272 甘心麽?
一聲女人的尖叫聲,倒是引來不少路人的圍觀,隻不過天色已暗,看不清楚。
韓瑾瑜轉身看過去。看見了一個女人捂著嘴,而站在一邊的人,正是韓澈。
朱芊芊有點恐懼地捂著嘴,韓澈拍了拍她的背,說:“那是大哥,別亂說。”
韓澈走過來,一邊拉著還有些膽戰心驚的朱芊芊,走近了站在車前,看著韓瑾瑜,語氣裏全都是喜悅,“大哥。你真的沒死。”
一邊的穀明娟聽了,心裏不禁冷笑,恐怕早在心裏咒了幾百次了吧。
韓瑾瑜單手撐在車門上,目光掃過朱芊芊和韓澈,笑了一下:“是的,我沒有死。”
韓澈伸過手來,“大哥,能再見到你真好。”
韓瑾瑜默然的看了一眼韓澈伸過來的手掌,勾起唇角,單手搭上去擊掌,“嗯。”
如果旁人再看,這樣的兄弟兩人見麵,是足夠讓人熱淚盈眶的,隻不過,如此各懷心思。便並不像是表麵上看的這樣簡單了。
等到韓瑾瑜開車離開,韓澈和朱芊芊兩人在門口站了許久,一直等到司機從院子裏開車過來,兩人才上車。
朱芊芊明顯還是心有餘悸,她根本就沒有想到,死了五年的人為什麽會忽然複生又回來了,有點心驚膽顫。
韓澈握住她的手:“這件事情先不要告訴別人。等我查清楚。”
朱芊芊點了點頭:“嗯。”
………
宋疏影下午從醫院下班,這一次韓瑾瑜卻沒有來接她,而且,回到家裏,也沒有人。
她不禁有些疑惑了。
他人呢?
宋疏影走到房間的衣櫃裏,打開看裏麵的衣服,整整齊齊的掛著,行李箱在床的內側放著。
她便走出來,拿了一袋泡麵煮了,隨手放進去兩片菜葉。等到端鍋的時候,才發現忘記放調味料。便又將燃氣灶打開。
吃了麵,宋疏影看了幾頁有關於醫學的書,開了電視看了一會兒娛樂綜藝,時間就已經到了十點多。
她抿著唇,看了一眼,幾次想要給韓瑾瑜打電話,卻最終還是講給丟到一邊去,浴室裏洗了澡,出來便蒙著被子睡了。
一直到將近十二點,房門的門鎖輕輕鬆動,韓瑾瑜開了門進來。
客廳有一個單獨的衛生間,衛生間裏能看到裏麵亮著燈,韓瑾瑜走過去推開了門,裏麵卻並沒有看見有人,再看向臥房內,被子是隆起的。
宋疏影看樣子是已經睡了,韓瑾瑜便將衣服拿出來,到外麵的浴室洗了澡,才回到房間內,俯身在宋疏影上方,看著她眼睫微動,伸手輕輕撫了一下她的麵頰,卻被她躲開了。
韓瑾瑜笑了一聲:“沒睡?”
宋疏影睜開眼睛,將韓瑾瑜推開,“被你吵醒了!別煩我!”
韓瑾瑜蹭著宋疏影的肩膀,“嗯,我回來了,睡吧。”
宋疏影有很大的起床氣,所以,在任何時候,能讓她自然醒,絕對不要讓外界的任何人任何事發出聲音來將她吵醒。
宋疏影氣??的轉過臉去,不再看韓瑾瑜。
不過,卻真的是睡不著了,在**翻來覆去。
韓瑾瑜問:“睡不著麽?”
宋疏影眯著眼睛,單手抓著被子的邊角,從?子裏哼了一聲出來:“嗯。”
韓瑾瑜雙臂撐在宋疏影的上方,帶著男性溫熱的呼吸拂在她的麵龐上,說:“那我們做點事情?”
宋疏影偏過臉去:“不想。”
韓瑾瑜卻已經吻了下來,宋疏影壓根沒有想到韓瑾瑜這一次會無視她的意見直接就吻了下來,就已經被封住了唇舌。
本不打算配合的,不過,這樣的深夜,隨著男性荷爾蒙的飆升,宋疏影感覺到內心正在蠢蠢欲動著,情不自禁就圈住了韓瑾瑜的脖頸,熱浪在逐漸升騰。
在最後的時候,宋疏影伸手要夠在櫃子上的安全套,“套上……”
兩個字說的氣喘籲籲,似乎已經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但是,就在拆封的這十幾秒鍾的時候,宋疏影忽然感覺到一陣熱流湧入,她感覺到好像是被燙了一下。
韓瑾瑜輕吻她被汗濕的額角,帶著十分抱歉的語氣,說:“沒忍住……”
宋疏影用虛軟的手指在他的後背上毫不留情的狠狠掐了一下:“你就是故意的,以前半個小時都能忍住,怎麽就十幾秒都忍不住了。”
韓瑾瑜低聲笑了一下,卻也沒有立刻起身,似乎是累極了。
“你今天下午去哪兒了?”
韓瑾瑜聲音很低,說:“開車回了一趟c市,去見了我媽媽,陪她吃了飯……”
“然後就開車回來了?”
“嗯。”
往返需要四個小時的車程,怪不得到現在臨近十二點才回來。
宋疏影也是渾身虛軟,推了一下韓瑾瑜的胸膛讓他去洗澡,可是韓瑾瑜似乎真的是累了,連抽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宋疏影被鬧鈴聲吵醒,都感覺到雙腿間很不舒服,而就在她睜開眼睛的這一瞬間,韓瑾瑜好像也有了一絲察覺,心有靈犀一般的睜開了眼睛。
宋疏影心裏憋悶,掀開被子就向浴室內走去,“別跟過來,去外麵的浴室洗澡去。”
韓瑾瑜盯著天花板瞧了有幾秒鍾,才拿著衣服出去洗澡。
接近十一月的天氣,在北方,已經是很涼了,卻還沒有通暖氣,韓瑾瑜在外麵洗了澡進來,想起剛才宋疏影是光著腳進去的,便將靠著床放的一雙拖鞋放在了浴室門前。
宋疏影在浴室裏洗澡洗了很久,身上斑斑痕跡都在昭示著昨晚的瘋狂,而且竟然就帶著這一身痕跡和腿間的黏膩睡了一夜……
她覺得臉龐有點發紅,發燙。
擦了身,裹上一件厚實的睡袍,開了門就看見在浴室門口擺著的一雙拖鞋,心中一暖,不禁勾了勾唇。
………
卸下一身的擔子,每天早上為宋疏影做早餐,然後送她去上班,下班的時候去接她,這樣的生活,如果真的是沒有外界的幹擾的話,那麽真的好像是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隻要是兩人在一起,不管是做什麽,兩人都不會膩。
在十一月份的時候,韓瑾瑜在x縣找了一份工作。
在晚飯餐桌上,韓瑾瑜就提起了這件事情。
宋疏影聽得漫不經心,問的也漫不經心:“什麽?”
“xxx保險公司。”
宋疏影口中的湯就一下子噴了出來。
現在的感覺,就好像是一個威風凜凜的英雄,卻忽然轉行去做禍國殃民的事情了,總歸是有點接受不了。
英雄轉業,總是有些大材小用的,就好像是亂世才會出梟雄。
況且,要韓瑾瑜這種口才去推銷保險?
宋疏影覺得自己要繃不住了,便真的笑了出來,“來,為了給你創業績,我先買一份。”
果然,韓瑾瑜做了不到一個月,便主動辭職不做了,然後又找了另外一份工作,給一個公司的老板當司機。
因為韓瑾瑜有車,所以接送人比較方便。木私坑亡。
宋疏影聽了之後也沒有說什麽,如果說韓瑾瑜的積蓄,就算是他們兩個人坐吃山空也足夠了,但是興許是韓瑾瑜一個人在家真的無聊了,便由著他去折騰了。
………
十一月份的天,已經是亮的尤其早了。
時間過得飛快,在時間洗禮下,不管是多麽鋒利的石頭,也最終會被打磨的慢慢沒有了棱角。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似乎一個夜晚的呼嘯北風,就將整個城市都吹到了寒冬。
宋疏影接到了張曉恬的電話。
張曉恬已經結婚了,是在三年前結婚的,是和一個大學時候追他的男人結婚的,現在有了一個兩歲的寶寶,特別幸福美滿。
“前些天我見崔姍姍了。”
宋疏影聽見這麽名字分明是愣了一下,崔姍姍,還是在高中時候,被判五年的那個朋友,都是因為婚外情,才將那樣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給埋葬了。
“她最近怎麽樣?”
張曉恬搖了搖頭:“不清楚,好像是出獄之後就去了南方,這才剛剛回來,當時見麵匆忙,她也沒有認出我來,便沒有說話。”
“對了,這一次的同學聚會你參加不參加啊?”這才是張曉恬打電話的真實目的,“都幾年同學會都沒參加了,這回班長和支書說了必須是要你參加啊。”
“什麽時候?”
“到一月份了吧,今年過年到二月份了,正好年前聚一聚。”
“到時候時間地點發給我,應該時間不會衝突的。”
臨掛斷電話前,張曉恬頓了頓,“疏影,你現在還是和韓大哥在一起麽?”
張曉恬之前知道韓澈,所以韓澈的大哥,自然也就是改口叫韓大哥了。
不過,她確實也知道,韓瑾瑜和宋疏影之間的身份。
宋疏影默了默,說:“嗯。”
張曉恬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嘴上卻笑了:“加油啊!等著喝喜酒呢。”
掛了電話,張曉恬的老公從一邊走過來,看張曉恬臉色訕訕的,便問:“怎麽了?打了個電話垂頭喪氣的。”
張曉恬眨了一下眼睛,說:“你還記得麽,我給你說過我一個好朋友宋疏影。”
“記得,當時她來參加我們婚禮,給包了兩千塊錢的紅包。”
對於朋友,宋疏影一向絕對不會吝嗇的。
張曉恬將宋疏影和韓瑾瑜的故事給她老公講了,講的有點口幹舌燥的,在一邊的女兒已經端著水杯給媽媽來送水了。
張曉恬問:“你覺得,他們兩人最終能走到一起麽?”
她的老公也隻是一個大公司的白領,他聽了張曉恬的話,搖了搖頭:“如果真的要走到一起……難。”
阻礙畢竟太多了。
韓家是大家族,而宋疏影所在的宋家也是大家族,這種醜事,一旦被挖出來,便會成為一些輿論的中心線索。
但是,事事都不是絕對的。
………
一天中午,穀明娟給韓瑾瑜打了個電話,說:“回來吃頓飯吧,老爺子知道了。”
這一點毋庸置疑,韓瑾瑜已經料想到了。
既然前些天晚上見到了韓澈,那麽韓澈就必定會做點什麽,來凸顯他現在在家裏的地位。
這和一般的顯擺是一樣的。
韓瑾瑜說:“好。”
穀明娟在電話另外一頭頓了頓,說:“也帶上宋疏影回來吧,你爺爺聽說了,也要見她。”
韓瑾瑜沒有說話。
這件事情直到現在也都好好地瞞著韓老爺子,他頓了頓,問:“爺爺是知道了麽?”
“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穀明娟也有辦法將這件事情遮掩過去,“這邊就算是宋疏影來了,也就當成是宋老爺子和宋老太太家的孫女過來的,你們兩人各自都不要露出來親密的樣子,也就夠了。”
掛了電話,韓瑾瑜揉了揉眉心。
吃飯的時間是定在第二天晚上,韓瑾瑜當天晚上並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宋疏影,直到次日中午,才對宋疏影說:“我媽媽想讓我回一趟c市,今天晚上如果晚了的話,就不回來了,你一個人在家裏反鎖好門窗。”
宋疏影正拿著玩,聽了韓瑾瑜的這句話,手沒有拿穩,直接就摔落在她的額角,頓時哎喲了一聲。
韓瑾瑜急忙一個箭步衝過來,扳過宋疏影的肩頭,看她臉上被砸到的那一塊,已經紅了。
“疼不疼?”
宋疏影眼淚汪汪的,正好砸在眼角的位置,自然就觸動了淚腺了,“你看我都哭了,能不疼麽?”
韓瑾瑜已經將手掌覆在了宋疏影的額角,用了一點力氣給她揉。
宋疏影閉著眼睛,說:“去吧,順道給你媽媽帶一份禮物。”
在韓瑾瑜失蹤的這五年裏,宋疏影也幾次都來看穀明娟,給她帶東西。
因為是周六,宋疏影不必要上班,中午吃了飯,宋疏影便有些乏了,最近真的總是嗜睡,有時候躺在**一整天都不想動。
韓瑾瑜等宋疏影睡了,方才離開。
宋疏影卻根本就沒有睡著,聽見門口門鎖響動,已經睜開了眼睛,她下意識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複又閉上了眼睛。
但是,內心裏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卻越發的重疊堆積在一起,她從**猛地坐起來,抬手就講身後的一個羽絨靠枕向著前麵的一個擺放著的古董花瓶砸了過去,頓時古董花瓶掉落在地上,嘭的一聲炸開了花。
宋疏影重新躺在**,深呼吸,平複了一下體內的躁動,閉上了眼睛。
興許真的是累了,這一次宋疏影睡著了,而且還做了一個夢——白日夢。
在夢裏,是在手術室裏,不過這一次卻是換了個方位,她躺在手術台上,小腹內一陣撕裂的疼痛襲來,宋疏影忍不住叫出聲來。
戴著口罩的醫生說:“放鬆點,不會有事的,很快就拿掉了。”
拿掉……
宋疏影猛然意識到,哦,她是來到醫院來打胎了。
那個女孩兒……
然後,宋疏影就猛地驚醒了,她從**坐起來,狠狠的喘息著,撫著自己的胸口,腦子裏一片空白,耳邊一點聲音都沒有,好像整個人都置身於真空中一樣。
等到耳鳴消失了,宋疏影才重新聽見周遭的聲音,是自己的鈴聲在響。
宋疏影將從一邊的桌子上拿下來,才發現是出了一手心的汗,後背也被汗濕了,隨意的看了一眼時間,才兩點半,也就才睡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宋疏影覺得已經過了半個世紀那樣的長久。
那場將孩子從體內拿掉的那一場手術,讓宋疏影整整兩天都沒有說話,她現在記得清楚。
但是,這個電話,讓宋疏影感到意外的是,竟然是韓瑾瑜的母親穀明娟給她打來的。
她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接通了電話。
“阿姨,我是宋疏影。”
………
韓瑾瑜驅車開往c市,兩個小時的路程,生硬的給拉成了將近三個小時。
在高速路段,竟然因為一起貨運車車禍,疏通路段等了半個多小時。
韓瑾瑜的車子在眾多車輛之中,周遭全都是此起彼伏的鳴笛聲。
汽車尾氣從半敞開的車窗外麵散進來,韓瑾瑜搖上了車窗,單手扶著方向盤,一隻手扶著自己的額頭。
韓瑾瑜從來都不是一個容易被打動的人,可是麵對宋疏影,他卻在無時無刻不再被打動。
穀明娟又打來了電話:“現在出來了麽?”
“嗯,在路上,發生車禍了。”
“你到了之後給我電話,先不用去韓家。”
“嗯,我知道了。”
堵車堵了將近二十分鍾,才緩慢地開始移動了。
在經過車禍現場的時候,韓瑾瑜扭頭向旁邊看了一眼,透過車窗,外麵黑煙彌漫,瀝青的地麵上已經焦黑一片,還有一輛幾乎已經看不出本來麵貌的貨運車,車身完全焦黑了。
一直到了c市下了高速,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韓瑾瑜給母親打了個電話,穀明娟說:“還記得你原來在梅苑的房子麽,直接過來這裏。”
韓瑾瑜皺了皺眉:“那邊怎麽了?”
那套房子,是宋疏影和韓瑾瑜兩人在一起住了有十年的房子,就算是已經多年沒有住過了,韓瑾瑜還是留著,還是會叫家政阿姨隔幾天過去打掃,鑰匙就在母親那邊放著。
穀明娟說:“我在這邊收拾了一下,你過來接了我,就出發去韓家,我就不開車了。”
韓瑾瑜到了梅苑,穀明娟就坐在客廳內,見韓瑾瑜來了,看了一眼時間,“時間差不多了,在路上準備買點東西,就去韓家。”
需要帶給老爺子的禮物是穀明娟首先挑選好的,隻需要去取走就可以了。
穀明娟是在古玩店裏挑的一幅山水畫,是尚且在明朝之初c市戶籍的一位名畫家的遺作,當時是被古玩店的老板收藏起來了,但是因為韓老爺子在近幾年對於這位名畫家的畫作十分喜歡,四處收集,穀明娟投其所好,便將這幅畫按照比拍賣價格高出一半的價格給買了下來,在這種時候,讓兒子送給老爺子,也就圖個高興。
韓瑾瑜將畫作收起來,轉身,穀明娟跟在身後,“你也稍會說話點兒,不要總是悶著,你不知道韓澈在家裏有多麽吃香,因為自己本來就能討老爺子的歡心,再加上娶了個朱芊芊生了個兒子,這一下老爺子就更加樂的合不上嘴了。”
近些年,韓家老爺子的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韓家全家上下都事事以韓家老爺子為先,不給老爺子留遺憾。
“嗯,我知道了。”
天色已經有些按下來了,在古玩街這條路前麵的一盞路燈是壞的,路燈下停著韓瑾瑜的車,車子旁邊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的女人,黑暗中被勾勒出的剪影,讓韓瑾瑜的呼吸滯了一下。
宋疏影轉過身來,打了一聲招呼:“阿姨好。”
韓瑾瑜猛地轉身看向穀明娟,“媽,是你打電話叫疏影來的?”
“老爺子既然開口叫了,那就讓疏影去露露麵,”穀明娟笑了笑,“疏影看起來真的是長大了,跟上一次見麵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宋疏影笑了笑,沒有答話。
韓瑾瑜雖然是生母親的氣,不過也不能說出來,畢竟是母親。
穀明娟的車也到了,她擺了擺手,說:“我坐後麵的這輛車。”
等到穀明娟上了車,宋疏影也開車門上車,韓瑾瑜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不用陪我過去。”
宋疏影轉過頭來,勾唇笑了:“為什麽不用?我都已經來了,既然是你爺爺想要見我的話,那我就去讓他老人家見見咯。”
燈光下,可以看見宋疏影穿了一件白色的風衣,腳下是一雙黑色的長靴,將身材的比例勾勒的很好,就算是站在韓瑾瑜身邊,也一點都不顯得弱勢,相當般配。
韓瑾瑜搖了搖頭,說:“會遇上韓澈。”
“韓澈是誰,我跟他熟麽?再說了,你還會怕她啊,”宋疏影一笑,“走了,一會兒你媽媽就又要打電話來了。”
其實,並不是韓瑾瑜怕韓澈,而是怕宋疏影遇上了尷尬。
在車上,宋疏影閉了閉眼睛。
其實,在接到穀明娟的電話的時候,宋疏影就知道,這一趟,她是必定要來的,就好像是一場早晚都會降臨的雨,那還不如在田地最幹旱的時候下來,尚且可以稱之為甘霖。
人人都是自私的,都是在為自己想的。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找到一個時時刻刻都為你著想的人,真的不容易。
………
韓家這一次,算是全家的聚會了。
不僅僅是一直在各地的韓老爺子的大兒子韓長經回來了,就連二兒子韓長海連同太太梁慧珍一同來了,當然還有小兒子韓鐸。
現在韓氏的企業,是韓澈是總裁,韓鐸是總經理。
在大家族裏,這種家族繼承的模式,是絕對不陌生的,總不能讓自己的家底被別人給拿走了,所以,現在手中持有股份最多的,是韓澈。
當韓瑾瑜和宋疏影兩人出現在韓家正廳門口的時候,裏麵一下子靜了。
幾個人的目光全都投在了韓瑾瑜身上,畢竟是已經五年沒見了,而且還一度都以為韓瑾瑜已經陰陽兩隔了,所以,現在一出現在眾人麵前,一下子緘默不語了。
穀明娟是昨天早些時候已經見了韓瑾瑜了,便首先起身,走過來對韓瑾瑜說:“樓上老爺子剛剛還問我呢,你快上去吧……來,疏影,這邊你姑姑也在。”
在一瞬間,韓瑾瑜的腳步僵住。
宋疏影順著穀明娟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宋潔柔坐在沙發上,正在和朱芊芊說話。
宋疏影笑了笑,走過去,“姑姑。”
宋潔柔向旁邊挪動了一下,空出來沙發上的一個位置,宋疏影坐下來,“怎麽來了也不說一聲,要不是聽了芊芊說,我還不知道呢。”
宋疏影的目光看向一邊的朱芊芊,朱芊芊的腿上抱著一個小男孩,虎頭虎腦的樣子倒是很可愛,兩隻手裏抱著一隻很大的毛絨玩具。
宋疏影向來最討厭的就是類似的家庭聚會了,人多嘴雜,還要不停的仰著笑臉去應付所有人,特別是一些豪門中聽風就是雨的妯娌,一點點事情都會傳的不成樣子。
但是,現在即便是為了韓瑾瑜,也必須要這樣做。
韓瑾瑜已經上了樓,正好韓老爺子從書房出來,在看見韓瑾瑜的這一刻,韓老爺子猛地停住了腳步。
人老了,基本上都可以察覺得到,幾天不見就變一個樣子,更別提,已經和韓老爺子分別五年了,最苦於的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不過,現在韓瑾瑜並沒有死,他回來了。
他向前走了幾步,拉住了韓老爺子的胳膊,“爺爺,我扶著你。”
一邊一直陪伴在韓老爺子身邊的管家便移開了腳步,在側後方站著。
韓老爺子卻沒有動,從前年開始,他就已經不再染黑發了,現在頭發已經全白了,韓瑾瑜扶著老爺子的手臂,感受到手肘處有些硌手,再抬頭,看著戎馬半生,到了現在卻已然老去的昔日參謀長,竟然流下了眼淚。
韓老爺子拍了拍韓瑾瑜的手背,說:“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
宋疏影在沙發上坐著無論如何也是不舒服,便找了一個借口去洗手間,她將外套脫去,裏麵是一件黑色的長打底,包裹著身軀,凹凸有致,再加上此刻她眉眼低順,也就給人留下了溫順的印象。
她在洗手的時候,就已經聽見了身後有腳步聲。
不是高跟鞋的脆響,是皮鞋踩在地麵上的低沉響聲。
宋疏影低著頭,洗過手之後抽了一張擦手紙,順手扔進一邊的垃圾箱內,轉身繞過來者就要走。
韓澈向旁邊移動了一下,“疏影。”
宋疏影停住腳步,臉上帶著一抹笑意,“韓澈,很抱歉,我跟你不熟,還請你稱呼我宋小姐。”
韓澈苦笑了一下:“這麽長時間沒見了,你還是一樣的說話不留情麵……”
宋疏影哂笑:“跟你說話還需要留什麽情麵麽?”
說完,宋疏影便繞過韓澈伸出的手臂到另外一邊,向走廊上走去,身後,韓澈沒有再追過來,說:“宋疏影,你說你現在過得快樂麽?”
宋疏影的腳步頓了頓。
韓澈說:“你過的根本就不快樂,你現在是見不得人的,必須要對誰都隱瞞,你告訴我,真正知道你和韓瑾瑜這段關係的,有多少人是支持的?”
他沒有等宋疏影回答,接著說:“沒有,沒有人看好,宋疏影,你醒醒吧,別再執迷不悟了。”
宋疏影猛地轉過頭來,“韓澈……”
而就在轉身的這一瞬間,宋疏影陡然看見了剛剛從樓上下來的韓鐸。
韓鐸默然地看了兩人一眼,重新又轉身上了樓。
不過,韓澈和宋疏影現在都已經知道了,韓鐸已經將剛才的話都聽去了。
韓鐸肯定也有所風聞,可是傳言和真正聽到當事人的承認,就又全然不同了。
………
在吃飯的時候,宋疏影和韓瑾瑜是分開坐的,韓瑾瑜自然是坐在韓澈韓鐸的首位,左手邊坐著的是宋潔柔,而宋疏影則坐在宋潔柔身邊。
她全程都沒有多少話,隻不過是在韓老爺子問起宋老太太的身體的時候,才說一兩句話,況且,有宋潔柔在,韓老爺子就算是關心奶奶的身體,也盡量都會挑宋潔柔來問。
席間,就提起了韓瑾瑜為什麽現在都還沒有和宋潔柔要一個孩子。
韓老爺子這句話剛說出來,坐在宋疏影身邊的朱芊芊就一下子喝嗆了,憋的滿臉通紅的咳嗽,而一邊的宋疏影已然抽出紙巾遞過來給她。
“謝謝。”
在韓瑾瑜尚且沒有開口的時候,穀明娟已經說出來打圓場了,索性韓老爺子並沒有追究。
一頓飯可以說是食不甘味,宋疏影的身份尷尬,現在她根本就不知道,韓老爺子是不是心裏明白就是故意裝糊塗。
總之,這頓飯是為韓瑾瑜接風洗塵的,也就意味著,從六月份到現在十一月份,這將近五個月的隱姓埋名,也終於到了應該公開的時候了。
韓瑾瑜手裏是持有韓氏的股份的,所以,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出席下周的股東大會,然後正式在韓氏任職。
隻不過,當穀明娟為自己的兒子提出來這個要求之後,韓長經說:“阿澈做的也不錯,你現在這樣說不是否定阿澈這幾年來對公司付出的努力麽?”
穀明娟皺眉,明顯是對丈夫公然反駁她的話不滿:“我沒有否認,阿澈的事情我了解,也看得出他的努力……”
“咳咳。”
韓老爺子清了清嗓子,說:“瑾瑜下一次的股東大會上先跟著我去出席,阿澈還是暫代總裁的位置,瑾瑜現在剛剛回來,一切還都不熟悉,等過段時間再說吧。”
韓老爺子這番話,也就算是板上釘釘了,韓澈也一直是暫代總裁的位置,而韓瑾瑜,是先對公司的事情上手。
那等到上手之後呢?
韓澈已經在桌下握緊了拳頭,那麽就要拱手讓人麽?
甘心麽?
答案肯定是不甘心。
………
晚飯後,韓瑾瑜在韓老爺子書房內談了半個小時,穀明娟先載著宋疏影離開了,把她送到了梅苑的房子,說:“你別怨我,也別怨瑾瑜,都是逼不得已的事情。”
“我沒有怨,我都理解,要是事事都錙銖必較,那活的也太累了,”宋疏影轉過頭來,“隻不過,我不太明白,其實韓瑾瑜根本就不在乎什麽韓家的股份,但是阿姨為什麽要讓他去爭呢?”
“我這是為他好。”
宋疏影笑了笑,沒有再說話了。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人,都是打著為你好的旗號,逼著你做一些你不願意做的事情,而事實上,他們不知道,其實這本質是源於自私。就好像有很多在剩女並不想要嫁人卻被父母逼婚,也許有很大一部分父母都懷著一種我的女兒到現在這種年齡卻嫁不出去是一種丟人現眼的事情。
而現在的穀明娟,也僅僅是在為自己和插足她婚姻的第三者並且生了孩子的蘇芳爭一口氣。
韓瑾瑜是在稍後和韓老爺子談了才回來的,能夠看得出來,韓老爺子的身體已經是日漸衰老了。
韓老爺子原來的意思就是要韓瑾瑜接手公司,老一輩的思想裏,必然除了長子便是長孫,雖然韓家已經認回了韓澈,但是總歸是私生子。
回到家裏,韓瑾瑜原本以為宋疏影睡了,還特別放輕了腳步,可是回到家裏,卻看見宋疏影坐在床邊看書,身上穿著白色的睡袍,臉色恬然。
宋疏影聽見韓瑾瑜的腳步聲,將?梁上的眼鏡向上推了推,說:“回來了?”
“嗯。”
有時候,戀人之間要的不多,就隻是在回家的時候,有人留一盞燈等,有人問一句——“回來了?”
可是,更多的時候,是在自欺欺人。以為蒙上彼此的眼睛,便可以看不到了。以為捂住彼此的耳朵,便可以聽不到了。
………
韓瑾瑜重新回到韓家的公司,宋疏影也就必然是要調動工作回到c市,她在隔天,就回到醫院去找院長辦了手續。
不僅僅是院長,就連一些和宋疏影朝夕相處了兩年的同事也紛紛不舍。
曉玲一語道破天機:“薛醫生辭職離開的時候我就知道,宋姐你肯定也要離開了。”
宋疏影淡笑,卻並沒有解釋了。
宋疏影之前是從c市的市醫院調過去的,所以這邊辭職之後,還是要暫時先回去,回到家裏,韓瑾瑜剛好也接到了顧青城的電話,需要回c市一趟,便索性同行。
宋疏影在臨行前,就給何淑慧打了個電話,順道連畢業證給領了。
何淑慧當天受a大醫學院的邀請,重新回去給應屆生做講座,正好宋疏影回來,聽到這個消息激動的都快要瘋了,一連說了三個“快來!”。
“真好啊,本來這種演講的事兒我不擅長的,是叫的蘇瑩瑩,但是蘇瑩瑩現在大著肚子,便推薦讓我過來了,正好你來了,你是我的得力軍師啊!”
宋疏影到c市已經是下午了,還是明天去醫院辦手續,索性便直接去了a大。
韓瑾瑜吻了一下宋疏影的麵龐,說:“等我訂好酒店,去a大接你。”
“好。”
韓瑾瑜開車來到了夜色。
顧青城已經派人在夜色門口等待了,等到韓瑾瑜一到,便直接帶著他進去了。
因為嚴打的關係,夜色最近已經將一些壓紅線的盈利項目取消掉了,有些場合隻接待上流貴族圈子裏的人,出手闊綽,錢比較好賺。
前麵的人領著韓瑾瑜通過一條長長的走廊,韓瑾瑜抬頭看了一眼兩側的包廂,想到在半年前,就是在這裏見到宋疏影的,身姿搖曳,濃妝的好像是一個妖精,勾魂攝魄。
來到一間包廂前,前麵帶領的人扣了三下包廂門,門從裏麵打開。
旁邊站著董哲,顧青城坐在沙發上,看見韓瑾瑜進來,起身,收斂了適才臉上那種玩世不恭的笑,揮手讓在前麵站著的一個女人出去。
顧青城給韓瑾瑜看了一組照片,“這是前一段時間,我幫裴三找人的時候,不留意間拍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