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看我幹什麽,看路。
在韓老爺子住院的這一個月裏,穀明娟基本上早晨都會送餐過來,然後幾乎會在這裏呆上一整天,一直到晚上。
就連梁慧珍也說,其實請了全天的護工的。根本就不用時時刻刻陪在一邊,但是穀明娟總是笑笑:“我在家裏也沒什麽事情做嘛,瑾瑜去了c市,一個人在家裏挺悶的,在醫院裏還能招呼一下過來探病的客人。”
梁慧珍總是說她就是勞苦命,現在能享福的時候呢,卻也不知道享福。
“而且你不是打算跟大哥離婚的麽?現在對於老爺子這邊又是一直盡心盡力的照顧。你……”梁慧珍搖了搖頭,“我真看不透你。”
其實,梁慧珍在幾年前,還一直想要自己的兒子韓鐸去搶韓家的家業,就和當初蘇芳攛掇韓澈一樣。
但是,穀明娟對她這個弟妹,真的是很好,雖然隻是妯娌,但是這麽幾十年如一日的人,她沒有見過。特別是在去年八月份的時候,梁慧珍突發闌尾炎,當時家裏誰都不在,給韓鐸打了電話路上又塞車,她是一個人堅持去醫院裏去掛號,正好遇上了穀明娟,讓她坐下來,去給她掛號交手術費,直到手術結束之後,又一直在醫院陪著她。
自那之後,梁慧珍就再也不勸說兒子韓鐸對公司的事情有事業心去搶去爭了,因為她知道,隻要是有穀明娟這個母親在,韓瑾瑜當兒子的。也一定不會在掌控韓氏大權之後,就把他們這些人趕盡殺絕。
說到好,穀明娟這個人,從來不記仇。
穀明娟笑了笑:“不開心的事情,我就忘記了。”
“那大哥呢?”來台名圾。
不知道是因為梁慧珍的話一語中的,還是因為想到了國王那些忘記的傷心事,穀明娟一時間沒有答話,隔了半分鍾才說:“我心意已決,一定是要離婚的,你不用來當他的說客
。”
梁慧珍拍了拍她的肩膀,先離開了。
穀明娟的離婚協議書,就在昨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給韓長經送過去了。但是依舊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回應。她覺得自己一定要主動去找韓長經談了,隻是一直等待你不知道韓長經什麽時候會鬆口。
韓老爺子已經醒了,也就不用在醫院住多久了。
韓老爺子醒來之後說要減韓瑾瑜和宋疏影的時候,穀明娟其實心裏已經是明白了一點了。
“明娟,你去打電話……給瑾瑜,回來。”
“好的,爸,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打電話,”穀明娟照顧好老爺子,說,“但是c市那邊工作還有一點事情,爸您先養好身體,等他們回來了,馬上就讓他們來見你。”
穀明娟走出病房,並沒有立即給兒子打電話,她必須要想到,能夠保全自己兒子和宋疏影的辦法。
老爺子那種老一輩的思想比較重,對於韓瑾瑜的這件事情,是絕對不可能同意的,更別提宋疏影現在還懷著身孕。
一直坐電梯到樓下,穀明娟才給韓瑾瑜打了電話,把韓老爺子的意思說了一下,說:“現在既然老爺子發話了,你就帶著宋疏影回來,但是等到時候,你皮糙肉厚的,就算是老爺子打你,你也給我受著,別說疼,反正是你自己選擇的。”
“我知道,媽。”
“也不用著急著回來,這邊我先給你爺爺拖著,不會有什麽問題……”
穀明娟正在往前走的時候,卻忽然一下子撞到了一個人,她忙說:“對不起,不好意思……”
“明娟?”
穀明娟抬起頭來,看見麵前的這個男人,也是微微愣了一下,明顯是沒有想到會在這樣一種情形下相見。
電話另外一頭,韓瑾瑜急切地喊:“媽,你沒事吧?”
“沒有,是你遇上了你杜征叔叔,”穀明娟說,“就這樣,你來之前再給我通電話
。”
杜征的驚訝不比穀明娟要少,“真的是有二十年沒見了吧。”
穀明娟點了點頭:“真的有,我聽說你一直是在國外的,怎麽回國了?”
杜征搖了搖頭:“五年了,送helen的骨灰回國。”
………
韓瑾瑜掛斷了電話,口中喃喃地重複了一句:“杜征?”
一邊的宋疏影走過來,“杜征是誰?”
“噢,是媽剛剛給我打電話,打到一半,被杜征打斷了。”
宋疏影坐下來在沙發上,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她知道現在韓瑾瑜的父母正在商議離婚,主要就是因為韓瑾瑜的父親在外麵實在是不夠檢點。
“杜征,跟你媽媽有什麽淵源麽?”
宋疏影一般懂得察言觀色,再加上稍微一聯想,很容易就說到了點子上。
韓瑾瑜告訴宋疏影,說之前在他母親在和韓長經結婚之前,杜征也是喜歡他母親的,但是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最終他母親還是選擇了韓長經,而杜征就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了,之後兩年就移民澳洲了。
宋疏影撐著腮,口中不斷地重複著這個名字----“杜征”。
她覺得杜征這個名字是在什麽地方聽到過的,很熟悉……
韓瑾瑜走到沙發邊坐下來,幫宋疏影按摩一下雙腿,“你認識杜征?”
“很熟悉,特別熟悉,絕對不是路人甲……”
宋疏影仍舊在想,搜刮著腦海裏記憶的每一個角落,到底是在什麽時候聽到過杜征這個名字的。
“哦,我想起來了
!”
宋疏影忽然抬了一下腳,被韓瑾瑜趕忙抓在了手裏。
“在五年前,你走了之後,我去找過你媽媽,當時你媽媽不在家,是去外地了,後來等你媽媽回來,我問起來,才知道,你媽媽是去了澳洲,她說在那裏有一個老同學的妻子去世了,然後過去慰問,”宋疏影一雙眼睛亮的驚人,“當時,你媽媽就說這個老同學的名字叫杜征。”
“噢。”
………
s市醫院對麵,一家西餐廳內。
落地窗邊,穀明娟和杜征相對而坐。
“剛才還說二十多年沒見了呢,我五年前還特地辦了簽證去澳洲看過你。”
杜征連忙點頭:“是的,忘記了,真的是人越老就越是記性差了。”
服務員過來問點餐時,穀明娟讓杜征來點:“特別選了一家適合你的西餐廳,我對西餐一向是沒有研究,你來點。”
“我點什麽你吃什麽?”
穀明娟微微一笑:“那是當然。”
這是一家比較出名的西餐廳,各種餐點甜品都有。。
杜征說:“兩份紅酒黑椒牛排,七分熟,還有兩份布丁,一份沙拉,一份鮮蝦披薩。”
“飲品呢?”
“酒類可以喝麽?”
杜征征求穀明娟的意見。
穀明娟搖了搖頭:“最近總是覺得不舒服,還是不喝酒了,你自己喝就好。”
杜征對一邊候著的服務生說:“兩杯鮮榨的蘋果汁。(無彈窗廣告)”
穀明娟一聽這個忽然笑了,“這裏有蘋果汁麽?”
服務生說:“有
。”
等到服務生離開之後,穀明娟笑了一下,“難為你還記得我喜歡喝蘋果汁,我記得你當時不是不喜歡喝的麽?”
杜征溫潤一笑:“懷念一下。”
兩人在五年之後初次見麵,自然也就問起彼此現況。
穀明娟問:“這一次回來,還去澳洲麽?”
杜征搖了搖頭:“不去了,已經都快要老了,還折騰什麽,我回來就是來養老的,逛逛中國的大好河山……你呢?剛才在醫院遇見你,你生病了麽?”
“不是,是招呼公公。”
穀明娟時候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很明顯的就流露出一抹黯然,自然也沒有能夠逃得過杜征的眼睛。
“是家裏有什麽困難麽?真是很少見到你這樣的,在我心裏,穀班長一直是興致高昂向前衝的。”
“你說的那是四十年前吧,”穀明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搖了搖頭:“不,不,早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兩人談話很愉悅,吃過飯之後,杜征沒有開車,穀明娟便將杜征送到他的住址,“你原來在這裏住著?我兒子的公寓就在前麵的梅苑,我現在一直在梅苑住。”
杜征很敏感的抓住了穀明娟話中的用語,問:“你不是住在韓家麽?”
穀明娟搖了搖頭:“暫時搬出來了。”
杜征看她一副疲累的模樣,也沒有多說什麽,“你回去多休息,既然住的這麽近,我現在剛回來,在s市還有一些不熟悉,可以call你麽?”
“當然。”
杜征站在公寓門口,等到穀明娟的車到前麵的路口轉彎,才轉身進了公寓。
………
宋予喬和葉澤南離婚之後,過了不久,便搬出去住了,美名其曰是給宋疏影和韓哥讓地方
。
宋疏影看著宋予喬忙前忙後的收拾東西,翻了個白眼,“你就是趕著去尋找第二春呢,就把你姐姐我都給忘到腦後了。”
“不會啊,有韓哥陪著你呢。”
“我吃習慣你做的飯了,別人做的飯都不喜歡。”
“韓哥做飯做的也很好啊,”宋予喬說,“我上一次還見了。”
“那是五星級酒店大廚做的,他就是係了一條圍裙在旁邊看著,”宋疏影說,“就跟裴斯承在後麵看你做飯一樣,就是為了吃豆腐。”
宋予喬耳根微紅。
她轉過身來,看著宋疏影,問:“姐,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先靜一靜,剛離了婚,我覺得心裏麵很空。”
是的,裴斯承也就是看準了這個空窗期,才比較容易趁虛而入。
在很多感情裏,都是源自於和前任的分開,再加上現任的緊追不舍。
在追求的過程中,其實最關鍵的一點,還是要不要臉,如果你不追,你不付出行動,不告訴對方你內心的想法,對方又不會看到。
宋疏影將妹妹拉著坐下來:“現在和葉澤南既然已經離了婚,就不要再去想過去了,想想未來,就算是沒有裴斯承,也有張三李四,有大把的大好青年能抓在手裏,別忘了,你才二十四,你的人生還沒有啟程,心空了,才需要重新住進來一個人來。”
“姐,那韓哥之前離開的那五年,你心空了麽,為什麽沒有住進來一個人?”宋疏影頓了頓,“就比如說薛登。”
之前薛登跟著宋疏影從哈爾濱回到c市,宋疏影聽說了妹妹宋予喬想要離婚,當時薛登就笑言:“不如把你妹妹介紹給我?”
宋疏影一聽,當即就安排了兩人見麵。
當時的見麵很是愉快,薛登對宋疏影的這個小妹妹也十分照顧,隻不過,宋予喬尚且羞澀,並沒有打算立即投入另外一段感情中,而薛登,也是純粹把宋予喬看成是宋疏影的妹妹
。
兩個人不來電,宋疏影也不能勉強,隻是讓兩人互相換了手機號,“以後你倆有什麽事情,就可以自己聯係了,不用管我,越過我直接跨級就行了。”
可是到現在再看,薛登和宋疏影倒是沒有怎麽聯係,裴斯承這個男老板乘虛而入了。
宋予喬這樣的性格,就當真需要一個比較強勢的男人來,如果遇著溫潤如玉的,凡事都要征求她的意見,那還不定早就躲到太平洋去了。
所以,宋疏影也就在剛開始找裴斯承談了一次,也就是威脅加恐嚇,卻完全沒卯用,裴斯承沒被唬住。
對於宋予喬的這個問題,宋疏影沒有回答,也許是自己這種人就太過於執拗了吧,認準了的,不撞南牆不回頭。
宋予喬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一個小的拉杆箱,一些衣服生活用品還有筆記本電腦一些用作上需要的資料,都裝進去。
宋疏影問:“是裴斯承來接你麽?”
宋予喬搖了搖頭:“我先去公司,工作還沒有做完,最近一直是在負責一個選秀大賽的,對我自己的工作能力也是一種提高,所以我才沒有推掉。”
宋疏影擺了擺手,由她了。
“不過行李箱你還先放著吧,等到晚上下班過來拿,或者一會兒我叫韓瑾瑜送到華苑。”
宋予喬離開了之後,宋疏影閑的無聊,便一個人在房間裏來來回回走了三圈,用自己的步子丈量了一下房間的大小,這房子真不算大,一個小客廳,兩個房間,所以,就算是一個人住,也不覺得空。
但是現在韓瑾瑜的母親,一個人住在s市的梅苑,那所房子可以抵得上金水公寓這裏兩套房子,肯定會覺得空吧。
宋疏影給韓瑾瑜打了個電話,說:“我們什麽時候回s市吧?”
電話另外一頭的韓瑾瑜微微愣了一下,旋即點頭,說了一句:“好,等定了時間,我買機票。”
………
韓氏分公司裏,韓瑾瑜接了一個電話回來,再重新坐回會議室,臉上已經不由得帶上了笑
。
旁邊開會的分公司管理層,都有點受寵若驚的趕腳,接了一個電話就春風沐雨了。
這是韓瑾瑜在c市這邊分公司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情,處理和博集的後續。
就算是宋疏影不給他打電話,他也會在最近兩天就訂票,高雨昨天已經打來電話,手中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要麽就把證據移交給警察局,一紙訴狀告上法庭,剽竊和盜竊商業機密。但是韓鐸去給程傅秋談判的時候,明顯根本就不和這個老狐狸同一個段位,而韓澈又撒手不管。
而對於這一次帶著宋疏影回去看韓老爺子,他也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爺爺問起,要攤牌,可是,既要顧及著宋疏影不受到傷害,又要顧及到爺爺年邁病弱的身體……
他不禁揉了揉眉心,敲了敲桌麵,“繼續吧。”
………
回c市的時間定在周五下午。
周四這一天晚上,宋疏影就叫了薛登何淑慧還有蘇瑩瑩,去吃了一頓海底撈。
大學時候幾個好朋友,過了幾年時間,還能坐在一起吃一頓飯,真的是難得,隻不過,唯一不盡如人意的是,除了已經結婚有了孩子的蘇瑩瑩之外,其餘三個人都沒有結婚,甚至薛登和何淑慧還沒有固定的伴侶。
蘇瑩瑩調笑道:“要不然你倆湊成對兒吧。”
何淑慧看了薛登一眼,呲牙:“沒感覺,還不如我對那個gay的男神醫生有感覺。”
確實是,兩個人做了這八九年的朋友了,已經太熟了,要想要重新走到一起成男女朋友,想一想就覺得渾身難受
。
更何況,兩個人也確實對彼此除了好友之後的感覺,沒有其他想要更近一步的感覺。
薛登瞟了蘇瑩瑩一眼:“你別一當了全職家庭主婦就開始給人出餿主意了。”
蘇瑩瑩一笑,說:“我還想要給你們兩個人當媒人呢,本來想著咱們四個人,總歸會有兩個人是內銷了,就隻剩下一個何淑慧用操心了,現在,還有一個薛登。”
何淑慧看了一眼一邊的宋疏影,咳咳了兩聲。
“就是啊,之前不是兩個人一起去哈爾濱過了三個多月麽,就沒能擦出火花來……”
薛登直接在蘇瑩瑩的腦門上推了一下,“你也說了,是哈爾濱,冰天雪地的,哪能有什麽火花,沒有冰花就算好的了。”
幾個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何淑慧說:“這個笑話真冷。”
宋疏影根本就沒有在意,已經將消毒的筷子抽出來,直接夾了羊肉片放進涮鍋裏,“你們吃不吃?反正我餓了,我動筷子了。”
說著,宋疏影便將涮好的肉片蘸了醬料放進口中。
能聽得出,蘇瑩瑩對於宋疏影的這種未婚先孕的做法,根本就不讚同,臉上的表情時時刻刻都像是在控訴。
不過宋疏影也就當成是老朋友的關心,吃飯吃的樂嗬就行了。
薛登和宋疏影挨著坐在一起,偶爾給宋疏影夾菜,兩人倒是從容不迫的,一點尷尬都沒有。
宋疏影真的是把薛登看成是十分好的異性朋友,薛登也一直都很照顧她,僅此而已,落落大方,也是堵了想要八卦的蘇瑩瑩的嘴。
飯後,原本說去唱歌的,但是宋疏影給打了個手勢阻止了,“我不去,上一次陪著淑慧過去,唱歌的時候他一點都不安生,一直踢,這一次我可不自討苦吃。”
何淑慧張了張嘴剛剛想要勸,這邊就被蘇瑩瑩給打斷了:“我也不去,要去你倆去吧,說不定還真能湊成一對呢
。”
這樣的話,立即就被何淑慧和薛登兩個人無情的報以白眼。
宋疏影現在懷著孕,自然是沒有開車,以前的搭檔,一直都是薛登送宋疏影,蘇瑩瑩送何淑慧,但是這一次卻換了次序。
蘇瑩瑩對宋疏影說:“上我的車吧,我送你回去。”
何淑慧知道這是蘇瑩瑩有話要對宋疏影說,她也明白,現在就需要兩個人好好的談談,所以她便奔向了薛登的車,說:“你就送疏影回去咯,我坐咱們薛大醫生的車。”
路上,蘇瑩瑩靠著路邊開車,開的很慢。
車廂裏放著一個音樂電台,這個時候正在放著一首在一段時間內很火的歌《我的歌聲裏》。
蘇瑩瑩雙手扶著方向盤,說:“說真的,疏影,在六年前,我知道韓瑾瑜死了的時候,是為你高興的,因為你可以去放開自己,去接觸更多的人,找到一個真正適合你的。”
宋疏影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蘇瑩瑩接著說:“你的這種性格,和韓瑾瑜一點都不配,他倔,你比他更倔……”
說著,蘇瑩瑩忽然笑了一下。
“都說如果是兩個人要在一起,還是性格互補的比較好,但是你們兩個很相近,也不是說一定不好,”蘇瑩瑩說,“如果他還是一直有自己的苦衷不能離婚,你就這麽跟著他一輩子?”
宋疏影低著頭,在過年前剪了頭發,現在已經長了,低頭的時候散落下來,遮住半邊麵龐。
“嗯。”
“還真是對你沒有辦法了,你倒是說說,你是為什麽?”
宋疏影抬起頭來,揚了揚眉梢,側耳,“你聽。”
蘇瑩瑩微楞了一下:“聽什麽?”
“好像是一場夢境,命中注定……我的夢裏,我的心裏,我的歌聲裏……”
蘇瑩瑩從後視鏡裏看了宋疏影一眼,看見她笑的認真的眉眼,不由得搖了搖頭
。
“好,我等著喝你和你的命中注定的喜酒。”
宋疏影做出一個ok的手勢:“一定。”
………
第二天下午,宋疏影和韓瑾瑜乘航班回到s市,航班降落,已經快六點了。
宋疏影在飛機上睡的有點懶,任由韓瑾瑜幫她拿了行李起來,拉著她向外走,一直在耳邊提醒著她:“抬腳,前麵有台階……你扶著我,別摔了……”
在旁邊的一對情侶,用好像是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倆。
宋疏影忍無可忍,直接掐了一下韓瑾瑜背上的肌肉,說:“我不是玻璃做的,一碰就碎。”
韓瑾瑜“哦”了一聲,倒是不說了,不過還牢牢地拉著她,她下樓梯的時候一副比她還緊張的模樣。
宋疏影看著韓瑾瑜比她自己還緊張的樣子,忽然就想笑,就存了要逗他的心思。
“慢點……”
韓瑾瑜這句話還沒說完,宋疏影忽然絆了一下向前栽過去,“哎呦”叫了一聲。
韓瑾瑜嚇的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一把拉住宋疏影在懷裏,緊緊的攥著:“沒事兒吧?”
宋疏影真的就隻是逗一逗他的,卻沒有想到,看著韓瑾瑜的臉都已經嚇白了。
“沒事兒。”
韓瑾瑜上下掃了幾眼宋疏影的肚子,聽她說沒事兒,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宋疏影用手肘戳了戳韓瑾瑜的胸膛,“我剛剛騙你的,就是看看你緊張不緊張。”
韓瑾瑜腳步頓了一下,“哦
。”
宋疏影歪了歪頭,十分認真的看了一眼韓瑾瑜的側臉,之前曬黑的麵龐,經過一個冬天,已經捂的白了些,臉部的棱角不顯得那麽鋒利了。
“看我幹什麽,看路。”
韓瑾瑜的麵龐在宋疏影的注視下竟然有點發熱發紅,這讓宋疏影不禁扶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有你在,我不看路也沒有關係,你當我的眼睛啊。”
這句話倒是說的韓瑾瑜心裏一動,走出機場的時候,不禁就在宋疏影的耳側吻了一下,低低的笑了一聲。
回來之前,已經將航班號給穀明娟了,韓瑾瑜特別囑咐了母親,不必要來接,他們回來之後打車回去就可以了。
但是,在路邊,卻依舊看見了母親。
穀明娟穿著一件米白色的套裝,戴著一副墨鏡,看見兒子和宋疏影走過來,特別開了後車門,“請上車。”
不知道為什麽,韓瑾瑜總覺得這一次見到母親,和之前感覺不一樣了。
“阿姨。”
宋疏影走到穀明娟麵前,穀明娟一笑,伸出雙臂來抱了抱她,“肚子都這麽大了,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宋疏影回答:“男孩兒。”
穀明娟搖了搖頭:“我喜歡男孩兒,先上車吧,我們一起去吃晚飯。”
韓瑾瑜把行李箱放在後備箱裏,上了車,看見在駕駛位上坐著一個男人,本沒有多注意,以為是母親叫司機來送的,而坐在副駕上係安全帶的穀明娟卻轉過來說:“這是你杜叔叔,還記得麽?”
坐在駕駛位上的杜征轉過來,笑了笑:“瑾瑜,我記得我第一次抱你的時候你才兩歲,你也是真的長大了成熟了,我們老了。”
一邊的宋疏影也就明白了,這個人就是杜征
。
穀明娟說:“本來說不來接了,但是你杜叔叔說想要見見你,就來接了。”
一路上,杜征說話不急不緩,讓人聽了很舒服,還特別給宋疏影推薦了幾首特別好的安胎音樂,在胎兒躁動的時候給他放著聽,是最合適不過的。
“是麽,那太好了,”宋疏影撫著自己的肚皮,說,“這段時間他總是踢我,鬧騰,今晚回去我就放來聽。”
從後視鏡裏看,這個杜征長得慈眉善目的,五官都特別柔和。
下車之後,到餐廳內吃飯點餐,他都表現的十分紳士,一舉一動很照顧一邊的穀明娟。
吃了飯要回去,宋疏影擺手,拉住韓瑾瑜,對穀明娟說:“阿姨,你和杜叔叔先走吧,我忽然想到要去商場裏買一些東西,讓瑾瑜陪著我逛逛。”
穀明娟和杜征開車離開之後,韓瑾瑜問宋疏影:“想要買什麽東西?”
“不買啊,”宋疏影擰了擰眉,“就是想讓你媽和杜征先走,沒看出來人家正在談戀愛麽?”
韓瑾瑜腳步頓了一下。
宋疏影這就明白了,韓瑾瑜是沒看出來,她擺了擺手:“現在應該還沒有,隻是多年沒見的朋友,不過我有預感,這個杜叔叔,肯定是對你媽媽還有感覺,特別是你媽媽現在又想要離婚了……”
………
在穀明娟的安排下,韓瑾瑜和宋疏影是在隔天來到醫院的。
宋疏影的肚子已經很大的,想遮都遮不住,穀明娟有點擔心,擔心這會刺激到老爺子,現在雖然脫離了危險期,但是醫生囑咐過不能有大起大落。
在病房內,呼吸機還是開著,因為韓老爺子是心髒上的問題,一旦出了事兒,就要及時的開動呼吸機。
韓老爺子靠在床頭,看著自己的這個大孫子走進來,“宋疏影沒有來麽?”
韓瑾瑜站在病床前三步遠的距離,說:“隻有我一個人
。”
韓老爺子擺了擺手讓韓瑾瑜坐下來,咳嗽了兩聲,說:“我聽宋潔柔說了,說你想離婚,有這回事麽?”
韓瑾瑜目光波動閃爍了幾下,抬頭看向韓老爺子,點頭:“是的。”
雖然他手裏的離婚協議書還沒有給宋潔柔簽字,但是確實是有這個打算了。
“離了婚,你就好去和宋疏影結婚?”
韓老爺子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其餘的話都沒有多說,便直接開門見山。
可是,誰知道韓瑾瑜也是輕描淡寫的一個字:“是。”
韓老爺子當即就吼了一聲:“你混賬!這種敗壞家裏聲譽的事情,也是你能做出來的麽!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韓家,你難道心裏沒有數?你自己思量一下!再準確的告訴我一個答案。”
終於將韓瑾瑜和宋疏影的事情拿到了明麵上來解決,韓老爺子在之前已經再三告誡過自己不要輕易動怒,現在還是覺得喘息的厲害,便將一邊的呼吸機打開。
韓瑾瑜在病房裏站了許久,說:“我想出辦法了。”
韓老爺子抬了抬手,示意他聽著。
韓瑾瑜說:“我辭去韓氏總裁的職位,然後脫離韓家。”
咣當一聲,韓老爺子直接將床頭櫃上放著的一瓶藥給打翻在地上,玻璃炸碎了,裏麵白色的藥液撒了一地。
………
在病房走廊外,穀明娟拉著宋疏影坐在走廊的公共座椅上,讓兒子先進去,如果覺察到老爺子並沒有什麽突發的情緒,再說讓宋疏影進去。
韓瑾瑜進了病房門,許久也沒有見他出來。
穀明娟為了給身邊的宋疏影緩解壓力,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內,問:“疏影,你怪瑾瑜麽?”
宋疏影為穀明娟這個忽然的問題愣了一下,旋即笑了笑,搖頭
。
穀明娟拍了拍宋疏影的背,“不用誆我,別說是你,就算是我,都怪他,放著至親至近的人,五年都沒有消息……不過後來想想,這五年還能過好安生日子,也就源於他沒告訴我們吧。之前我問過高雨,說剛開始到東南亞之後,一個月,瑾瑜瘦了三十斤,因為水土不服,吃不下飯而且吐,整個人都脫了形,後來才慢慢的好起來。”
宋疏影心裏一疼,說:“我知道那種生活苦,所以我才想要他脫離出來。”
“我跟你一樣的想法。”
而恰在此時,病房內忽然傳來一陣聲響,緊接著門打開了,穀明娟扶著宋疏影站起身來。
韓瑾瑜直接拉著宋疏影的手就要離開,穀明娟叫住了他:“你爺爺說什麽?”
韓瑾瑜沒回話,還是徑直向前走,走到走廊盡頭的電梯前,按了電梯的下降開關,但是電梯停在樓上二十九層,電梯的箭頭一直在向下。
忽然,韓瑾瑜抬手狠狠的砸了一下電梯下降的開關,嘭的一聲,宋疏影嚇了一跳,急忙抓住了韓瑾瑜的手,手掌心覆在他的手臂上,都能感覺到肌肉繃緊,青筋跳動。
宋疏影也覺得是不是和韓老爺子吵架了,但是剛才坐在外麵,壓根就沒有聽見在病房裏麵傳來什麽聲音……
她了解韓瑾瑜,麵對家裏的長輩的時候,他一般情況下都會給足了尊重,不會還嘴。
她拉著韓瑾瑜的手,撫了撫他的手背,將他手臂的力氣化解了。
韓瑾瑜沒有掙紮,任任由宋疏影握著他的手臂。
電梯裏的人很多,宋疏影拉著韓瑾瑜進去之後,因為顧及到宋疏影是孕婦,一邊的人都挪開了一點,讓開空地。
電梯到樓下,韓瑾瑜沒有抬步想要下去的意思,宋疏影便拉著他出去,到停車場,衝他伸了伸手:“拿鑰匙。”
韓瑾瑜看著宋疏影,目光深沉。
宋疏影抬起頭,歪了一下腦袋,“鑰匙?”
韓瑾瑜將宋疏影一下子摟在了懷裏,“疏影,你知道麽,剛剛爺爺說,除非他死了,要不然的話,絕對不會讓我離婚之後娶你……”
宋疏影的背僵了一下
。
這是她一早就料到了,所以,並沒有覺得失望。
韓瑾瑜笑了一下:“我當時內心好像有一個魔鬼,我真的想要走過去,把他的呼吸機停掉。”
宋疏影愕然瞪大了眼睛,“韓瑾瑜!”
韓瑾瑜搖了搖頭:“我隻是想想,隻是想想。”
宋疏影摟著韓瑾瑜的背,緊緊的摟著他,雖然中間隔了一個肚子。
………
韓老爺子發了一通脾氣,差點喘不過氣來,畢竟是在醫院裏,醫生護士都在,很快就控製住了。
穀明娟從病房裏出來,給韓瑾瑜打了個電話,說:“老爺子的態度就是明擺著的,你體諒一下,他有老一輩的思想,如果宋潔柔和宋疏影不是一家人,不是姑姑侄女的關係,興許離了婚你再娶,跟老爺子多說說好話也就過去了,但是他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你不要恨你爺爺。”
韓瑾瑜沒有吭聲。
穀明娟歎了一口氣,“我倒是有一個好法子,你爺爺,這輩子最疼女兒,但是這個女兒呢,不省心,非要嫁一個死了老婆的二婚男人,剛開始你爺爺沒有同意,但是後來還是鬆了口。”
她頓了頓,“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我懂了。”
母親的意思,是讓韓瑾瑜去c市裴家,先把這件事情給他姑姑說了,然後讓這個姑姑來勸韓老爺子。
看來,還是要回c市一趟。
韓瑾瑜切斷手機,從窗口向裏麵看了一眼,宋疏影正倚著床頭看書,耳邊放著舒緩的輕音樂
。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墨藍色的天空中,掛著一輪圓月。
………
韓瑾瑜手頭的工作,需要加快處理了,就比如說這一次和程傅秋的會麵。
時間定在下午三天,就在韓氏公司。
高雨已經把所有的資料整理給韓瑾瑜了,韓瑾瑜用了一個晚上外加一個上午,把所有的資料看了,確保自己在談判的時候能夠應對自如。
高雨說:“韓哥,你不用看,我已經把這些東西都看過不下五遍了,到時候我來說就可以了。”
“這一次會麵,必須是我一個人,你們都不用跟著。”
韓鐸一聽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大哥,我要去!”
他被這個老狐狸無端擺了兩道,現在自然想要將輸掉的局麵給重新收回來,哪怕是跟著韓瑾瑜,看到那個老狐狸慘敗。
韓瑾瑜搖了搖頭:“不,必須是我一個人。”
韓鐸有些疑惑了,大哥到底想要用什麽辦法呢?
下午三點鍾,整點,程傅秋來了。
韓鐸站在外麵,看著這個中年男人從電梯裏走出來,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誰都不放在眼裏,他狠狠的瞪過去。
程傅秋經過韓鐸身邊的時候,笑得陰險,“小少爺,收收你身上的刺吧,要不然遲早被人一根一根拔掉。”
韓鐸當即就想要揮拳,但是介於韓瑾瑜之前再三叮囑過,便壓下了內心的強烈不滿,畢竟現在是在韓氏公司,記者拍到程氏總裁進來的時候還春光滿麵出去就掛了彩了,也不好解釋。
辦公室的門打開又關上,韓鐸等的有點焦急。
高雨進去又出來,蓄水泡茶,被韓鐸拉住。
韓鐸有些急切地問:“他們在談什麽?”
高雨搖了搖頭:“隻言片語,我沒有聽出來什麽,不過,可以聽得出來,很愉快
。”
韓鐸當即就驚怒了,竟然還很愉快?!
但是,時至如今,也要慢慢等。
過了大約有半個小時,辦公室的門忽然從裏麵打開了。
“跟韓總談話就是愉快,看來以後我要多來幾次了。”
“程總是爽快人,也是我的前輩,還是我應該向您學習。”韓瑾瑜招手讓高雨過來,“送程總下去。”
“是。”
韓鐸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走過來正好迎上程傅秋。
程傅秋看向韓鐸的眼神裏,有不屑,冷笑了一聲,麵前的電梯門打開,高雨擋在韓鐸麵前,伸了伸手:“程總,您請。”
韓鐸太陽穴的青筋都在跳,明顯已經忍到極致了,他轉過來怒視著韓瑾瑜,“大哥,你為什麽要忍?!這種時候,就是要將他打趴到地上滿地找牙的時候!”
韓瑾瑜搖了搖頭:“這並不是忍,而是一種策略,你聽說過麽?商場如戰場,你看吧,程傅秋這一次胃口太大,走的越高,就會摔得越狠。你放心,總有他來求著你的時候。”
韓鐸將信將疑。
“我隻是先穩住了他,再有兩天就是五一小長假,就趁著這個時間,打他個措手不及,”韓瑾瑜說:“很快就會傳出去,媒體都是捕風捉影的,把我們收集到的證據,幾條往報紙上一擺,效果立竿見影的就出來了。”
韓鐸問:“那不向法院起訴了麽?明明他是剽竊。”
“要,當然要,”韓瑾瑜說,“但是之前談判的條件他們不是不接受麽,那好得很,就多玩玩。”
韓鐸不明白,有點雲裏霧裏的。
高雨已經上來了,韓瑾瑜叫來高雨,說:“就利用這三天,將這一次程氏剽竊我們產品的證據給我放出去,最好讓s市口口相傳
。然後,就等到三天之後,休息過後程氏股票的開盤日。”
韓鐸聽到這裏,已經明白了一些了,他細想了一下,“噢,明白了,大哥,你是想要雙收啊。”
韓瑾瑜笑了笑,吩咐了一下韓鐸最近需要做的工作。
“因為我還要回c市一趟,所以你就暫時代替我管理公司的大小適宜,今天下午的例會我會通知大家。”
韓鐸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韓瑾瑜點頭:“是,就是你。”
在五一小長假結束,程氏股票開盤的當天,韓瑾瑜和宋疏影坐上飛往c市的航班,而韓鐸和高雨,緊緊的盯著電腦上一條條上下波動的紅綠線條。
在機艙內響起空姐溫柔的女聲通知,韓瑾瑜關掉手機之前,接到了韓鐸的電話。
電話另外一頭,韓鐸興奮的大叫:“大哥,程氏的股價跌到近三年股價最低點了!”
韓瑾瑜話語沉穩:“我現在在飛機上,馬上就要起飛了,我不在公司這段時間,就全權交給你負責了。”
韓鐸愣了一下,“全都交給我?”
“是的,包括和程氏的接洽,”前麵空姐已經走過來,韓瑾瑜便長話短說,“你把手機給高雨,我交代她一下……”
另外一頭,手機換了高雨接聽,韓瑾瑜語速很快,說:“我不在公司的這段時間,你配合韓鐸工作,好好輔助他,如果是有事,打我的私人電話,我的工作手機號現在不會開。四十八小時之後,你找劉律師和王警官,證據交上去……”
手機又回到韓鐸手裏,他問:“需要我去找程傅秋麽?”
“不,阿鐸,你記得我說的,”韓瑾瑜說,“沉得住氣,能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任何時候,都不用急於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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