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賣糧大嬸來叫魂
“站住！誰讓你背著暮雪劍到處跑的！”
白柒染又去抓白老七，沒想到他就像是一個幻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又恍若夢境一般消失。
白汐舞伸手抓住白柒染的手，靜靜地看著這個白衣白發的少年。白老七看著這位一身黑衣、還帶著麵罩的長輩，奇跡般地讀懂了她眼中的疑問。
“我是，白、老七，”白老七說道，“十二、歲。”
“……”白柒染無語，“誰問你多大了！是問你把暮雪劍背出來幹嘛？泉叔知道嗎？！”
白老七點點頭，黑色的瞳孔映照著晨光，星星點點璀璨無比。他指了指背後的長劍，一字一頓地說道：“爺爺、送、給、我。”
白柒染扶住額頭，以他對帝師白泉的了解，他還真能做出這種事兒來。
“算了，走吧！殿下也該起來了，吃過早飯還要趕路！”
……
敲了半天門，卻沒有動靜。白柒染撓了撓頭發，說道：“殿下一向起很早，今天這是怎麽了？”
難道是這些天太過疲憊？不可能！
他正想著，白汐舞卻把他往旁邊一擠，雙手用力一推，把門打開了！
房間裏沒有人！
白柒染大驚失色：“殿下！殿下？”
“空、的……”白老七好心提醒道。
“我有眼睛！”白柒染回頭吼了一聲，卻拉扯到變聲的嗓子，捂著嘴巴咳嗽起來。
白汐舞已經進了房間看了一圈，可是並沒有發現任何打鬥的痕跡。正在幾人一籌莫展時，黑影一閃，雪清泫回來了！
“殿下！”白柒染立刻撲了過去，上上下下地查看著雪清泫的身上，看他沒有受傷的痕跡，這才鬆了一口氣。而白汐舞，此刻卻小心地隱藏起原先焦急的神色，安安靜靜地站到了雪清泫身後。
“這是白老七？”雪清泫看到那位白發少年和他身後的暮雪劍，一下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是！”白柒染踢了白老七一腳，“還不快給殿下行禮？！”
白老七懵懂的黑眸子閃了閃，想起白泉教過的動作，略顯僵硬但恭恭敬敬地給雪清泫行了一禮。
“好。走吧。”
雪清泫說完，就率先走了出去。
“殿下，殿下，你昨晚去哪裏了啊？為什麽沒有帶我和姐姐一起去？”白柒染牢牢跟著步伐飛快的雪清泫，不死心地問道。
雪清泫回頭看了他一眼，平靜的眼神並不凶悍，但白柒染卻縮了縮脖子，囁喏道：“我，我不問了……”
四個身影繼續往前走，慕容雲濤竟然已經在正廳等候。幾人在廳中用了飯，慕容雲濤就把他們送走了。
寒池城外就是浩瀚如海的琵琶湖，望不到邊際的湖水西岸就是玄武國的國都雲池。由於“流雲賦”比騎馬要快，雪清泫果斷放棄了騎馬，三個人加一隻白鬼使用“流雲賦”疾速趕路。若不是白柒染苦苦勸阻，他真想用“雲水步”提高速度，用最短的世界趕往雲池城，換上駿馬，快馬加鞭，轉眼間趕到慕堇若身邊……
連續二十多天的奔波，讓雪清泫更加瘦削，神色也愈加冷峻了。他昨夜睡不著，起身出門亂走，卻遇見同樣睡不著的慕容雲濤，兩人幹脆又將目前事態梳理了一遍。
他們猜測，帶走陸禾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陰陽殺”的殺手，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為了將更多的人變成僵屍嗎？那對他們又有什麽好處？
“看慕容雲濤的樣子，似乎也是一夜沒睡？”白柒染悄悄地拉近了跟白汐舞的距離，低聲說道。
白汐舞依舊沒有說話，雙眼直直地追隨著雪清泫的身影。
白柒染又看看左邊，天真懵懂的白老七正好奇地東張西望，看樣子也不是什麽聊天對象。
“算了……”白柒染沮喪地想道，“一個會說話卻懶得說，一個壓根還沒學會說話，我就當保護嗓子好了……”
一路無話，咬牙趕路，竟然隻用半天的時間，就趕到了雲池城。待換上駿馬，疾奔出城之後，卻差點出了事故。
雲池城外也有攤販聚集而成的集市，而且比其他城池大了許多。但玄武國幹旱之後，城門口因為經常有快馬來回，所以有了一條專門的“馬路”，就是在集市的正中央開辟了一條專門走馬的空隙，行人與攤販都不得占用。當雪清泫一行人快馬加鞭從中經過時，突然間，一道淺綠影子一閃，如同一條柳葉飄落，在行人的尖叫聲中，一個女子瞬間跌倒在“馬路”中央！
千鈞一發之際，雪清泫死死拉緊韁繩，駿馬嘶鳴，人力而起，眼看就要將地上的姑娘踩踏成泥了，白影一閃，馬蹄落地，而地上，空無一人！
再看一旁，白衣白發的白老七正抱著驚魂未定的女子，直直地站在雪清泫的駿馬邊。白老七懷中女子俏臉微紅，不知道是因為先前的驚嚇，還是因為此刻被陌生男子抱在懷中。見白老七呆呆的模樣，她的臉上更紅了，櫻唇輕啟，吐氣如蘭：
“謝……謝謝，放我下去吧……”
“哦。”
白老七雙手一撒，懷中女子瞬間失去依靠，眼看就要摔在地上，雪清泫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那女子的手腕，才免去了她再次摔倒的厄運。
“謝謝……你……”
女子口中稱謝，輕輕抬頭，待看清雪清泫的相貌，立刻愣在當地，如遭雷擊！
午時的太陽被雪清泫擋在身後，略顯淩亂的黑發卻掩蓋不住他那高貴的氣質，他居高臨下地坐在駿馬之上，燦爛的陽光從他的身後發散出來，絕世的容顏恍若天神下凡。
“呼……還好還好……”周圍的人群全都鬆了一口氣，開始逐漸散去。
而淺綠衣衫的女子呆在那裏，忘記了抽回手腕，似乎已經看傻了。
“怎麽回事？”
手腕一鬆，她眼中的神明開口說話了，聲線冷冽，如同玄武山巔終年不化的積雪。
“我……”淺綠衣衫的女子剛剛張口吐出一個字，卻聽身後賣糧食的大嬸說道：
“殿下您來得正好！剛才似乎有小偷在偷東西呢！看到殿下騎馬經過，嚇得魂不附體，慌不擇路地撞到了好幾個人！還好殿下勒馬及時，不然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可就……嘖嘖嘖……”
“殿下？”淺綠衣衫的女子仰頭看著雪清泫，隻聽得這兩個字在耳中來回盤旋，那位大嬸後麵說了什麽，她卻是一點都沒聽到了。
雪清泫感應到她的目光，低頭看著這張嫵媚動人的小臉，問道：
“你沒事吧？”
“沒……”她呆呆地開口回答，卻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雪清泫的麵容似乎有種魔力，讓她看了就無法移開雙眼，整顆心跳得飛快，似乎就快要從胸口衝出來了。左手輕輕地撫摸著被他握過的右手腕，上麵似乎還殘留著他手中的溫度。
他的手……很冷……
“沒事就快走吧，別站在‘馬路’上了！殿下騎術精湛，若換了別人，你此刻說不定已經命喪於此了！”白柒染沙啞地聲音衝進她的耳朵，她臉一紅，低下頭，默默退後，聽著雪清泫揚起馬鞭，四匹馬飛快地跑遠了。
玄武國因為土地沙化的事情，使得地麵很是幹燥。馬匹濺起的塵土在集市中飛揚了一小會，行人們紛紛掩口躲避，而她卻呆呆地站在原地，彷佛失去了靈魂。
“小姑娘，小姑娘？”賣糧食的大嬸把她拉到後麵，拿汗巾給她擦了擦臉，“姑娘不是被嚇掉魂兒了吧？告訴大嬸，你叫什麽名字？”
“蘇矜……不，蘇衾……”她呆滯地回答道。
賣糧大嬸知曉了她的名字，看著她呆呆的模樣搖了搖頭，伸手去解她的包袱，她也無動於衷。賣糧大嬸從她的包袱裏取出了一件外袍，推了推蘇衾，關切地說道：“好孩子，待會兒大嬸叫你，你可要應啊？”
蘇衾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有回答。
“唉……”
賣糧大嬸歎了一口氣，左右看看，“馬路”上前無行人，後無來者，回頭就把蘇衾牽到了她剛剛摔倒的地方，雙手抻著蘇衾的外袍，做出要給她穿衣服的姿勢，然後圍著蘇矜繞圈，邊走邊喊道：
“蘇衾，蘇衾，回家吃飯啦……蘇衾，蘇衾，回家吃飯……”
蘇衾覺得有點煩躁，想要伸手阻止那位賣糧大嬸，但不僅僅是那位大嬸，旁邊幾位擺攤的大爺大媽也來幫忙了，圍著她不讓她動。賣糧大嬸見她皺著眉頭不說話，趕緊小跑回去自己的小攤上，抓了一大把大米，跑回蘇衾身邊，對著四麵八方的天空揮灑著寶貴的糧食：
“東方米糧！西方米糧！南方米糧！北方米糧！四大五方米糧！六月十七蘇衾魂魄歸來啊！東方米糧！西方米糧……”
“西方……”蘇衾猛地一抬頭，看向西邊的方向，他們也是去西方？是不是有點順路？雖然不知道會順路多久，但他們騎馬，而她卻是用“禦風術”，她總歸還會看到他們的。
看到蘇衾抬起頭，雙眼有神了，賣糧大嬸喊得更起勁了：“蘇衾？蘇衾！回來了就應一聲兒啊！”
“哎！”蘇衾笑得甜甜的，應了一聲，說道：“謝謝大嬸！”
淳樸的百姓們看到他們“叫魂”成功，每個人臉上都綻放了笑容，滿臉都是慈祥的皺紋。但蘇衾沒空理會他們，一個“禦風術”就飛上了半空。
“小姑娘，你的袍子啊……”
賣糧大嬸的聲音被風吹散，蘇衾頭也不回地衝著西方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