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因為你是這世上最特別的。有你，有夢回閣相助，這天下早晚會歸一。”

說著，顧璽影起身抖了抖有些褶皺的衣裙，將眸光轉向窗外的方向，頓了稍許薄唇又啟：“此刻屋外雖大雨傾盆，然有些東西正在悄然改變，從萌芽漸漸長成參天的大樹，悲傷不會一直停留，總會有曙光將它們照耀，最後消散。”

“而這些曙光終將化作世間不滅之魂，以強悍的生之力，退散所有的黑暗，到那時，便是天明之日。”

說到此處時，顧璽影淡然一笑，素來若謫仙般不染纖塵的臉龐，也漸漸浮過抹溫軟，就像冰雪消融，春回大地，在那裏洋溢著希望，和對不遠後不一樣的將來的期盼。

就如他所說的，天將明。

聽顧璽影這麽一說，慕離笙不由也開始心動起來，眼前這人在最開始隻是她的任務目標，她就像一個早已設置好的機器一般，沒有任何的感情，隻想執起她手中冰冷的利刃將其斬殺。

然今天這一席話不僅讓她心生震驚，還讓她生起幾分從未有過的衝動，那衝動是憑空而出。

而在這一刻，慕離笙忽然覺得，眼前這人同她記憶中的那人竟完美地重合起來。

那人，雖不再少年，二十又五，那雙眼眸深處對天下的渴望，和對未來的期盼，那當中藏著的隱忍，和年少時才有的意氣風發，都在深處苦苦地期盼掙紮著，她曾試圖撫平這一切，卻還是於事無補。

他的過去，同她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在這一點上他們是相同的，同這芸芸眾生之中掙紮的人並無不同。

這段經曆讓他學會了掠奪，讓他教會了自己保住自身性命的前提下存於世的本領。

這些年，他教她詩書禮儀，四書六藝，知廉恥懂進退，卻未曾教過她，何為妄念，而此妄念既起又如何覆水收回。

但，同這樣的人相處多年，生出妄念也不算什麽奇怪的事罷，慕離笙有些自嘲地想著。

良久，慕離笙思緒回籠，將眸光重新投到了顧璽影的身上，嘴角的笑，帶了幾分苦澀：是離家太久了嗎？怎會生出這種想法，這二人分明是不一樣的，雖然心裏都裝有百姓，再者根本就不可能一樣。

許是慕離笙的目光太過炙熱，讓顧璽影不由輕咳了一聲，話語中帶了幾分少有的溫和：“怎麽？永樂覺得不對？”話語中帶了幾分調侃。

“王爺說得很好，隻是……”說著，慕離笙深深地看了窗邊地倚靠著的顧璽影，笑了笑又言：“永樂希望王爺能給永樂一些時間想一想，畢竟……這夢回閣也不是永樂一人能做主的，至於任務，永樂曾經在閣內立過誓，此生隻殺奸邪之徒，絕不濫殺無辜，王爺自可放心。”

話語中帶著從未有過的輕鬆。

“好……”良久，顧璽影眸光微閃瞧了床榻上的慕離笙一眼，那雙若古井深潭般的眸子中劃過抹別樣的心緒。須臾，他便見，慕離笙極為利落地穿上自己的鞋襪準備下床。

見此，顧璽影隨即問道：“此時便走？”

“天快要亮了，永樂該回去了，還望王爺屆時審訊，手下留情。”說及此，慕離笙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掠過抹戲謔。

“本王哪裏露出的破綻？”聞言，顧璽影倚靠在窗前，有些不經意地問道。

“鬆竹香。”此話一落，慕離笙不再逗留便往外而去，走時，還不忘回頭朝顧璽影又言：“方才我阿弟多有冒犯，還請王爺海涵。”嘴角掛著淡淡地淺笑。

一襲紅衣絕世獨立，一顰一笑皆是風姿，正應了那句：唯有牡丹傾城色，朱顏落束玉顏藏。

這世上有此風姿的，唯慕離笙一人而已。

如此佳人，讓人見之不忘，此一回眸便讓顧璽影一時迷了眼，那雙眼眸瞬時暗了幾許，頓了良久，他複才又言：“放心，隻要你在一日，他便會有一日安然。”

此諾一出，便是一生，字字真心，無半分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