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牢裏本應潮濕陰寒,不知怎的,此處竟讓月娘感受到一絲暖意,像是撲火的蛾子追隨著光,順著光點一點點地墜入到火爐裏,最終化為灰燼。

有些東西就算是刻意去躲避,但在命運的使然下,都會朝著它的節點前進著,從未有過絲毫的意外。

霎時,燃明香湧入暗牢,香氣漸欲迷人眼,方才還在爭執的二人,頓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空氣,瞬間靜止了。

昏迷之時,月娘還不由往慕離笙所在之處看了一眼,眸中浮現出的是抹滿意之笑。

一切都如她所料。

而此刻,早已藏匿在暗處已久的慕離笙緩緩至外邊而入,隨之而來的還有,顧璽影。

像是等候已久。

空氣中彌漫著燃明香獨有的氣息。

“此香乃我絕技,隻需一炷香便可同享化香之人的記憶,王爺,可願一試?”話語中帶了些許笑意。

隻要以香入夢,他們便會成為承載這些記憶的載體,親身體會這些記憶的點點滴滴,經曆這當中所有的愛恨。

“好。”顧璽影,略微點頭。

隨著顧璽影話音剛落,不過片刻工夫,就沉入夢中。

此刻,唯剩暗牢內呼嘯的風聲……

長新十二年,冬至。南疆慕河上行之至,亥遇林七,彼時年少,少年傷重至極,遂心生不忍。

是相遇也是久別重逢。

他叫林七,是鉗製整個落氏幕後之人的手下之一,而她從一開始也並非月娘。

她原名巫綺,是落氏最後的族長。

今年,是她繼任族長的第七年。

花開冬至,因緣際會,慕離笙雖同顧璽影共享林七和月娘的記憶。

然燃明香起,一切都會隨著既定的命運,從一開始走到最後。

此時,她們是自己也非是自己。

“雲姨,派人將那少年撈上來,再好好治傷。”

今日本是一年一度的祈神儀式,一早巫綺便梳妝完畢,動身參加祈神儀式,未曾想竟在此處

路遇一落水少年,實在心身不忍。

見此,她頓了頓,隨即溫聲道。那張未施粉黛的臉,瞧起來極為的溫婉,她的相貌並非那種讓人見之不忘的絕色美人。

卻也風華絕代,性子溫婉可人,不像是一族族長,更像是養在閨閣中,知書達理的大家小姐。

她的麵上圍了一塊淡粉的輕紗。

落氏族長,非必要不可以真麵容示人。

“我知族長仁厚,但這是我慕河地界,此子來路不明,如此,怕是……不妥。”

雲姨對此有些反對,隨即勸阻道。

那張被歲月洗滌過的容顏,帶了幾分滄桑,眸中浮現過些許憂色。

“雲姨,我知你的擔心,但我萬不能因一時的猜疑,白白讓這少年搭上一條命,若這樣,我又同外邊那些草菅人命的權貴有何區別。”

聞言,巫綺對雲姨付之一笑,而後略提起有些長的裙擺,往河邊而去,擲出袖中的巫蠱絲將那少年拖了上來。

那雙若秋水般的剪眸,一片溫柔。

此刻,寒風輕拂,拂過巫綺狐裘上的狐狸毛。

林七醒來之時,第一眼見到的便是巫綺那雙若水般的眸子,幹淨純粹得無一絲雜質,讓他那一團糟的人生更加的漆黑灰暗了。

在她麵前,他看起來極為的卑微,仿佛低到了塵埃之中。

這是一場帶著陰謀的重逢,但他的任務目標並非一族族長,而是那九天之上的神女,幹淨而不染纖塵。

在刹那神動之間,寒風又過,緩緩掀開了巫綺麵上的輕紗,她的麵容完美地暴露地暴露在了眾人的眼中。

隻聽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吸氣聲,林七瞬時頓住了,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劃過抹刹那的驚豔。

眼前的女子,雖並非傾國傾城,貌若天仙,卻讓眼下的他見之難忘,仿佛眼前之人就為他而生,沒一處不讓他心生心悸。

經年未跳過的心在這一刻砰然地跳起來。

良久,在瞧見他麵容欣喜之中,刹那間湧上心頭的卻是巫綺霎時的驚慌,她趕緊將掉落在地上地輕紗,重新戴回了臉上,而後起身背對著林七,一時有些局促。

那雙若秋水般的剪眸中盡顯慌張:“你快閉上眼,不能看!”

巫綺有些緊張地捏著自己地衣裙,若蝴蝶般的睫毛一顫一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