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祖廟麵壁思過的這三天,對劉啟而言,並不是煎熬,而是一次重新審視自己的契機。正如祖母所言,他將來是要做皇帝的,是要對國家、社稷、人民負責的,現在所犯下的每一個錯誤都將成為未來執政路上的地雷。
麵壁思過三天後,劉啟回到了太子宮。按照薄太後和漢文帝的指示,沒有宣召,他是不能離開太子宮的。
漢朝治國崇尚無為,劉啟決定趁這個時機好好研讀《道德經》。越看他越覺得,《道德經》是一部了不起的書,治大國如烹小鮮,必須時時如履薄冰,做人做事不能違背天理人情,順應萬物的規律,響應百姓的呼聲,如此才能無為而治。
無為而治並非真的無所作為,而是懂得傾聽,善於觀察,把握事物最基本的原理,不去強行改變,不去騷擾百姓,國家隻充當裁判和協調員的角色。
這三個月的時間,劉啟主要待在露影閣,劉彭祖才剛學會走路,賈芙又懷上了身孕,即將生產。
王娡有過做母親的經曆,對賈芙和孩子的照料非常周到。隨著相處的深入,賈芙越來越覺得王娡是個不簡單的人,她話語不多,卻心思細密,處理事情也是井井有條。
賈芙甚至想過,像王娡這般秀外秀中的女子,隻是做一個宮女太可惜了,何不讓她成為太子的姬妾呢?但是現在劉啟心情不佳,需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這一天,長公主劉嫖前往太子宮探望劉啟,順便看一下賈芙。賈芙畢竟是從長公主府裏出來的,她總有一種將長公主視作娘家人的感覺。
“芙兒妹妹,你現在可是獨寵一身啊。”劉嫖性格爽朗,和賈芙說話也沒那麽多講究。
“姐姐見笑了,一切都是姐姐的恩典。”賈芙微笑答道。
“小彭祖呢,讓我看看。”
聽劉嫖如此說,王娡趕緊將劉彭祖抱了過來。
看到王娡的第一眼,劉嫖就眼前一亮:“喲,這個奶媽哪裏找來的,竟如此俊俏。”劉嫖不是第一來露影閣,卻是第一次見到王娡。
賈芙連忙介紹道:“她叫王娡,找到她也是機緣巧合,多虧了她呀,不然小彭祖哪能長得這麽好呢。”
劉嫖笑道:“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隻有國色天香的芙兒妹妹,才配得上如此俊俏的奶媽。”
賈芙羞澀道:“姐姐又取笑妹妹了。”
“這是實話。我問你,你肚子裏的,什麽時候生?”
“還有不到一個月吧。”
“我算算,等你生完孩子,再坐完月子,太子也就解禁了。到時候,你們就一起到我家玩玩,自從入宮後,你還從沒有回過娘家呢。”
“姐姐不說,我自己都想去呢。”
“那就說好了,到時我來接你們。”
一個月的時間,說快也快,說慢也慢。六月初的時候,賈芙為劉啟生下了第九個兒子,是為劉勝。和生下劉彭祖時一樣,賈芙的奶水依然不足,王娡又成了劉勝的奶媽。
連續成為兩個孩子的奶媽,如果是一般人恐怕供應不過來,幸虧宮裏的營養都跟得上,王娡的身體一向很好,並沒有感到多麽吃力。
看著王娡耐心細致的為兩個孩子喂奶,賈芙頗有些過意不去,自己該為她做些什麽了。
趁著劉啟不在,賈芙忽然問道:“娡兒妹妹,你在宮裏都還習慣嗎?”
入宮一年多了,為什麽現在才問這個問題呢?王娡有些意外,想了想,道:“夫人將娡兒當妹妹一樣看待,娡兒倍感溫馨。”
賈芙繼續問道:“你有想過長期留在宮裏嗎?”
近一年來,王娡在宮裏生活得挺好的,如果說不留戀那是假的。但留在宮裏?一直做宮女嗎?將來出宮還能嫁給合適的人嗎?
她低下頭,沉默半晌,道:“夫人什麽時候不需要娡兒,娡兒就可以出宮了。”
聽王娡如此說,賈芙心疼的抓住她的手:“傻妹妹,總是想到別人。我問你,你願意成為太子的女人嗎?”
太子的女人?那以後就是娘娘了,王娡有些心動,但理智告訴她,劉啟可能不會喜歡她。
“娡兒是一個普通人,還曾嫁過人,不敢奢望夫人這樣的福分。”
“你還年輕,相貌也不差,不要妄自菲薄。等什麽時候太子心情好些了,我跟他說一下,讓他收了你。”
“夫人身體要緊,不必為娡兒考慮這麽多。娡兒一切隨緣,不敢有非分之想。”
轉眼間,劉啟的三個月禁閉已經結束,恢複了自由身。劉嫖尋思,這三個月,劉啟在宮裏肯定悶壞了,上次說好了要將他接到家裏散散心,現在得開始準備了。
在劉嫖的親自指揮下,長公主府開啟了過節模式,連續幾日進行大掃除,院裏的花草重新修剪,內院的舞女也在沒日沒夜的排練歌舞。
這天夜裏,和往常一樣,鄧通又偽裝成賬房先生,趁著夜色,輕車熟路的來到劉嫖的寢室。劉嫖忙著排練歌舞,鄧通隻好獨自一人在裏麵等待。
從邁進府門的那一刻起,鄧通就感覺到了異樣,府裏到處忙忙碌碌,似乎在迎接一位貴客。
等了大概一個時辰,劉嫖才一身疲憊的回到寢室。鄧通笑著迎接:“長公主這是怎麽了,忙什麽呢?我幫你捶捶。”
“那些人真是笨死了,教都教不會。”劉嫖一麵接受著鄧通的捶腿,一麵抱怨道。
“那是自然,天下又有幾人如長公主這般聰慧呢。”鄧通笑道。
“你呀,就是嘴甜,別的什麽也幫不上忙。”劉嫖白了鄧通一眼,假意嗔道,其實心裏高興著呢。
“我看府上煥然一新,莫不是有貴客來訪?”鄧通似不經意問道。
“還真被你猜著了,過幾天啊,我弟弟要到府上來散心。”
“太子?他的禁閉結束了?”
“是啊,整整關了三個月,父皇也真夠狠心的。”
“你這個姐姐還真會心疼弟弟,太子哪天來?”
“你這麽關心幹嘛?你敢來嗎?”劉嫖白了鄧通一眼。
“長公主說笑了,這種場合我怎麽敢來。我就隨口問問。”
“具體哪一天還沒定呢,也不著急,等我準備好了再去接他們。”
“哦。用度不夠的話,跟我說。”鄧通有些走神道。
“喲,你是擔心本宮這點錢都拿不出?”劉嫖假裝生氣道。
“長公主誤會了,小人哪敢呢。”鄧通陪笑道。
“天下誰不知道鄧大人富比王侯?我不管,你話都說出口了,馬上給本宮送來千金,不然饒不了你。”劉嫖借機撒嬌道。
“好好好,我的長公主,我明天就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