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東溟派
“你家幫主?”裴宣接過請柬,請柬做得很是精美,用的是灑金泥箋,上麵的字也還算不錯,龍飛鳳舞,鐵畫銀鉤,很是蒼勁有力。用詞也很是氣,然後裴宣看到了落款,是錢獨關。
裴宣不由恍然,自己的身份,尋常人自是不知道,但是錢獨關這樣的,卻是出身陰葵派,自己也是一方大豪,知道裴宣的大致身材麵貌卻並不是什麽難事,隻怕裴宣剛剛進城,就叫漢水幫的人注意到了,因此這邊才坐下來,那邊就送來了請柬,隻是不知道是單請自己一個人,還是正好有宴,但是他也沒有追問,合上請柬,點頭道:“告訴你們幫主,我今晚一定前去便是!”
來人也沒搞清楚裴宣是個什麽身份,自家幫主為何這般看重,不過,見裴宣應了下來,也是鬆了口氣,當下便恭謹地退下了。
酒樓裏麵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邊的事情,依舊繼續說著外麵的事情,說到一件事情的時候,裴宣便是吃了一驚,南方那邊上個月也有人舉起了反旗,吳郡朱燮,晉陵管崇聚眾攻掠江左。朱燮本為還俗道人,涉獵經史,頗知兵法,為昆山縣博士,與數十學生起兵,百姓苦役者赴之若歸。管崇誌氣倜儻,隱常熟,自言有王者相,聚眾起兵。朱燮、管崇共推劉元進為主,皆任尚仆射。
劉元進之前就與韓相國相約舉旗呼應楊玄感,劉元進部眾至數萬,進據吳郡,稱天子,置百官。結果大隋這邊反應很快,韓相國聚眾十多萬,不過多半是烏合之眾,起事不足兩月,便兵敗被殺。
這年頭,造反的人很多,朱燮管崇在後世幾乎沒人知道,但是,這會兒就有人說朱燮原本在哪家道觀出家,前些年還了俗,置辦下了不小的家業雲雲,朱燮出自道門,他率領學生造反,誰會相信這裏麵沒有道門的手腳,隻是也不知道是道門哪一支罷了,隻是時機實在有些不對,楊廣如今正是敏感的時候,尤其吳郡那邊雖說是南方,卻也是繁華之地,楊廣哪怕如今還沒有南巡的意思,也不會允許南方有這麽多的不穩定因素。
裴宣也沒有多想,南方這邊的道觀其實多半源自當年的葛玄,跟樓觀道不甚親近,反而是頗為親善上清派,自然不會操這個閑心,至於楊廣會不會遷怒道門的問題,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道門不是什麽軟蜀子,楊廣能夠隨意坑殺百姓,卻絕不可能隨意得罪門閥或者是如道門這樣的龐然大物。當年有佛門人在大街上宣稱彌勒降世,公然作亂,佛門依舊香火繁盛,楊廣連多深究尚且不能,何況不過是一個早就還俗,明麵上跟道門扯不上關係的人,何況,那人論起來還是大隋的底層官員呢!
用過了午飯,裴宣便在大街上隨意行走,雖說戰火沒有吹到襄陽,但是這邊已經受到了影響,襄陽本是四戰之地,因此,眼見著亂世將至,城的人多半都有些惴惴不安,如同驚弓之鳥一般,一點風吹草動,便惶恐不已。路邊上乞丐很是不少,一個個無精打采的坐在牆根下,但是卻很難乞討到什麽東西,畢竟大家都不容易,因此多半都是麵黃肌瘦。這也難怪,各路所謂的義軍想要充實兵力,自然不可能真的是登高一呼,從者雲集,老百姓誰會喜歡幹這種掉腦袋的買賣,因此,多半還是裹挾無辜的平民,老弱婦孺跟不上隊伍,自然被拋棄,而青壯卻是很重要的戰鬥力,自然會被保留下來,即便有能夠逃走的,到了城裏麵,一般也能找到事情做,漢水幫之類的幫派,也會在這些流民乞丐裏麵挑選年輕力壯的,補充到幫派裏麵去,好壯大自身的勢力。
在襄陽城逛了一個下午,裴宣才找了個人問了路,往錢獨關設宴的金風苑而去。
金風苑是襄陽城一個有名的園林,原本是個富商所有,這個富商運氣很背,得罪了當時的官府,因此楊廣遷都洛陽,要征召各地富商充實洛陽的時候,他便被官府報了上去,不得不變賣了襄陽這邊的產業,拖家帶口去了洛陽,至於這裏麵被人盤剝了多少,那就不好說了。
金風苑如今已經是漢水幫的產業,錢獨關雖說並不住在這裏,但是卻常常用金風苑宴,裴宣到達的時候便發現,大概錢獨關並沒有請幾個人,門口也沒停什麽車馬,不過幾個仆役在門口守著,見得裴宣過來,出示了請柬,連忙引著裴宣往內行去。
金風苑內,錢獨關正與幾個手下說話,很快便有人輕聲稟報,裴宣到了,錢獨關連忙站起身來,說道:“怎麽不早說,快頭前帶路,我親自去迎接!”
“不過一個生罷了,幫主何故如此殷勤!”漢水幫的一個堂主不由說道。
一邊錢獨關的軍師鄭石如卻是搖頭道:“堂主此言差矣,這位謫仙人若僅僅是一個翰林,咱們連朝廷也未必放在眼裏,何況一個尋常人!這位裴公子不光是出身聞喜裴氏,還是樓觀道的真傳弟子,是當代觀主的師弟,據說樓觀道這幾年針對佛門搞出來的許多動作,多有他的手筆,這等人物,哪裏能夠輕忽!”
錢獨關點點頭,說道:“軍師說的不錯,這位謫仙人可是不能小覷啊!”
樓觀道的名聲,說實話,遠遠沒有如魔門慈航靜齋這樣響亮,但是,誰也不會真的覺得道門好欺負,漢水幫在道門眼裏,那就是鄉下土財主,根本瞧不上眼的,因此雖說幾個手下心還有些不服氣,還是跟著錢獨關到了二門迎接裴宣。
裴宣見得錢獨關竟然親自過來出迎,不免有些驚訝,不過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錢獨關穿著一身華服,戴著高冠,這會兒便上前笑吟吟道:“謫仙人蒞臨,實在是叫寒舍蓬蓽生輝啊!”
“哪裏哪裏,一點虛名,不足掛齒!”裴宣也是含笑氣道,“錢幫主實在是太氣了!”
兩邊都在謙虛,不過還是一起往宴的大廳而去,錢獨關有些歉疚道:“尚有貴未曾到來,還請裴公子稍待片刻!”
“哦?不知是哪方俊傑?”裴宣本來覺得自己天黑了才過來已經夠晚了,想不到還有更晚的。
錢獨關有些赧然道:“鄙幫與東溟派有些往來,東溟派公主帶人過來,如今就住在左近,想必一會兒就過來了!”
說實話,對這事他真的很頭疼,東溟派跟陰葵派的關係是扯不幹淨的,東溟夫人單美仙是祝玉妍與嶽山之女,單美仙後來又被邊不負強迫生下了單婉晶,說實在的,東溟派最初不過是琉球那邊的小門小派,在琉球當地固然有些根基,放在原,又算得了什麽。但是祝玉妍對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心有愧,嘴上不說,自然命陰葵派的人對東溟派多有照拂,東溟派因為陰葵派的緣故,才算是在原立足,並且把持了很大一部分的兵器交易,在各個勢力周旋,不被掣肘。
錢獨關在陰葵派地位並不高,身邊那個所謂的小妾白清兒便是陰葵派派在他身邊的釘子,隻是,白清兒自己跟陰葵派也是貌合神離,白清兒天資很好,雖說修煉的不是天魔,卻也是陰葵派排名很是靠前的姹女心經,原本在她心裏,自己是可以繼承陰葵派的,結果出了個綰綰,天資極高,短短十年間,便將天魔修煉到了第十五層,在陰葵派堪稱前無古人,又是祝玉妍的親傳弟子,整個門派的大半長老都已經默認綰綰就是陰葵派的下一任掌門,這讓白清兒如何甘心。錢獨關要說武功,雖然入了一流,卻不過是一流裏麵吊車尾的那種,畢竟,一來是天資的問題,二來他並沒有得陰葵派的真傳,不過此人卻是梟雄之性,白清兒跟著他,卻是享受了不少榮華富貴,白清兒也沒指望錢獨關能北麵稱孤,但是以錢獨關的能耐,將來憑著襄陽,自身又有手段能耐,也能搏個封侯拜相,將來論起權勢,自己也未必會在綰綰之下,因此與錢獨關一拍即合,兩人直接聯手,對陰葵派那邊陽奉陰違,雖說沒有正式獨立,卻已經對陰葵派那邊的命令不怎麽遵從了。
但是對上東溟派,錢獨關依舊是舀不起架子來的,他對陰葵派那邊敷衍,是因為祝玉妍對這些事情並不關心,祝玉妍最關心的是綰綰的武功進度,能否使她能在將來與慈航靜齋傳人的決鬥勝出,另外就是打敗石之軒和一統魔門。但是若是得罪了東溟派,隻怕祝玉妍能親自找上門來,對於這等宗師,錢獨關可是沒有半點底氣的,因此,自然對東溟派很是氣。
正說話間,外麵便有人唱名,東溟派的人終於到了。為首的自然是東溟公主單婉晶,旁邊站著的是一個長得還算俊秀的青年,對這單婉晶很是體貼殷勤,身後還跟著幾個隨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