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9章 通殺

烏巢禪師雖說是出身妖魔界也成就於妖魔界,但法力所成,還是佛力,因此對敵時便金光洋洋灑灑,飛雲逐月般對前方那個不斷破壞自然生態的黑袍人發動熾熱的佛火攻擊。

他本是靈明石猴得道,通變化,識天時,知地利,追逐中但見山脈橫移,星鬥煥彩,不斷的呈現出攔截黑袍人的各種突兀崛起。

黑袍人卻是見山開山,橫衝直撞,沿途卻不斷破壞,生靈塗炭,死亡的氣息彌漫。

想要憑這樣的方式自然是不可能掠奪到氣運的,卻不妨礙破壞對方的氣運。

對方衰弱,便是我方增強!

烏巢禪師也相當憋屈,當年橫行妖魔界,且不去論成就虛命之後為人所尊敬,億萬修士所仰望,就算是之前也是嘯聚一方麾下千萬,行事莫有不盡興,何曾如今日般,心之所想,卻總是難以做到。

“真當我沒有辦法麽!”

烏巢禪師修佛之後心性便沉穩了許多,不再如之前當妖王時戾氣衝霄,今時今日卻也被挑起了怒火,改天換地既然無法阻止對方,那隻有憑真身降臨了!

心念一動,靈明石猴通變化,瞬息化作一隻振翅高鳴的鵬鳥,扶搖直上,又如鷹隼捕捉野兔時般電射而下,利爪破空,億萬氣流如劍氣,登時把黑袍人圈在其中。

黑袍人才剛剛擊碎了眼前一座突兀而起的大山,兼之劍氣來的迅疾。竟是來不及躲閃,幹脆激旋煙氣。身如黑洞,激射而來的劍氣就如泥牛入海,根本沒有太大的反應。

而即便是可以無視劍氣傷害,終究需要做出應對,隻是這麽稍稍耽誤,烏巢禪師便化出一輪火日降臨,大地流火,銷融萬物。黑袍人所立足之地立時化成如汪洋般的熔漿橫流。

火炎成漿,就像完全由火焰組成的湖海,熾熱的高溫將虛空都融化,明暗的火光映襯的黑袍人陰晴不定。

大片大片的黑煙從黑袍人身上湧將出來,迅速蔓延。

烏巢禪師這才落身下來。

人在半空還是振翅的大鵬,落地時就成了不苟言笑的和尚。

他微微皺著眉,似乎很不喜歡先前自己的這番變化。

動念而化飛禽走獸。跟自己現在的身份很是不符!

烏巢禪師如是想到,而且當年恣肆縱橫時近戰之力無雙,靈明石猴,肉身堅逾精鋼,天然不壞身,變化靈巧。騰挪之術無可比擬之物,一點靈光生來具,乃是萬千生靈欽慕無比的天賦。

如果把不朽之前的奮鬥比作縱馬取江山,之後的日子無疑就養尊處優,地位高了。便不喜跟人上下騰挪的作這些有失身份之法,而更擅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遙遙不動禦敵千裏的法術。

身後佛光熾盛,流火如水,映照的虛空都扭曲的熔漿橫流蜿蜒,如一條條的蛟龍遊動,圍著黑袍人嘶吟噴吐,焰流滾滾,梵唱如雷,鋪天蓋地的擠壓而去。

黑袍人鼓動黑煙,行走於火海間,雖做不到視若無物,但這火海竟是也攔不住他。

“早知道難對付了……”

烏巢禪師見火海無功竟是不以為意,雙手合十低頭念了句古怪的佛語,若是無視他此刻身上忽然爆發出來的凶戾橫念倒真像個慈眉善目的出家人!

便在此時,火海生變!

一個巨大的身影忽然從火海中拔地而起,完全又火焰繚繞而成,焰光化作毫毛,分明是一隻巨大的猴子,探出“毛茸茸”的爪子,卻似斡旋日月星辰般,轟然蓋下!

黑袍人一直行進的身形忽然一晃,輕煙般飄退。

轟!

萬丈火焰如波濤怒卷,分射條條。

炎流蔓延,大地都被融化,層層岩石也在火焰裏冒了個泡就消失不見,跟地底之火相連,引發了大地的劇變,霎時間火山地震爆發不斷,亦是生靈塗炭!

黑袍人如一縷黑煙,穿梭於火浪之間。

火焰化成的暴猿吼聲如雷震,虛空崩塌,動靜之間就有無數的火龍火蟒漫天穿梭,密不透風,以強悍的姿態硬推橫擠,任是黑袍人如煙如縷,卻被逼迫的不得不跟他硬碰硬!

於是乎,黑袍人一聲怒嘯,身前便多了一尊荒神,抖鏈如槍,跟火猿撞在一起。

轟轟!

天塌地陷,暴猿在火海中踉踉蹌蹌,身形陡然縮小了一半。

荒神卻膨脹了許多,方才就像是海綿撞入了水中,水分減少,海綿膨大。

黑袍人卻並不見喜色,反而多了幾分驚詫。

托天暴猿形體變小火焰被吸收,烏巢禪師反倒也沒有什麽震撼或是挫敗感,反而一鼓作氣,漫天火焰紛卷,瘋狂的湧入了荒神軀體之中。

猿猴越來越小,最後也隻如常人大小,力量卻不見有所減弱,靈巧卻更勝,一個晃眼便追至飄忽不定的黑袍人身前,手中又一晃變多了一條火焰凝聚的長棍,直直的便搗了過來。

嘩!

黑袍人被捅了個對穿!

然而他的形體卻非血非肉,反而似一層水紋,撞開了層層漣漪,卻於自身無損。

荒神開始咆哮!

他身體越發的龐大,無數的火焰力量在體內亂竄亂湧,而他竟是無法完全控製,隻因這火焰中還有一縷縷晶瑩的佛光。

佛法寂滅,在某種程度來說跟黑袍人便有些相似類同,也正因如此,反而可以傷到這種近乎不死的強悍存在。

因為有佛力盈**,荒神便沒能自由,而暴猿駕馭火焰撞破黑袍人的身體,卻也被黑煙裹繞。一時間烈焰騰騰黑煙滾滾!

兩下裏都有忌憚,一時竟不好分出勝負。

烏巢禪師久戰不下也自深覺黑袍人難以對付,正自焦躁,猴性本就不穩,雖勤修佛法畢竟本性難移,紅日輪輪,普照大千,所輻射之地盡皆流火如沸。

黑袍人也自運轉神通,身如大墓,駕馭荒神,踏足魔棺,若承桴於海,手捏碑印,既在對抗暴猿,又遠遠的對烏巢禪師施加影響。

雙方爭持不下勝負難分,一道身影忽然降落。

正是君夜。

烏巢禪師微微一喜,君夜也跟他打了個招呼,走上前來,笑著道,“果然難對付,我且來助你一臂之力!”

也不見如何作勢,更無暗影蔓延,黑袍人腳下所踏之魔棺陡然一黯,旋即崩爆開來!

黑暗和光明,來的無聲息,本就難察覺。

“好!”

烏巢禪師也不禁脫口讚歎,方才君夜以何手段炸破了魔棺,他竟是分毫沒有發現!而魔棺既碎,黑袍人便失足跌落火海,腳踝上的黑煙經火焰一烤,消散了許多。

“好!”

君夜也喚了一聲,烏巢禪師的臉色突然就像失去了顏色,不知從何而來的一片陰影遮住了他的光明。

“你……”

烏巢禪師大驚失色,卻隻說了“你”字便無以為繼,因為他整個人已經開始僵化。

整個人仿似一團黑暗,因為光所不及,便宛如不存在。

這黑暗,吞噬目光、感知和道理,目視不見,耳聽不聞,神念感知不存,甚至連天道規則也盡吞噬。被暗影籠罩時,便是真的不再存在!

無數的光影從烏巢禪師的眉心飛旋而出,猶如一道彩色的小龍卷,卻非外人可見,隻有君夜才知。

這些彩光便是烏巢禪師平時所曆之記憶,深刻的、銘心的、隱藏的、遺忘的……

而後化作一麵石碑!

他整個人也化作了一座大墓!

君夜揮了揮手,無盡熔漿消失不見。

黑袍人走上前來,看著烏巢禪師所化的墓碑,望向君夜的目光便不乏好奇和驚訝。

君夜攤了攤手,“這樣才更快!”

黑袍人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理解。

君夜上前兩步,看了看碑上所刻,一代驅神大聖,禺絨王,就此沉睡。

在鎮壓烏巢禪師的那一刻,君夜分明感覺到自己吞噬的至尊烙印有了絲絲變化。

黑袍人看著君夜的背影心中盡是疑惑,他暗暗感應,卻沒能在君夜身上發現可以操縱的烙印。

“此人如此強橫,對於神通的運用出神入化,而且分明跟自己的修行已經融為一體,比我還要嫻熟。我感知不到烙印,莫非是幾位至尊大人所布置的棋子?”

黑袍人心中疑惑,卻沒有表現出來。

對於黑袍人來說,等級嚴明,就算不是自己所下的烙印,但凡族群中實力高出自己的人都能感知並加以控製。

而對方能夠運用黑袍神通,非是不得控製者不能習。

“修行者得我們的神通,前途卻更遠大,莫非我們真的是並不完善的存在?”

他心中第一次對自己族外的人有了些些羨慕。而君夜對他卻並無恭敬,又讓他不喜。

“真是可惜!”

君夜回身,輕鬆的走上前來,看似隨意的伸出手掌,拍向黑袍人的肩膀。

黑袍人心中一怔,更為眼前這人的大膽和不恭敬而憤怒,也有輕微的嫉妒,下意識的想要躲避,而君夜這掌勢看似輕飄緩慢,卻避無可避,尤其是他心中情緒一翻湧,少不得就遲滯了一些。

君夜的手,落在了他肩上。

呼!

他整個人便似被牢牢的吸附在地,竟是動彈不得!

“你……”

黑袍人也如當時的烏巢禪師,隻發出一個“你”字,旋即整個人就化成了一捧黑煙,被君夜吸入了掌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