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好勝之心為誰苦
木元很懊惱，暗罵自己不該多事，不該好奇害死貓。
周圍的天地都定格在了那一刻，隻有天上不斷遊走的九條火龍，噴煙吐焰，出沒於虛空，驚鴻一現。
三萬裏湖泊，似乎被放大到無限，木元失去了對其他一切生靈的感應。原本就算不能如莫雲生般對三萬裏湖水入微的洞察，但憑借強橫到變態的神念仍舊可以遍觀水域，但現在就連莫雲生跟小狐妖都失去了蹤跡。
他當然時間都凝滯在了那一刻。
腳下的湖水就像凍結的冰川，仍舊保持著浪濤起伏的模樣，那些出沒於湖水深處的遊魚蝦蟹也清晰可見，卻也一動不動。
三萬裏，並不遠，木元仍舊能感覺到體內爆炸性的力量存在，舉手投足仍有著毀天滅地般的力量，隻是微微一晃，就覺周圍的空間都仿似粘稠的沼澤，拖泥帶水，分外不爽。
城門失火，池魚之殃。
微微用力，嗖的一聲衝向天宇，束縛之力雖強，掙脫卻也並不困難。
隨著木元身形的拔高，天地間卻忽然彌漫起了蒙蒙大霧，不辨東西，到處都是昏慘慘陰惻惻，根本無法窺望太遠。趨之不盡，**之不散。
雖然無法以神念感知，木元心裏卻總似有麵鏡子，折射出周圍的光景，金光洞八人燃燒一切化成八根火柱屹立在月光群湖中，輻射範圍卻遠達萬裏之外，將整個湖泊水係全數籠罩在內。
“這幾個瘋子，就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麽，稍有不妙就做出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來，我這次還真是遭了池魚之殃了！”
木元當然不甘心被困在這裏，體內真氣潮鳴，無量魔光卷動，旋風陡轉，十二根魔神柱出現在身外，隨颶風旋轉，開始撕裂封印。
八大高手燃燒元神道胎，威力豈容小覷，澎湃的壓力從都天神煞大陣上流瀉飛舞而出，合力之下竟是也隻引得虛空微微有晃動之感，竟而連一絲裂縫都撕扯不開。
強大的撼動力終究不容忽視，天地間的迷霧隨著劇烈的震**而飄忽遊散，凍結的湖水亦開始泛開微瀾。
“你也在這兒，正好分個高下！”
一聲怒吼，天上陡降一團氣浪，在半空裏就炸開，無數條黑色鎖鏈嘩啦啦從氣浪風暴中探出，前後包抄，上下相堵，如條條蛟龍盤旋著鎖向正運轉都天神煞大陣的木元。
轟隆！
魔神柱跟黑色鎖鏈碰撞，**開一圈圈的燦爛光暈，魔氣黑氣如炸開的煙花，絢爛無比。
荒神訣能夠將荒奴的氣息通過黑色鎖鏈匯聚於荒神，雖然並非荒奴全部的真氣，約略能有六七成就不錯了，但架不住莫雲生如今降服煉化的荒奴已然數量不少，元氣之量蔚為大觀。
荒神所能容納的元氣數量又跟荒奴的數量緊密相關，最後將荒神的力量無限加持於修煉者之身，最後爆發出的威力仍舊不容小覷。
纏繞而來的黑色鎖鏈粗大恢宏，撼動的魔神柱都立足不穩，兩人真氣對轟所產生的波動更是將粘稠滯澀的空間都帶動，開始劇烈的晃動。
木元臉色不變，卻掩藏不住怒氣，疾言厲色的對莫雲生嗬斥，“如今大家同陷封禁，你若要跟我交手，大可先出去再說，若是鬥的不可開交最終淪陷於封印之內你才高興麽？”
莫雲生這才自半空而降，全身黑煙繚繞，隨著鎖鏈的扯動而激**開火星，整片黑煙似乎都要燃燒起來，發出暗紅如熔漿般的明滅之光，襯得他臉色陰暗不定，無比的詭異。
“在外邊，你能跟乖乖的跟我交手？幾位師兄果然是深知我心，生怕我會慢慢的破封而出，所以將你也納入其中。他們看到你我二人交手便以為也是對手，彼此牽製勢必不能共處，甚至會兩敗俱傷而被九龍神火罩抽離元氣，等到師門再來人，將他們解救，再從容的將我們鎮壓。殊不知我根本不怕交戰，隻需擊敗了你，煉化成荒奴，一樣可以匯聚兩人之力！”
莫雲生眼神越來越明亮，如鬼火放著碧幽幽的光澤。
“這麽強大的荒奴，還真是讓我期待……”
木元心中微動，“這麽說來，他們就是還沒有死了？”
莫雲生陰惻惻的笑道，“告訴你也無妨，這是我金光洞秘術，看似與敵同歸，實則隻是一種兩傷之法罷了。施展此術的人在金光洞留下的命牌就會釋放出信息讓門中人知曉，甚至將方位也精確的顯示。不消太久師門就會來人，從容將封印收取，而他們也會獲得重生，隻需修養幾日便能複原，封印中的我們卻將永久的被鎮壓！不過這法門我也熟悉，煉化了你，我就更有信心破困而出了！”
木元輕輕的點頭頷首，心領神會，喃喃的道，“難怪他們這麽幹脆利落的就燃燒了精魂身化封印，原來最終並無大礙，卻能在絕地反擊，成功的將任務完成，還真是打的好算盤。”
看著對麵黑煙愈發濃鬱暗紅光芒更加明亮，莫雲生的臉色在這般閃爍不定的光芒和煙霧中更顯的莫測，木元卻忽然靈光一閃，笑道，“看來你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要決戰，隻是恐怕你也沒有必勝的把握這才告訴我這些，如果你敗了，是想讓我帶著小狐妖一起脫困吧。”
木元這話自然不是無根有的胡亂猜測。
莫雲生是名門出身，雖然不曾跟他有過交情，了解也不見得深刻，但幾次接觸木元卻知道，名門弟子的風範卻實實在在的存在於莫雲生身上。像那種不知天高地厚在決戰之前亂放厥詞恨不得讓全天下人都看到的低能得瑟之事肯定不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先前莫雲生的話看上去像是顯擺得瑟，這也符合絕大多數腦殘的人戰前說出來的話，不過這種事情約莫隻會發生在那些煉氣修行不過幾年的年輕修士身上，且這樣的人若非極其特別也不會有大的成就。
很顯然，莫雲生不在此列。
思來想去，能讓莫雲生這樣解釋封禁事情的原因，也隻有小狐妖了。
縱然是邪祟侵神，卻不改修行者應有的風度。往往在看似讓人不忍卒睹的腦殘表現之下，必然另有隱情。
而莫雲生也確實是這樣想的。
到了這個地步，若是戰而不勝，自閉於封禁之內等待金光洞來人將其帶回山門領受觸發他也心甘情願，卻不能讓小狐妖跟著自己受苦。
黑袍人擇人傳授神通，看重的並非全都是下作的欲望或仇恨，似莫雲生這樣的好勝心亦是其中一樣。
“少來廢話，分個高下吧！”
莫雲生被木元揭破心思，頗為惱羞成怒，身形拔起，荒神顯化於身後，發出驚天咆哮！
被凍結的湖水都有重新融化流動的趨勢，大片大片的湛藍色靈光從湖麵升騰而起。
木元不敢怠慢，魔神柱化入驚天魔氣之中，十二魔神虛影從身後的黑氣中浮現，侵染了半邊天空，跟對麵的荒神對陣，咆哮躁動，磨鱗動甲，不落下風。
玄黃垂落，在木元十指拖曳，如絲線蛛網，開始在虛空中蔓延。
“既然這麽在意，為什麽又非得做出讓她為難的事情。你我相爭，分出個高低勝負就這麽重要麽？”
木元的聲音中蘊含著滾滾禪唱之力，字字在虛空凝浮，大放光明。
莫雲生微微一滯，黑煙跟暗芒明滅不定，似是陷入了沉思。
黑袍人神通的源泉在於莫雲生專門針對木元的好勝之心，這份心思越沉重，神通的進境便越快，念頭越執著修煉神通便越順手。莫雲生想要勝過木元的心思，比滄古霸占海疆，金蟬子開辟世界的欲望其實還要強烈的多，因此他修煉荒神訣的進境也在兩人之上，凝聚荒神，煉化荒奴，威力更甚，短短時間內因此而收伏三萬裏湖泊，煉化地下暗河，君臨一方，所謂牆裏開花牆外香，無心插柳柳成蔭，反而是黑袍人最期盼的一種結果。
木元的話卻讓他陷入了糾結。
“勝過你，才能證明我自己，才能說明她的選擇沒有錯……”
良久，在濃鬱的黑煙中傳來莫雲生的回答。
“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到底隻是為了證明你自己。既然她選擇了你，又何須太多的證明。究竟是你的自尊重要，還是她的開心更重要呢？”
捕捉到莫雲生刹那間的心思而對他執意要勝過自己的決心看的更加通透明白，木元也不吝耗費唇舌，總勝過自己一番苦戰來進行一場連自己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的勝利。
兩人的對話雖然如此，但彼此對峙的氣勢卻未曾削減半分，一道道的虹芒衝天亂舞，在兩人身外的霧氣盡皆消散，光及於天，連一直遊走於天空中的九道火龍在這一刻都識趣兒的躲了起來。
莫雲生的氣勢未消減半分，反而越來越強大，黑煙滾滾，就像是一座衝天噴湧的火山，雙目中的赤紅光芒卻漸漸淡去，在木元也不能看到的黑煙之內，他英俊的臉龐上有著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