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沈盼挺著肚子站了起來,她肚子裏的孩子這會兒已經快八個月了,幹什麽都不方便,可從薛蟾死了以後,這府上就沒有人管她了,之前孫氏還會關照她,可前陣子人被禁足以後,也沒有音訊了。
沈盼現在就指望著孫氏了,府上的人拜高踩低,薛蟾死了以後二房沒落,就算她懷孕也沒人在意,這若是孫氏倒台了,她還如何在這府上混下去,以後再帶著一個剛出生的奶娃娃,不就成了新太太的眼中釘了嗎!
陳媽媽上前扶住她,“姨娘!姨娘您先別動氣,當心孩子!”
沈盼幾個深呼吸用力抓住陳媽媽的手,“你見到謝見微了沒有?跟她說了我的事了沒有!”
“老奴已經求見不少次了,可少夫人現在管著鋪子和莊子上的營生,根本不過問後院的事,根本沒有人給老奴通傳啊!”
沈盼眼前一黑,陳媽媽好言相勸,“姨娘先別著急,其實您現在求少夫人也未必管用。若真有新太太進門,怎麽也是成年的哥兒更好養,夫人未必會答應姨娘。姨娘有個孩子傍身,到底比其他沒生育的人好過啊……”
“你懂什麽!”
沈盼咬牙切齒,她倒希望自己肚子裏沒有這個累贅!若沒有孩子,她早就跑了,何必要漚在這裏發黴!
之前是想等著生下來以後再跑,可若真有新太太進門,她懷著孕必成眾矢之的,到時再跑風險就大了。
早知有今日,她當初就該果斷些,喝藥把孩子打了!
“這府裏往後是待不下去了……”
沈盼喃喃自語,“我得走,走得越遠越好。”
陳媽媽嚇了一跳,沈盼按住她的肩頭低聲說道:“你去府上各個門都打探打探,看哪個守衛鬆懈。我手裏還有些銀兩,等咱們出了城,到別的府安家,你繼續照顧我,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少了你的。”
陳媽媽哪敢說不,她的賣身契捏在沈盼手裏,隻能乖乖聽命。
很快,陳媽媽就找到了一條絕佳的逃跑路線,沈盼的確很著急,當晚就開始清點起行李。
自從薛蟾出事,薛瑁爵位被奪,府上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內裏早已經亂了起來,各房的老爺都在尋找別的出路,隱隱有分家的苗頭,中饋已經快見底了,丫鬟仆人遣散了一堆,倒是方便了沈盼跑路。
挑了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沈盼和陳媽媽帶著行李從西側門一路逃出了薛府,直到三天後這事兒才被管事的報了上來。
薛老太太怒不可遏,砸了一整套碗盞,命令謝見微:“趕緊派人把她找回來!這個賤人,看蟾兒沒了竟然敢帶著我薛家的種私逃!等她回來生下孩子以後,就把人給我浸豬籠!“
謝見微端坐在位子上沒有吭聲。
薛蟾後院裏的人都被叫了過來,薛老太太發了一通脾氣,冷眼掃視了一圈眾人,陰惻惻道:“蟾兒雖然沒了,老身和老爺還在呢。你們伺候過蟾兒,薛家不會虧待了你們,若是你們誰敢生這種歪心思……隱娘的下場,就是你們的下場。知道了嗎?”
“是……老夫人……”
妾室們嚇得瑟瑟發抖,有幾個起了心思的這會兒也趕緊壓了下去,老實得像鵪鶉似的。
薛老太太離開以後,謝見微便遣散了屋內的妾室。
關上門,毓秀給她倒了杯水,謝見微神態自若,淡淡問:“人現在到哪兒了?”
毓秀俯下身,輕聲道:“昨天晚上剛出城,有咱們的人打掩護,官兵很快就放行了。看她的去向,大約要往揚州城去。”
“跟緊些,別讓她跑了。”
謝見微端起茶盞抿了口茶。
她怎麽可能放著沈盼在薛府上不管,她故意裝作不理會後院,等的就是今日。
十五年前沈家被抄,說是無一活口,這件事過了十五年,找也無從找起,謝見微隻能從沈盼下手,她相信沒了薛蟾,孫氏也倒台以後,沒了靠山的沈盼絕不會甘心留在薛府受苦,她若逃了,最先想投靠的也一定是她的家人。
謝見微始終不信,薛蟾會因為孩子把沈盼留下,畢竟從沈盼回來後的情況看,薛蟾對她肚子裏的孩子根本無甚在意,如果不是為了孩子,也不是為了沈盼本人,那就是留著她還有別的用處。
薛家參與了十五年前的謀反案,為何還能高枕無憂,其中定有秘密。
天黑以後,薛瑁才醉醺醺地回到府裏,管事的給他送了醒酒茶,等他酒醒了才把沈盼逃跑的事說了。
薛瑁反應平平,硬邦邦道:“跑了就跑了,不必管她!找得回來就找,找不回來就當死了!”
管事的離開後,薛瑁拍上桌子,長吐了一口氣!
沈盼逃了正中他的心思,外邊世道這麽亂,她一個懷著孕的弱女子,到哪裏都是一個死字。
死了好,他們薛家眼巴巴地養了沈盼這麽多年,結果他家薛蟾落難,那人連救都不肯救!
這麽多年了,薛家給他當牛做馬,什麽好處都沒有撈著,早知有今日,他當年就不會一時糊塗蹚這趟渾水!
眼下人自己跑了,正好他脫了身,往後也能從十五年的事裏跳脫出來,他也省得再終日懸心,哪一日暴露了人頭落地。
跑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