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見微:“我及笄那天宴上喝醉了酒,先回了房,酒醒後才想起沒給爹娘請安,就偷偷溜到你們院子裏。碰巧聽到爹娘在書房說話,才知道……原我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

“及笄那天!”

謝夫人絹帕捂著眼睛,又開始哭了起來,在這種日子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時的謝見微該多迷茫難受啊!

謝見微環著謝夫人的肩輕聲哄她,其實謝見微自己都已經記不清那會兒的心情了,即便當時有再多的難受,也已經過去了。

親不親生的根本不重要,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謝夫人哭得肝腸寸斷,她還記得那天晚上為何要跟謝崇凜談論這些。

謝見微的年歲大概是準確的,謝崇凜和謝景之在戰場附近撿到她的時候,她才三四個月大,蜷縮在一個破破爛爛的繈褓裏,哭聲比貓大不了多少,若不是謝景之眼睛尖看見了她,恐怕早就被野獸叼走了。

後來,他們把撿到謝見微的那日算作她的生辰,及笄那日謝家夫妻倆提起,是說拖延三四個月算作她的生辰,是不是愧對她的親生父母,沒想到就這麽一句話,恰恰讓謝見微聽見了。

謝夫人擦幹了眼淚,說道:“無論如何,你也是娘的女兒,和謝梨無憂沒有分別。”

謝見微莞爾:“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母女倆相視一笑,謝夫人心裏多年的心結也解開了,她總怕謝見微知道真相後會傷心難過,如今說開了也好,總不至於一直惦記著。

謝夫人望著她的眉眼,眸中帶著感傷,輕聲道:“見微,你可有想過,去找找你的親生爹娘?”

謝見微沒有吭聲。

謝夫人歎道:“娘也是看你,找平安如意找得那麽辛苦,娘就想,若你爹娘這些年也在找你,他們是不是也如你一樣痛苦。”

“我……還不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她們是不是還要我。”

謝夫人陷入回憶:“你爹告訴我,撿到你是在南夏與北越交戰的時候,戰後附近的村莊遭到殃及,你爹身為將帥,以身作則,帶領其他士兵一起為百姓修繕房屋,農田。那時你大哥年歲也不大,跟在你父親身邊曆練,他聽到有貓叫,讓人撥開草叢,就看到了在繈褓中的你。”

“你那時三四個月大,生的雪白憨胖,手腳都像藕節一樣,讓人忍不住想給你身上套幾個金圈銀圈。”

謝夫人眉開眼笑,她剛見到謝見微的時候也喜歡的緊,直到聽說她是謝崇凜帶回來的。

謝夫人道:“就是奇怪,你小時候看著是個有福的,家中即便不是大富大貴,也定是殷實人家,可偏偏裹在一個破爛包袱裏。那包袱我現在還留著,以前不敢給你,你若想要,我拿來給你。”

謝見微有些猶豫,謝夫人笑道:“爹娘以前不敢告訴你,是怕你傷心,以為我們趕你走,如今知道這感情不是靠親不親人維係的,你即便是找到親爹親娘,還怕你不要我們了不成?”

“即便是找到親爹娘,謝見微也永遠是謝見微。”

翌日,謝夫人果然親自送了個陳舊的繈褓來。

繈褓灰撲撲的,二十多年過去早已經掉了不少顏色,摸著是棉麻製的,很像是鄉下給孩子裹的繈褓。

謝夫人告訴她:“當年,你爹也派人在撿到你的附近村子,詢問了許多人,可都沒有人家說丟了孩子。說來可惜,那時南夏和北越水火不容,戰場這地點又十分微妙,你爹又不能去南夏的地盤,所以興許疏漏了。不過二十多年過去,咱們與南夏的關係緩和許多,近日他們又要派使臣來和談,說不定再查查就有線索了。”

謝見微捏著繈褓,笑著點了點頭。

“對了,平安如意可有下落了?”

謝見微看著她,喉中滯澀,猶豫半晌輕輕點了點頭,“有了……一點線索。”

“真的!”謝夫人狂喜,追問道:“他們現在在哪兒?確定還活著是不是!”

“在哪兒還不能肯定,但、的確是還活著,母親放心。”

“太好了,太好了……”謝夫人抹掉眼淚,說道:“既知孩子還活著,牌位可不能留啊,得找大師做法,想法子給送走才行。”

“母親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謝夫人笑著站起身,“我去準備些孩子家的東西去,等什麽時候我孫子回來了,也好做見麵禮!”

她風風火火的跑出了院子,謝見微長舒了一口氣,隻希望有生之年還有機會,讓小魚兒和淵哥兒喊謝崇凜夫妻一聲祖父祖母。

毓秀撩開擋簾進來,把茶水和點心推給謝見微。

“小姐,這個繈褓可要去查嗎?”

她昨夜才知道這驚天消息,嚇得一晚上沒睡,眼下青黑用脂粉才遮住。

謝見微托著繈褓看了半晌,道:“去查查看吧,若是有緣自然還能相認。不過二十多年了,恐怕也早就被忘到腦後了。”

毓秀接過繈褓,又道:“年底了,又逢太子殿下病愈,宮中設宴,小姐也得先預備起來了。”

如今薛家滅門,產業全部充給了謝見微,連帶著宅邸和田地,謝見微本人現在京城,可是個身價不低的小地主,和離更是皇帝親賜,京中已有不少人家盯住了她,畢竟娶進門除了謝家添妝,還有薛家的東西呢。

謝見微:“先去選幾匹新布裁幾身新衣,府上爹娘兄長,還有梨兒無憂都做幾身,頭麵讓鋪子裏人送到府上,讓娘和梨兒她們自己挑。這點心不錯,包一盒悄悄送太子府裏去,給小魚兒和淵哥兒吃。”

“是,奴婢這就去。”

毓秀離開沒多久,便回來收拾屋子了,謝見微坐在炕上看書,見她這麽快忍不住驚奇。

“你……飛去也沒有這麽快吧?東西送完了?”

毓秀笑的神秘,“小姐放心,奴婢有快得很的路子。”

謝見微不明所以。

再說傅平野痊愈後,皇帝大喜過望,親臨太子府探望後,恢複了他以往的職務,監管兵部與鎮撫司,授以極大的權柄,令人捉摸不透。

太子病中,皇帝明裏暗裏替換掉了三軍營裏許多參軍,單太子提拔上來的人就走了六個,新人不是皇帝的人,就是草根出身,皇帝明擺著是要削弱太子的權柄。

可如今又把他調回兵部,還讓他監管探子機構鎮撫司,這到底是捧是貶?

帝心難測,但傅意歡是氣了個半死,皇帝這旨意害得他這些日子苦心孤詣策反的太子黨,一夜之間全部溜了回去,真真是一幫牆頭草!

好在他手握禮部戶部,錢銀在手,明年接待南夏使臣的任務也到了手,總歸是沒有竹籃打水一場空。

轉眼,宮宴的日子就要到了。

傅意歡在禮部,也要幫著安排宴席的事,今日下朝卻被僖妃叫了過去。

傅意歡有些不耐:“母妃有什麽要事快些說,宮宴的事離不開兒子。”

“為的就是這件事。母妃這幾日探了探你父皇的口風,他有意在宮宴上,為太子定親。母妃好不容易為你也爭取了來,隻要傅平野成婚,你也可以娶妃了。”

僖妃這樣說,自然是早有相中的人選。

“吏部侍郎王奇的女兒王瑩,是個合適的人選,母妃聽說皇後也在考慮她,你可不能在太子之後。這是母妃準備的東西,你下朝後去一趟侍郎府,把東西送給王奇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