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頭的賓客都聽到了動靜,好奇的抬起頭,窸窸窣窣議論:
“怎麽了?”
“侯夫人臉色怎麽突然這樣難看?莫不是出事了?”
侯夫人強撐著笑說:
“諸位請自便,我有些事暫時不便作陪,請諸位見諒。”
“無妨無妨,快去吧!”
侯夫人離開後,席間的議論聲音就大了起來。
薛又寧放下手裏的碗,擔憂地看著侯夫人離去的方向,小聲的問謝見微:
“母親,您說會是什麽事,讓侯夫人反應這樣大?”
“左不過是家裏的事。”
謝見微已經撂下了碗筷,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對麵席上的小魚兒和淵哥兒。
兄弟倆也經常看她,小魚兒起初都沒吃幾口飯,後來被淵哥兒強行按頭,才吃了一碗。
謝見微看著看著,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不知過了多久,有客人從園外回來,壓著嗓子說:
“我方才出去,聽到府上的下人說,好像是小世子出事了!”
“啊?怎會?方才侯夫人抱出來時還好好的呢!”
“聽說小世子忽然呼吸困難,麵色發青,渾身上下起了許多紅疹!”
“你們沒發現嗎?章、馮兩位太醫,剛才一塊兒被府上下人叫走了。”
“到底怎麽回事?”
消息很快在席間傳開,薛又寧捂著心口,不知為何總隱隱不安。
“薛姑娘。”
謝見微耳尖微動,餘光往後瞥去。
薛又寧和她坐在一張桌上,回眸一看,叫她的正是侯夫人身邊的老媽媽。
她臉色隱隱發黑,語氣冷硬:
“薛姑娘,我們夫人請您現在去內院一趟。有要緊事。”
“我……”
薛又寧心裏發慌,轉頭拉住謝見微的衣袖,“母親……”
老媽媽衝謝見微作揖,“若是薛夫人能去,是再好不過了。”
謝見微默不作聲,理了理袍袖便站起身,跟著老媽媽出了園子。
一路上薛又寧都垂著頭,內心焦慮,忐忑不安。
剛到院外,便聽到裏麵吵鬧的動靜,安盛侯怒喝:
“人呢?!還沒來嗎!趕緊把那賤人給本侯叫來!”
薛又寧一哆嗦。
老媽媽跑進院子裏,連聲說:“來了來了!薛姑娘和薛夫人來了!”
謝見微穩步邁進屋內,薛又寧掐著她一邊衣袖,怯生生地跟在後頭。
裏間傳來動靜,安盛侯大步走上前,抓出薛又寧一巴掌扇了過去。
“賤人!你送了什麽給我兒子!”
謝見微眼皮一跳,上前要拉架。
“侯爺,有話好說。您先說小世子到底出了什麽事。”
安盛侯兩眼通紅。
“他渾身紅疹喘不過來氣!好在太醫用藥及時,現在才好多了!太醫說了,是他身上那個項圈害的!”
“侯爺!我冤枉啊!項圈是我在府庫裏取的,怎麽可能有問題啊!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手腳!您要相信我啊!”
薛又寧麵上煞白,若是沾上一個蓄意害人的罪名,她後半輩子可就完了!
謝見微冷靜地說道:
“侯爺您放心,事情既出在她身上,廣陽侯府定是要給說法的。”
“煩請您把那項圈給我看看。”
安盛侯冷冷抬手,一旁的隨侍拿了金項圈出來。
薛又寧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
謝見微拿到手裏掂了掂,又仔細摸索,拿指甲摳了摳,眉頭一擰。
“這項圈不是金的,是外鍍金的銅項圈。寧姐兒,我叫你去挑賀禮,府庫裏多了是的好東西,你怎麽偏偏挑了一件這個?!”
兩個太醫站在一旁,聽後說道:
“侯爺,剛出生的孩子體弱,銅製品貼身佩戴容易起敏症,確有此記載。但隻是會瘙癢些,用藥及時並不會危及性命。”
薛又寧瞳孔震顫,呆若木雞。
“銅的,我,我不知道那是鍍金銅,我以為是……侯爺,我不是有意要害小世子的,我隻是……”
“蠢貨!都是因為你!害我兒受苦!”
侯夫人從裏間衝出來,又一巴掌扇在薛又寧臉上。
正好和安盛侯的那一巴掌兩邊對稱。
薛又寧哭得更傷心,連連說不是故意的。
侯夫人扯下她發間的釵,狠狠砸碎在地上。
啐道:“虧我瞎了眼睛!到底不是親娘,你連謝見微十中之一都不如!拿著你的破爛貨給我滾!滾得遠遠的!”
侯夫人脫下腕上的鐲子,砸在薛又寧的臉上。
她腕部也有紅印,看上去這對鐲子也是次品。
薛又寧一共挑了兩件賀禮,竟沒一件是真。
謝見微走上前。
“侯爺,夫人,今日之事實在抱歉,害小世子受苦,實非薛府本意。我院裏有治療敏症有奇效的琥珀膏,待會兒我就叫人送來府上,還有賠禮,明日也一定送到。”
聽到琥珀膏,安盛侯夫妻倆麵色稍霽。
這東西難得,千金難尋,以此賠罪也算是誠意滿滿了。
何況此事本就意外一樁,歸根究底是薛又寧這個有眼無珠的家夥犯下的錯。
安盛侯緩和了聲線:
“宴席還未結束,就請薛夫人回席間繼續用膳吧。”
夫妻倆結伴離開。
謝見微垂眸看向薛又寧,道:“還愣著做什麽?收拾好衣裳跟我走。”
薛又寧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追在謝見微身後離開了院子。
她兩眼空空,望著謝見微的背,哭著問:
“母親,我是不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