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將軍府

費媽媽氣喘籲籲的的跑進堂屋,抓過一個丫鬟便問:“夫人呢?夫人呢!”

“夫人和大小姐在後屋,費媽媽你這是怎麽了。”丫鬟給她倒了杯水,關切的詢問道。

費媽媽一口灌進嘴裏,來不及和丫鬟解釋先跑到後屋,她平複心緒走進裏間。

“大小姐。”費媽媽笑著請安,“廚房的人剛理好夫人壽誕的膳食名冊,正到處找您去把關呢。”

謝見微正在和謝夫人理繡線,聽了這話並未生疑,把理好的線放到了桌上。

“那我先去廚房看看,等會兒再來陪您。”

“去吧。”謝夫人心情很好,等謝見微離開後便招呼費媽媽跟她理線。

費媽媽在窗下確認謝見微離開,直接跪到了腳踏上。

“夫人,老奴看見了!”

“你看見什麽了?”謝夫人不明所以。

“老奴方才從街上回來,看見一個婦人拿著和大小姐出生時一樣的繈褓布,正在讓人認,還說明日尋親的布告就會張貼出來!老奴看的真真的,和那塊布的針腳,繡樣一模一樣!老奴不敢耽擱,這才飛奔回來告訴您!”

謝夫人手裏的毛線球掉了下去,剛理好的線又打亂成一團。

事情過於突然,分明找到謝見微的生母是好事,可謝夫人心裏仍覺得堵得慌,鼻尖泛酸。

費媽媽直起身子,輕聲道:“夫人先別哭,老奴以為那婦人不是什麽好人。此事還是不能告訴大小姐。”

謝夫人趕緊抹了眼淚,“為何這麽說?”

費媽媽把胡母的說辭告訴了謝夫人,說道:“她不像是來找女兒,反倒像是衝著銀錢來的。您想想,都過去了這麽多年,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她男人和兒子都死了的時候來,這不明擺著找咱們大小姐給她養老來了嗎?”

“你說的有道理。此人到底是什麽身份,我們還不知道,不能貿然認親。”

謝夫人道:“你派人去查一查她。看看她現在住在何處,是否真心來尋見微。”

費媽媽正要出去,又被謝夫人叫住:“這些日子別讓見微出門,省得撞上。”

隻可惜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該來的還是要來。

謝見微從廚房出來,神情古怪。

廚房的膳食名冊並未準備好,費媽媽騙了她,她沒事騙她這個作甚?

謝見微正想回母親廂房問個究竟,迎麵就撞上了裴溫。

他神情僵硬,整個人像繃緊的弦,仿佛有什麽心事,眼神在看見謝見微的那一瞬變得愧疚難當。

“小姐……”裴溫膝蓋一彎就要跪下,謝見微皺眉,“幹什麽!起來,有什麽事過來說!”

來來往往的都是下人,裴望這一跪必定是大事,謝見微趕緊把他帶到一處上房,關上門問道:

“出什麽事了?”

“小姐,屬下對不起你。”

裴溫難以啟齒,他腦子亂成一團,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雙眼緊閉,咬著牙道:“胡家人來京城了。”

謝見微一怔,半晌才想起這個胡家是哪個胡家,她扯了扯嘴角,神情如常,“來了又如何?”

“是來……找您的。那個胡母拿著另一塊繈褓布,正在京城裏四處問人,還打算把尋親的布告張貼出來。不知她如何搭上的南夏公主,那公主竟打算幫她一起尋人。”

謝見微長哦了一聲,尋了個繡凳坐了下來。

“我當什麽事,原來就是這個。”謝見微看向裴溫,見他身上有打鬥的痕跡,便問:“你和誰打起來了?”

“屬下跟蹤胡母的時候,遇上了太子殿下身邊的淩北。他是奉命去殺胡母的。”

“來的隻有胡氏一人?”

“她自己說男人和兒子都死了。”

這一下,謝見微什麽都想通了,原來傅平野這陣子鬼鬼祟祟瞞著她,就是去處理胡家的事。

胡氏如果不是漏網之魚,就是他故意放回來的鉺。

“這個笨蛋。”謝見微喃喃罵了句,眼裏卻滿是笑意和溫柔。

她站起身,“我要留下安排母親的壽誕,你回去告訴傅平野,讓他自己想辦法來見我。”

“小姐,胡家的事——”

“那塊布我已經讓毓秀燒了。”謝見微眉眼冷漠,“我永遠是謝家的女兒,至於胡氏,她有什麽證據證明我是她女兒?”

裴溫這才鬆了口氣,謝見微道:“你也不必自責,我讓你去查之前,就想過會有今日。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往前看。你繼續盯著胡氏,雲晏為何要這麽殷勤的幫她,你去試探試探南夏那群人的口風,看可有人知道。”

“是!小姐!”

謝見微完全沒有被這件事影響心情,安排好壽誕的瑣事,天已經黑了,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廂房。

廂房內的燭火亮著,推開門熱氣騰騰,屏風後的浴桶裏已經放好了熱水,布巾和澡豆擺放在一旁。

“毓秀?”

謝見微喊了幾聲,見無人應答,便先關了門換下衣裳泡進了水裏。

溫熱的水可以衝淡身上的疲乏,謝見微靠在邊沿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等意識轉醒的時候,她模糊中看到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站在浴桶邊上,正小心翼翼往桶裏添水。

謝見微打了個哈欠,“傅平野……”

她探手摸到傅平野的指尖,困意未褪,謝見微含糊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水是你打的?”

傅平野一聲不吭,定定看著她,胸口壓抑著內疚和自責。

為了謝夫人的壽誕,謝見微忙前忙後連泡澡的時候都能睡過去,而他卻沒能瞞住胡家的事,平白給她添了煩惱,實在無能。

他把謝見微的手握在掌心,泡了這一會兒指尖便起了皺。

傅平野躬身把她從水裏抱了出來,單手拿下架子上的布巾,將人裹住。

謝見微又打了個哈欠,這會兒清醒了許多,她懶洋洋靠在傅平野胸前,甕聲道:“幹嘛不說話?想好自己錯在哪裏了麽?”

傅平野把她抱到榻上,單膝跪下,一邊給她擦頭一邊道:

“不該留胡氏活口,明日我會把她解決好。”

謝見微不輕不重的踹了他一腳:“我問你,是我的事重要,還是南夏與北越的事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