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盼盼笑得鬼魅極了。

“我怎麽就胡說了,不會讓她的孩子擋齊哥兒的路,這話不是哥哥當初親口跟我承諾的麽?”

“如果謝見微和謝家知道,孩子是哥哥害死的,還因此傷了謝見微的身子,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繼續幫襯二哥在朝中的仕途。”

薛蟾氣急反笑,大步上前逼近她。

“你說這句話以前,可有想過朱砂是你親手混進她安胎藥裏的?”

“我隻是讓她提前早產,哥哥呢?那對孩子生下來可還有氣,是哥哥親口吩咐奶嬤掐死的。”

“沈盼,你想死?”

“我要死,二哥也遲早會死。我黃泉路上還有心愛的哥哥作陪,死而無憾了。”

“你!”

薛蟾屏住了呼吸,氣急敗壞地看著她。

沈盼她就是個瘋子!

“你想毀了我和侯府,也想親手毀了齊哥兒的仕途麽?”

薛盼盼眼底的瘋狂一滯,表情漸漸冷靜下來,眼睛紅了一圈。

薛蟾一看拿住了她的死穴,也慢慢放下了咄咄逼人的姿態,說道:

“讓你嫁給康王世子,也是無可奈何之舉。康王一直擁護皇上,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他對傅軒又十分溺愛,你不嫁,康王不會放過廣陽侯府,到時兩敗俱傷,於齊哥兒和我們都無好處。”

“我是被人陷害的,我不要嫁給那個傻子!我可是哥哥的人啊!”

薛盼盼很吃他服軟,她也很識相,她說出這些往事不是想兩敗俱傷,隻是想告訴薛蟾,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薛蟾牽住她的手,“你放心,即便你嫁過去了,那傻子也碰不了你,他那玩意兒早就在當年被太子給廢了。”

“康王這些年蒙受皇恩,府上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隻要哄一哄傅軒,既可以享福,還能幫襯我和齊哥兒,齊哥兒的前程就掌握在你的手裏。”

“我可不想一輩子當一個傻子的夫人!”

“他是個傻子,王府內宅裏能說話的又隻有王妃一個人,盼盼你隻要將王妃解決,王府的後宅便是你一人的天下。屆時,你想要傅軒是什麽結果,他就是個什麽結果。”

薛盼盼冷靜了下來,她依偎在薛蟾懷中,又變成了平日乖順的模樣。

門外,謝見微緩緩撤開身子,轉過身一步步離開。

她整個人好像一具提線木偶,半邊身子的力氣都壓在毓秀身上。

毓秀強忍著淚水,一言不發地扶著她回到飲綠軒。

她顫著手給謝見微遞了一杯茶。

壓著哭腔道:“夫人,你、你要保重身體啊……”

“秀兒……原來……我的平安如意……他們是真的、真的來到過這個世上的……他們原本是能活的……”

謝見微眼裏空洞無神,豆大的淚珠不停地往外湧出,滾進她衣襟裏冰冰涼,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樣。

毓秀無聲痛哭,心裏也是無比的懊悔:

“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當時一直看著夫人,忽視了小少爺和小小姐,奶嬤說要抱出去給薛蟾看,奴婢就沒跟著,若是奴婢跟出去就好了,若是奴婢跟出去……”

噗——

“夫人!”

謝見微當日在飲綠軒吐了一口血之後,大病了一場,燒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裏她渾渾噩噩,總會夢到身處白霧中。

兩道聲音在虛弱地喊:

“娘親……我們好疼……娘,你在哪兒……”

“娘~你在哪兒……”

謝見微聽的心都要碎了,她走在霧中不停回應。

恍然間,一對白白淨淨看不清麵孔的孩子出現在她麵前,身上還穿著她燒去的衣裳。

那麽小,那麽可愛。

隻是小小的脖頸上,有道猙獰的青黑色手指印。

謝見微的眼淚奪眶而出。

“夫人……夫人……夫人……”

眼前的白霧開始聚攏,兩個孩子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霧中。

謝見微不停追趕著,在夢中哭得撕心裂肺。

耳畔的呼喊越來越清晰,謝見微緩緩張開眼睛,毓秀跪在她床邊,眼睛腫得像核桃。

“夫人醒了……太醫!太醫我們夫人醒了!”

太醫給謝見微診了脈,迅速寫下了一份藥方,叮囑藥童出去煎熬。

毓秀抹著眼淚問:“太醫,我們夫人沒事了吧?”

“夫人肝火大動,又吐了一口血,身子已經十分虛弱,眼下是暫且無礙了,隻是需要調養些日子。而且痊愈後還要每日定時喝藥補充氣血,方能徹底無恙。”

“多謝太醫!”

太醫回了禮,拎了藥箱退出了屋裏。

毓秀卷起撂下的床幃,謝見微看了眼陌生的屋子,啞聲道:

“這是哪兒?”

“是在咱們謝府的莊子上。小姐那日吐了血傷得太重,奴婢怕被薛蟾知道起疑,就傳信給大少爺,讓大少爺找借口把夫人接了出來。太醫也是大少爺給找的。”

“哥哥呢?”

“大少爺守了小姐好幾日,今天上衙去了。”

謝見微抬手示意毓秀扶她坐起來。

起身後才發現自己渾身都汗津津的。

毓秀紅著眼道:“小姐這幾日……總說夢話……”

謝見微閉了閉眼睛,嗄聲道:“我以前總是想,平安如意,為何從不來我夢裏看我。如今我知道了,我如此糊塗,他們不怨我便好了……”

“可恨的是薛蟾和薛盼盼!小姐千萬不要自責啊!”

毓秀是死也想不到,薛蟾兄妹倆竟然如此無恥!

聽那日他們二人爭執,薛賢齊竟然是他們兩個的孩子!

普天之下竟還有這樣罔顧人倫的兄妹!

“小姐,咱們告訴老爺夫人吧,讓老爺夫人給小少爺、小小姐報仇!”

謝見微麵無表情。

“不,這件事,我要自己來辦。”

謝見微醒後便一直住在莊子上,謝景之第一天下值後來看了她。

紅著眼問她為何吐血,被謝見微敷衍了過去。

好說歹說把謝景之勸回了謝家。

她這些日子想一個人待著。

毓秀總覺得小姐已經平複了心緒,但好像又沒有。

她時常望著田壟上佃戶的孩子們打鬧。

也時常看著籃子裏給平安如意繡的東西出神。

她每日都好好喝藥,但消瘦的卻更快。

毓秀怕極了,她好怕哪一日就看見謝見微像風一樣散了。

此時到底有什麽人或事,能拉她家小姐一把?

毓秀猛地想到什麽!

這日,謝見微坐在田壟邊的大樹底下,照例看著黃土出神。

忽然,一道哭腔從身側傳來,兩個溫軟的小身子撲進她懷裏。

“謝姨姨!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