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謝見微剛用完早膳,下人進來稟告,說陳姨娘幾人來跟她請安。

謝見微皺了皺眉,“請進來吧。”

屋外風雪交加,陳姨娘等人在外間換下了夾雪的鬥篷,陸續進到暖閣中。

“見過夫人。”

陳姨娘還有些訕訕的,謝見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起來吧。你身子養得怎麽樣了?這麽快就出來走動,別損傷肌理。”

“府醫說妾身已經無恙了。妾身一直惦記著要來和夫人賠罪,不敢再耽擱。”

陳姨娘手指攥得緊緊的,說話眼圈就紅了,眼底滿是恨意。

“薛盼盼如此狠毒,竟然為了給齊哥兒鋪路,不惜接連毒害夫人和妾身的孩子!妾身險些被她利用誤會了夫人,現在想想還後怕……”

宋姨娘道:“夫人,薛盼盼心這樣毒,為了給自己的兒子鋪路,都已經做了這麽多的惡事,侯爺和太太為什麽還要讓二爺留著薛賢齊?夫人年輕體壯,調養身子指不定還能一舉得男,何必要留著齊哥兒……”

“宋姐姐說得對啊!”

“夫人,您說侯爺太太還有二爺是怎麽想的?”

“總不能因為齊哥兒中了舉,就真把齊哥兒充作二爺的孩子了。夫人大家出身,說不定夫人的孩子更優秀呢!”

其他幾個姨娘七嘴八舌地附和。

自從薛盼盼的事曝光後,她們都心有餘悸,甚至懷疑她們幾個至今懷不上孩子,是薛盼盼暗中下了手。

可以說薛蟾後院的人,此時都把薛盼盼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這次也是特意跟著宋姨娘來,和謝見微抗議的。

毓秀將斟好的茶給每個人遞了過去。

撇嘴心中暗忖。

還能因為什麽,自然是那薛賢齊就是薛蟾的兒子了!

謝見微接了茶淺淺呷了一口,淡聲道:“侯爺和太太的意思是,不想再折騰籍契的事,左右齊哥兒都是姓薛的……”

“那哪能一樣!”

宋姨娘驚呼,嘟嘟囔囔地說道:“還不知道齊哥兒的爹是個什麽人呢,再說一個姑娘生的兒子,怎麽能承爵呢……”

以前薛賢齊在謝見微名下,稱作世子往後襲爵就罷了。

現在謝見微不要他了,他憑什麽繼承廣陽侯的爵位?

若是謝見微這輩子都生不出兒子,爵位往下移,還有誠哥兒季哥兒,怎麽著也輪不到薛盼盼的兒子!

旁的姨娘紛紛勸謝見微:“夫人,您可得勸勸二爺啊!”

“我知道你們是怎麽想的,真要論起來,誠哥兒季哥兒,哪個都比齊哥兒和二爺的血緣親近。”

謝見微慢悠悠地說:“我會和二爺好好商量,隻是二爺肯不肯就另說了,畢竟二爺待齊哥兒,向來是比其他孩子寬厚的。”

“二爺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親,反倒親其他人的兒子……”

宋姨娘嘟嘟囔囔地念叨,語氣盡是不滿。

有個姨娘說道:“誠哥兒季哥兒都好,隻要不是齊哥兒就行,二爺的爵位,自然要給親兒子最妥帖了!”

謝見微:“你們如是說,無非是不喜歡四姑娘罷了。”

“四姑娘做出這種事,她若不是馬上要嫁出去了,妾身們也擔驚受怕啊!不知哪日喝的安胎藥裏就被下了朱砂毒了!”

眾人陰陽怪氣地說。

陳姨娘眼底滿是恨意,不禁問道:“夫人,薛盼盼接連對二爺三個孩子下手,真的就這麽輕易放過她了麽?”

謝見微輕飄飄一個眼神過去。

“康親王府可正籌備婚宴呢,你又能拿她如何?”

眾人心有不甘地攪著手帕,謝見微話鋒一轉:

“不過她說了要等老太太壽宴過後再嫁,這段時日她會一直住在祠堂裏,衣食住行一應由外邊安排。”

陳姨娘聽出了謝見微的弦外之音,頓時欣喜若狂。

眼裏迸發出躍躍欲試的憤怒火苗。

……

薛盼盼在祠堂住了快三天了。

剛進來時她還膽戰心驚,生怕謝見微還有後手。

可這三天她雖然每日被逼在祠堂裏跪著,實際上根本沒有人看著她。

火盆燒得旺,吃食也如往常一樣好。

直到第四天上午,祠堂外傳來一陣亂哄哄的動靜。

門扇被一把推開,幾個膀大腰圓的仆婦分成兩排擋在了門兩邊。

陳姨娘邁進屋中,背光的表情陰狠極了。

她二話不說,一揚手道:“來人!把這裏的火盆吃食,全都給我砸了!這幾個婆子都抓起來!”

薛盼盼瞪圓了眼,蹭得站起身。

“你敢!她們可都是老太太的人!”

兩個婆子正想點頭,便被陳姨娘一人賞了一個巴掌。

“賤奴,還敢攀扯老太太,難不成老太太還能放任害了她曾孫的惡人,在祠堂閑坐逍遙?!分明是你們被她收買!”

這話一出,兩個婆子是什麽也不敢說了。

說了離間了老太太和少夫人的感情,老太太焉能保她們。

兩個婆子被拖出了祠堂。

祠堂裏火盆吃食砸了一地,點心全被踩碎了,連窗也被砸出了兩個大洞。

凜冽的冷風刮進來,凍得薛盼盼抱著雙臂瑟瑟發抖。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陳姨娘,“你瘋了!這裏可是薛家的祠堂!你居然敢驚動薛家的老祖宗!”

陳姨娘冷笑道:“祠堂在隔扇裏邊,我砸外邊的窗戶,怎麽就驚擾老祖宗了。四姑娘不用擔心,等您贖完罪了,這裏的窗戶我當然自掏腰包補上。”

陳姨娘衝門外喊了聲,兩個麵相凶惡的婆子走了進來。

“今後由你們在這兒陪著四姑娘。記住了,四姑娘是來賠禮贖罪的,不是來享福的,該抄的經該念的咒都得跟上。”

祠堂外的下人抬著一個書案進來,並壘了半人高的經書。

這時,送早膳的人也來了,聽見院裏頭嘈雜的動靜,瑟縮著脖子。

陳姨娘走上前,打開食匣一看,呦了聲:“四姑娘的吃食可真豐盛啊!”

“你們,把這些都拿出去喂狗,四姑娘用不著這麽好的吃食!”

“陳婉!你別太過分了!我可是薛家的四小姐!你算什麽,你不過一個賤婢罷了!”

薛盼盼忍無可忍,陳姨娘叉著腰道:

“妾身是卑賤,可妾身腹中的孩子卻紮紮實實是二爺的親骨肉!和齊哥兒可不一樣,就算四姑娘為了齊哥兒再折騰,齊哥兒也遠比不上少夫人的親兒子!說句難聽的,連誠哥兒季哥兒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