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幻陣煉心

老子,通天走後,元始,尋道子回到宮內坐下,一個童子送來茶水,這童子是元始證道後將昆侖山一隻白鶴點化了,作為平日裏打理玉虛宮裏一應事務的童子。

元始喝了一口茶,看著尋道子開口道:“為師既立了大教,這道統還得傳下,你與為師說說你有何想法?”

尋道子見問,當下答道:“師父考驗心性之法甚好,隻要心性堅毅,道心至誠,拜於師父門下,在師父的教導下,都應有所成就。有師父坐鎮,又有‘盤古幡’鎮教,不慮大教氣運散逸。可弟子認為也當注意門下弟子對大教的歸屬感,讓弟子真正以教門為榮,甘願為教門付出。這樣應能更好聚集氣運。不能讓門下弟子無了歸屬感,失了凝聚力,最終生出外心,使大教氣運散逸。不知弟子說得可對?望師父指點。”

元始聽完,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為師欲將這大教交由你來打理,你意下如何?”

尋道子翻身拜倒在地:“師父,弟子道行微末,不足以服眾,這大教須得師父掌管,弟子為師父驅使,盡心輔助師父將道統發揚。為師父聚氣運,謀功德,早日證道大道混元,安享大自在。”

元始將手一伸,虛空一托,將尋道子托起,開口說道:“為師知你一片赤誠,這大教,你就替為師打理了,有任何因果,為師為你擔了。你就放心去做。明日為師就在山門前布下法陣,欲入吾教門者,須得過了法陣考驗,能過者,方能入吾門下,傳吾道法。”

三清證道成聖,於洪荒立下道場,在洪荒頓時掀起一道浪潮。

一眾大能除去羨慕,也有部分前往道場祝賀,但都稍作停留而去,自行回轉琢磨證道之法。

對於洪荒眾多修士來說,這卻是個難得的機會,拜入聖人門下修行的機會。特別是那些沒有多少修行傳承的修士來說,更是一個修行的福音。

於是,洪荒眾多修士紛紛前往三清道場,欲拜師習道,其中就有曾於紫霄宮聽道的靈鷲山道人:燃燈。

此刻,尋道子卻沒顧得上有誰前來昆侖山拜師,他自己先跑進元始布在山門前的法陣裏去了。想親身領略一下這考驗心性的法陣的威力。

法陣中的尋道子狀如瘋魔,神情猙獰,眼珠通紅,卻是在經曆一場心性的磨礪。就看他能不能最終走出來了。

尋道子自踏入法陣的那一刻,就如回到了前世,再次曆經了一遍自己的生死,曆經那溫馨,愁苦,煩惱,悲痛······

這些經曆再次重走,尋道子心境卻也沒有多大波瀾,雖然有一些感觸,可也能放下,生過了,死過了,生死都過了,反而有一種生死看透的感覺。

可接下來的畫麵卻讓尋道子不再平靜,死啦,並沒有結束。自己之死,老母悲痛欲絕,一天時間如老去數十歲,眼中再無光彩,整個人如失去靈魂,渾渾噩噩。妻子在痛苦中將自己埋葬,擔起一家重擔,孩子失去了歡笑,被同學譏笑,說是沒爹的孩子,常遭欺淩,隻能默默躲在教室的角落裏偷偷掉眼淚。

尋道子於虛空看著,這心弦被撥動,自己之死,為這個家帶走的不僅僅是親人逝去的悲痛,修行並非無情的心起了波瀾。

兩年後,失去兒子的老母在悲痛中與世長辭,臨終喃喃:“就要見到我兒了······”

妻子再次埋葬了婆婆,帶著已終日沉默的女兒艱難倔強的生活。終在好心人的一再勸說下新成立了一個家。

原本以為該放心的尋道子卻又再次掀起怒濤。妻子新嫁的那男子竟是一個好吃懶做的家夥,妻子為一家生計奔波於外,自己那原本可愛的女兒在家竟時常遭受打罵,每日拖著一身傷痕上學,臉上從無歡笑,教室裏也隻是一個人默默躲在角落,不引人注意,沒有朋友。下課了,遲遲不敢回家,拖著書包默默的在街上遊**,直至天黑才不得不走向那沒有溫暖的家。

回家後,勞累了一天的母親匆匆吃了晚飯,顧不上了解女兒的學習就去睡了。女兒躲進自己的小屋,連燈都不敢開,縮在角落裏,緊緊抱住雙臂,隻在無聲地抽泣。

漸漸的,女兒成績下滑,很多時候都不再去學校,隻是遊**的野外。學校多次找家長談話,可忙碌的妻子始終沒有時間管教,那男子隻是一次次的打罵恐嚇。

最終,孩子出走,睜著一雙迷茫的眼睛,浪跡街頭,偶爾在晚上蹲在某個角落裏,口裏卻在輕輕的喚著:“爸爸!爸爸······”

虛空裏的尋道子心都碎了,呲目欲裂,卻無法動彈,胸中的怒火如同迸發的火山,有將這個世界滅了的衝動。

昆侖山山門前的法陣裏,尋道子如同瘋魔,麵色赤紅,發髻散亂,口裏怒吼連連,一身暴戾的氣息在法陣裏衝撞,卻被法陣死死壓住。而此刻尋道子體內,丹田,檀中兩顆法丹瘋狂轉動,帶動全身法力如同江河奔騰;識海裏如同海嘯般掀起驚濤駭浪。

尋道子如同入魔暴走,丟不下,放不開,隻想破了這天,破了這地,將那單薄瘦小的身影牢牢摟在懷裏。衝天戾氣卻被牢牢縛住,心中怒火如層層重壓的翻滾岩漿。

就在這怒火,戾氣要將尋道子淹沒的時候,尋道子識海裏本來老神在在,任由識海卷起驚濤駭浪也自巋然不動的‘滌心拂塵’動了,隻是青光一閃,那識海裏的滔天怒浪瞬間平息,恢複了平靜;丹田,檀中瘋轉的法丹也漸漸慢下來,一如平日緩緩自轉。

回過神來的尋道子冷汗淋漓,自己竟陷入了那幻境中不能自拔,那分明是自己內心深處的擔憂;是自己永遠的心痛。自己能忘了嗎?能放下嗎?一遍遍的追問,一遍遍的詰問。

埋頭詰問了自己一個時辰之久的尋道子忽然朗聲道:“忘不了又如何?放不下又如何?我就還真要帶著這忘不了,放不下的心痛在這洪荒走上一遭,看看這天地能奈我何?”

這一吐氣開聲,竟感覺整個人輕鬆了不少。這心裏卻忽然升起一個念頭,能夠莫名其妙的穿越來到這洪荒,能不能也穿越回去呢?也許有一天道行足夠高了,神通足夠強了,還真能夠回去看看也說不定!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嗎?尋道子修行又有了一個動力,心境掃去一個障礙。

尋道子起身邁步,往法陣深處走去。

這一邁步,景象一變,洪荒中的經曆紛至遝來:無盡的孤寂,獨處的謹小慎微,師長的嗬護,與素心相處的溫情,巫族漢子的爽直,一幕幕,一場場,在尋道子眼前流過。讓尋道子也心裏升起陣陣暖意。

不久,畫麵一變,那席卷洪荒的巫妖大劫爆發,人族被無端屠戮,整個洪荒哀鴻遍野,隨處是慘遭殺戮的人族,一個個妖族,巫族揮舞著武器,狂笑這向到處逃竄的人族撲去,男女老幼在尋道子麵前睜著絕望的眼睛倒下,那倒下的人依舊睜著絕望的眼看著尋道子,那眼神似乎還在詰問為什麽不救救他們。可尋道子卻絲毫不能動彈,隻得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倒下去,心裏充滿了無盡的悲曲。

畫麵再轉,巫妖兩族被看不見的手推動,投入殘酷的廝殺,和尋道子相處過的一個個豪爽的身影,如飛蛾撲火一般的投入到那注定無生的廝殺中,在死去的那一刻,卻一個個回過頭看著尋道子留下一個鮮活的笑容。

畫麵再轉,萬仙來朝的截教竟在自己師父元始和師伯老子引來西方接引,準提的圍攻下崩潰,隻剩通天一人孤獨的坐在紫霄宮,通天在隨鴻鈞道祖離去的那一刻,望著尋道子,似在問:為什麽?

接下來,師徒反目,元始教下弟子紛紛離去投入西方,準提仰天狂笑。元始和尋道子之間心生隔閡,元始於三十三天外玉清天彌羅宮隱世不出,闡教分崩裂兮,不存於世。

再往下,素心修成無情道,之身離去,留下尋道子孤苦的在尋道山慢慢品嚐無盡的空虛,寂寞。

尋道子就那樣站著,眼前流過那一幕幕的畫麵,這平靜的心境早已不在平靜,身體內周天功依舊自主運轉,可尋道子識海內卻似乎失去了生機,死氣沉沉,彌漫一股萎靡之氣。看過那一幕幕自己無能為力的畫麵,尋道子內心對自己修行產生了疑問:這修行有用嗎?修為再高還是改變不了那該發生的和不該發生的。我還苦苦修行做什麽?

尋道子陷入苦苦自責,自責中又一遍又一遍的探問自己,詰問自己,拷問自己。

就在這一遍遍的探問,詰問,拷問中,尋道子眼神漸漸清澈、明亮,最終朗若星月,不染一絲塵埃。低沉的聲音從他口裏發出:“盡我職責,行我本心;修行修道,修我本心;大道獨行,唯我本心;逆之順之,皆在道中;我道我心,我心我道;我之一道,在乎本心;大道無缺,唯我一爭!”這聲音由低沉而高昂,穿過元始法陣,響徹昆侖。

尋道子這一刻已徹底從那萎靡中醒來,那看到的不過是虛像而已,所有一切,都在自己去爭取,天道尚且留有一線生機,自己當持乎本心修行,何須煩惱。

這一刻,尋道子道心通透,靈台明淨,那識海裏的紫色氣旋都猛然間比平日轉動快了許多。

尋道子忽然間若有所悟,當即於法陣裏盤膝而坐,體悟那突如其來的感悟。

對於尋道子來說,有過那前一世做人的經曆,內心始終有著洪荒修士所沒有的柔弱,這柔弱可能是他道途上的障礙,但何嚐也不是他道途上的助力。這一明了本心,柔弱也變成剛強,大道路上再跨一步。

玉虛宮裏,元始端坐雲床,撫須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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