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定伴侶,纏綿不休,五度言情
入夜,整個王府被籠罩在一片朦朧的夜色當中。
翠凝閣的院子裏麵也是一片靜悄悄,隻有那夜風吹過樹葉的沙沙響聲。
幹淨的石凳上,坐著一個人,是楚筱菱。她一襲單薄素淨的睡衣,長發隨便披散兩肩,正抬首仰望著寂寥遙遠的夜空,眼中盡顯孤獨和落寞。
自老王妃那回來後,她便把自己關在寢房內,什麽人也不見,杜絕外界的一切,企圖讓自己好過一些!可是,越安靜,思緒越混亂,隻要一靠近那張大床,她滿腦便是昨晚的景象。
昨夜,**春光無限,曖昧旖旎,熱情燃燒。今晚,陪伴她的卻是一屋子的寂靜,還有那無邊無際的傷痛與苦楚。
是他,把自己從一個少女變成一個女人,一步步引導自己領略那美好的**。他輕吻著自己,那麽的溫柔,那麽的憐惜。他對自己的需求,曆曆在目,那麽的真切,讓自己難以忘卻。
熟知道,這一切隻是曇花一現,是一個早有策劃的陰謀!相較於怨恨他的邪惡、卑鄙和無情,她更痛恨自己的無知可悲和癡心妄想。陰謀來得太快,讓她措手不及,卻也是不幸中的萬幸,假若被他們得知自己曾經的癡心妄想,必定會引來更多的嘲笑、譏諷和傷害!
整個下午,她就那樣心不在焉,精神恍惚地呆在屋裏,總算到了夜深人靜,才迫不及待地從那幾乎令她窒息的空間出到這裏,借著清涼的晚風舒緩心中的鬱結。
曾經,自己也是父母眼中的寶貝,即便父親遇難後日子過得很貧苦,一家人卻團結互助,開開心心。就算嫁到王府受盡委屈與冷落,她仍淡定地熬過去。今天,可謂人生中最痛苦的日子,那個什麽“命定伴侶”,徹底在她心中粉碎!
暮雲收盡溢清寒,
銀漢無聲轉玉盤。
此生此夜不長好,
明月明年何處看。
看著那一輪皓月,楚筱菱不禁想起小的時候,母親跟她講過,月亮裏麵住著一個善良和藹的月老,人們隻要常看月亮就能被月老認住,將來會得到一段好姻緣。
所以不知何時開始,她常坐天井裏,瞭望遙遠的夜空,希望月老記住自己,將來賜給自己一個好男人。可如今看來,那大概隻是一個傳說,又或者,月老顧及的人太多導致忽略了她。
“月老,你真的在月宮裏麵?那你看到我了嗎?你能否告訴我,我這一生,還會不會遇見一個真正疼我、懂我、愛我的良人?”癡癡地仰望,她默念出心中的疑問,同時也是祈求,滿腹悵然。
正好這時,一陣細碎腳步聲從背後傳來,她回首,隻見淡淡的夜色之下,映出了琴兒那張同樣憂傷的臉龐。
“筱菱姐,你怎麽出來了?夜氣寒涼,你該添件披風!”琴兒慢慢靠近,在楚筱菱細肩覆上一件披風。
“我睡不著!”楚筱菱幽幽應了一句,順勢拉攏一下披風。麵對琴兒,她無需隱瞞自己的心思。
琴兒在她旁邊坐下,注視了一會,遲疑問出:“你在擔心會否被老王妃趕走,故無法入眠?”
擔心?不錯!自己要是被這種無須有的罪名而趕出王府,不僅會受到外人恥笑,還給家人帶來羞辱。特別是娘親,得知真相後必定柔腸寸斷、悲傷欲絕。
還值得擔心的是,這事會不會影響到賣豆腐的生意?少了那份收入,一家人的生計可怎麽辦,母親的眼疾呢?何時才能治好?
“說來說去,都是王爺的錯,他真是壞透了!”琴兒忿忿不平地罵了一句。
壞?對自己來說,他確實是罪大惡極。可對顏歆,他卻義無反顧,可謂情深意重。
“莫非這世上的男人都這麽壞,不值得信任了?”琴兒繼續抱怨著。
終於,楚筱菱出言安慰:“不會的,當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如此,你看趙單羽和奕彬,他們品性善良,為人隨和,挺好的呀!”
“嗯,趙公子和奕彬哥哥都是好男人。反正啊,凡是有權有勢的人,都是壞蛋!特別是王爺,壞人之罪!”
瞧她鼓起兩腮的可愛模樣,楚筱菱唇角不覺抿出一抹淡笑,仿佛想起什麽似的,歎道:“琴兒,我們離開這裏後,恐怕又要恢複以往拋頭露麵的日子了!”
“嗯!不過我決定了,以後都由我來吆喝好了!”
“你?可以嗎?你一直都怕那些男人。況且,你不擔心到時聲譽受損,像我這樣被人指責是水性楊花,不知廉恥?”楚筱菱不禁又想起白天的事情,好不容易壓住的悲酸再次竄起。
“不怕,都不怕!反正我又沒想過嫁給王爺那種混蛋,況且就像你曾經所說,對方若是因為這樣而看不起我,那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自信孤傲,毫無懼怕!看著琴兒,楚筱菱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整個心情頓然放鬆了不少。
是啊,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手臂微微抬起,她擁住琴兒,再次看向寂寥的蒼穹。
琴兒也環住她,跟她一起往上看!
她們並不知曉,有個高大的人影,悄然而來,一直靜靜呆在某個角落,滿麵思雲地注視著她們,好長一段時間後才又悄悄離去。
沒有預期中的懲罰,也無預期中的驅逐,第二天,老王妃隻是吩咐下去,說那事其中是個誤會,還勒令以後不準任何人再提起關於筱菱**沒落紅,她的理由是——她問過大夫,有些女子**盡管沒落紅,卻是實實在在的清白之身。
本來,她這個理由很正常,但是在那落後閉塞的古代,卻是荒謬之談。
大家心知肚明她這是偏護楚筱菱的借口,便也不敢多說,隻能暗中竊竊私語和指指點點,有的人羨慕楚筱菱幾生修來,能獲得老王妃如此的厚愛;有的則暗罵老王妃老糊塗,有的甚至指責楚筱菱是妖精,把老王妃迷惑得貼貼服服。
這些話,都是琴兒聽回來的。楚筱菱感慨萬千,非常感激老王妃的看重和疼愛,不過也因此,她整個人變得更加沉默了,三步不出門,整日呆在自己的庭院。畢竟,有些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她很清楚,外麵那些謠言是不會很快消失的。
直至回家探望母親的日子,她總算離開翠凝閣。距離上次見麵,隻是短短一個月,可看著親切慈祥的家人,楚筱菱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若非擔心母親得知真相而難過,她真想就這樣呆在家中,不再回去那個不屬於自己的地方!
最後,她還是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叫琴兒先回去複命,自己多留一會,陪母親弟弟晚膳,直到戌時才回府。
整個府邸進入了寂靜狀態,楚筱菱低垂著頭,慢慢向前走著,經過某道回廊時,猛見兩個人影,一個是流雲洛祺,另一個是永遠陪伴在他身邊的顏歆。
她正想著要過去行禮呢,或當看不見而繞開。顏歆卻已來到了她的麵前,語氣一如既往地透著輕蔑和嘲諷,“你果真與眾不同,知道現在什麽時辰了嗎?才回來?”
瞧她那嘴臉,楚筱菱本不想理會,不過思前想後,還是做出解釋:“我在家陪娘親吃了晚飯才回來,我有叫琴兒回來通報。”
“哼,是陪娘親呢,還是陪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假如是我,應該好好反省,而非繼續出去招蜂引蝶。”顏歆說著說著,語音驀然轉向不忿,“雖不知母妃因何做出這種荒謬的判決,但明眼人都知道,事實真相是怎麽回事!!”
“是的,關於事實真相,就算別人不知,你必定知!”楚筱菱也冷然應答,淡淡掃了她一眼,隨即轉身離去。由頭到尾,視線沒看過流雲洛祺。
望著她慢慢消失於夜色當中,顏歆氣得直跺腳,不禁對流雲洛祺撒嬌:“王爺,您看看,她……她這是什麽態度嘛!”
流雲洛祺一聲不吭,閃爍的黑眸牢牢盯著楚筱菱消失的方向。
顏歆越想越不服氣,想她絞盡腦子設計了那麽一個險局,以為可以把那賤人趕走,熟知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幾天隻要靜下來,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流雲洛祺寵幸了楚筱菱回來後的異樣,內心可謂陣陣憤怒和不甘。另外,她還以為流雲洛祺會跟老王妃爭取,執意休掉那賤人,他卻說不想破壞母子感情,說反正楚筱菱名聲已經受損,往後在府中估計不會好過,不如就暫且作罷。
他壓根不明白,她要的不僅是那賤人聲受損,她要的那賤人徹底消失!!
“走吧!”忽然,流雲洛祺低喚一聲,把她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心頭還是滿腔怒火,但也不好發作,她隻是衝他嫣然一笑,重新依偎在他的胸前,曖昧地應著:“嗯,那我們不散步了,我們回房,歆兒服侍您就寢!”
流雲洛祺也回她一個淡淡的笑,擁住她,繼續往前邁步,心情卻再也不同方才,整個人恍恍惚惚,心不在焉。
顏歆也是滿腹思緒,在考慮著如何進行下步棋,反正,她是絕不容許那賤人留在府中,絕不容許那賤人霸著自己的頭銜,甚至……有機會搶走自己好不容易得手的男人!!
天高氣爽,陽光明媚,萬裏無雲,這樣一個好日子,正是楚筱菱隨老王妃去淨雲觀的時候。
還記得,楚筱菱被流雲洛祺寵幸過後的翌日早晨,老王妃講過要帶她去淨雲觀答謝佛祖。“落紅事件”後,她以為這會取消,不料老王妃計劃不改!不過,她也沒拒絕,一來,對這位慈祥善良的老人,她無法說不;二來,在王府憋悶了這麽久,出去走走也好。
兩頂小轎子,十來個隨從,沒有鋪張和隆重,一路顛簸,約中午抵達郊外的淨雲山山腳。
接下來是一段陡峭狹窄的山路,轎子無法再前進,她們隻好徒步往上。楚筱菱與另一個丫鬟攙扶著老王妃,幾個隨從跟後,其餘的人留在山腳等候。
越往前,楚筱菱越打心裏佩服老王妃。堂堂一個尊榮華貴的太妃,已經上了年紀,可為了心中那份虔誠,竟然不畏艱險。同時,也對這淨雲觀產生了好奇,極想知道在那高深莫測的山頂上,隱藏著一座怎樣的神奇寺院。
經過了幾刻鍾的步行,她們總算抵達山頂,個個都已氣喘籲籲,隻見那雲母繚繞之中,佇立著一座雄偉壯觀的寺院。
在小和尚的接待下,她們一起進入寺內的最裏層,發現一名瘦骨清風的老人在那恭候。
“貧僧拜見老王妃!老王妃千裏而來,貧僧未能及時出門迎接,懇請老王妃見諒!”他一揚手裏的拂塵,恭敬地道。
老王妃沒有埋怨,反而淡笑:“大師言重了!大師慈悲幫忙眾生,老身前來打擾,還望大師多多包涵!”
“老王妃果然寬宏大量,賢惠大方。貧僧正是知道老王妃這性格,才敢跟前一個施主多說片刻!”士也笑了,語氣帶著欽佩和欣賞,當他目光轉到楚筱菱時,深邃的眼眸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這位應該是祺王妃吧!”
“善女楚筱菱拜見大師!”楚筱菱對他鞠一鞠身。
“祺王妃請起,貧僧不敢當!”說吧,道士視線重新回到老王妃身上,毫不吝言地恭賀:“老王妃得此良媳,真是福如東海!!”
“這還多得大師幫忙,若非大師,老身豈能得此賢媳!”老王妃趁機再次道謝。
“哪裏哪裏!貧道隻不過是順應天意,祺王爺與祺王妃有命定姻緣,他們注定天生一對,相親相愛到永遠!”
聽到這,楚筱菱心頭乍顫!命定姻緣?原來是這位大師牽針引線!!隻是,他剛才說自己和流雲洛祺會相親相愛到永遠?嗬嗬,他大概不知道,天生一對的應該是流雲洛祺和顏歆吧!!想著想著,楚筱菱唇角溢出一抹苦澀悲酸的笑。
老王妃瞧見楚筱菱那神色,知道她在傷感緬懷什麽,於是暫停這個話題,開始進入祭拜儀式。
她果然是心中向佛,每一步驟,每一動作都異常嚴肅莊重,以致楚筱菱也不敢有絲毫放鬆,照著她的吩咐,跟隨她做著同樣的動作。
拜佛完畢,在大師的安排下,她們循例在寺院用膳,齋菜清清淡淡,楚筱菱卻吃得津津有味,這是她這麽多天以來,食欲最好的一頓飯。
之後,她又隨老王沿著寺院各個角落參觀,聽大師講解寺院的曆史。到了下午3點多,她們才啟程正式離開寺院。
下山的路比上山還艱難。像來時一樣,楚筱菱和丫鬟扶住老王妃,走得更加小心謹慎。但走著走著,豔陽高照猛然消失,天色瞬間暗了下來,且烏雲密布,大雨毫無預警地降落大地。
發覺形勢突變,老王妃趕緊做出安排:“筱菱,這路不好走,你快放開我,讓他們來就行!”
“我沒事的,母妃,還是我來扶您吧!”並非楚筱菱信不過那些隨從,而是在這種危險情況下,她不想把老王妃交給其他人,她要親自帶她。
望著楚筱菱固執的樣子,老王妃便也不再爭執,反握住她,一起慢慢往下。兩名隨從在前,兩名在後,時刻注意著她倆的安危。
大約過了一刻鍾,雨點加大,頗有狂風暴雨之勢。老王妃開始有了暫時停下之意,可是看著兩邊都是一些希希疏梳的樹木,根本遮掩不了人,且不知這雨會下到幾時,萬一天黑了更糟糕,於是又打消了念頭。
雨越來越大,風也越來越猛烈,薄薄的油紙傘已被吹開,豆大的雨點迎麵而開,毫無情麵地打在楚筱菱的身上、臉上和發上。其他人也是,很快大家都濕成一團。
“母妃,看來我們不能再前進了!”楚筱菱忍不住提議。
老王妃一邊抹著臉上的雨水,一邊左右環視,然後點了點頭,正準備走向旁邊的大樹,誰知稍不留神,一個腳滑,整個人朝路外倒去。
楚筱菱不假思索,反身性地伸手去拉她,其他隨從也急忙靠近過來,這讓那原本狹窄的道路變得更加擁擠,又剛下過大雨,泥土甚鬆。
楚筱菱滿麵雨水,但她依然牢牢拽住老王妃的手,在眾人的協助下,總算把老王妃拉回路麵,可惜,她自己卻掉了下去!!粉紅色的身影,在那傾斜陡峭的坡麵一路翻滾,逐漸消失在眾人視線之外!!
“筱菱,筱菱……”老王妃大驚失色,拚命呐喊。
隨從們趕緊扶穩她:“老王妃,您別激動,您要注意自己!”
“快,你們快點下去,下去救王妃!!”
下去?怎麽下去?看著那朦朧的山坡白茫茫一片,根本沒有楚筱菱的身影,隨從們無不感到憂心忡忡,且不知所措。
老王妃已淚流滿臉,傷心哭了出來,同時埋怨自己的笨拙。
稍後,風雨停了,她立刻安排兩名下山去找人,另外兩個急忙趕回府去搬救兵,自己則和丫鬟坐在一邊,靜靜等候。
一個時辰後,流雲洛祺火速趕到,見老王妃狼狽悲傷地坐在地上,全身濕淋,他心痛不已,“母妃,您還好吧?”
看到兒子,老王妃沉寂的心頓時燃亮起來,激動地抓住他的手:“祺兒,快,快去救筱菱,她為了救我才跌下去的!”
流雲洛祺眼神一陣晃動,隨即環視整個四周,繼而安撫她:“母妃您先回去,接下來的事交給孩兒就是了!”
“不行,我要在這裏等,我要見到筱菱才安心!”老王妃一臉固執。
流雲洛祺見狀,沉吟了片刻,才道:“母妃,您身體不好,又淋了雨,應該早點回去。您這樣的話,孩兒肯定分心,找到她的機會更低!”
“是啊老王妃,請您還是隨我們回府吧,您在這裏,王爺心掛著你,對尋找王妃很不利的!”丫鬟也勸慰了一句。
其他人也紛紛加入勸解。老王妃前思後想,最終同意!臨走之前,緊緊握住流雲洛祺的手,“祺兒,我不管你對她心意怎樣,但你務必找到她,就算是為了母妃,知道嗎?”
流雲洛祺堅定地點頭,“母妃放心,孩兒找不到她,不會回去見你!”
有了他這句話,老王妃總算放心,再次愁眉苦臉地朝下看了一會,這才慢吞吞地隨其他下山。
目送母親安然離開,流雲洛祺刻不容緩,開始運起輕功沿斜坡往下。老天爺似乎要考驗他的能力,剛停不久的大雨,再次下了起來,很快把他弄濕。
他擰著眉頭,一邊抹著臉,銳利的雙眸一路張望,高大矯健的身軀時而臨空飛起,時而在斜坡上快捷奔跑,直到他抵達穀底的時候,終於看到那抹粉紅色的身影。
“喂……丫頭,你醒醒,聽到本王的話嗎?快醒醒!”他在她身邊蹲下,輕聲呼喚著。見她毫無反應,不由伸手探她的鼻息,得知她還活著,緊張的心放下不少。然後托起她的頭,繼續拍打著她那蒼白無血色的臉頰:“楚筱菱,你這丫頭,醒一下,丫頭……”
奈何,任他如何叫喊,楚筱菱仍舊紋絲不動,雙目緊緊閉著,滿麵雨水。
眼看雨越下越大,天色也漸暗下來,流雲洛祺環視周圍,再瞧瞧那高不可測的斜坡,心想這樣上次肯定不行。於是抱起她,在附近走了一圈,終於發現不遠處有個山洞。
心頭一喜,他抱著她,快速朝那洞內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