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二押送著犯人過來,和另外的兩個官差打了聲招呼,嘴裏還尤其不平地抱怨著:“這地方的人還真看臉,我上岸時差點餓死,穿著官服拿著令牌都不管用。模樣好看點的,日子過得這麽滋潤。”

他呸了一口,忍不住嘴裏細碎地罵了一聲:“這地方是真他娘的看臉!”

就連被差遣過來幫忙的兩個衙役也是生得眉清目秀,相比起來,他們幾人倒是一副磕磣模樣。

另外兩個官差也是早早見識到了這通州的“民風民俗”,齊齊搖了搖頭,無奈地苦笑了一聲。

那客棧老板這時候才知道,這會兒裏頭,除了幾個官差以外,其他全是犯人,心裏頭暗暗叫苦。

他得了當地衙門的授意,也不敢得罪這群官差,隻能忙上忙下地給他們安排起了房間來,這期間也是嚇跑了不少的住客。

王小二也隻抱怨了一聲,又急急匆匆地出了門,正好遇見了阮禾,招呼了一聲:“嫂子,麻煩你和大家支會一聲。”

他實在沒空待著,和所有人解釋一通,外頭衙門的捕快們還在四處搜查,他一個官差肯定也不能偷懶了,不然也讓頭兒拉不下臉來。

阮禾點點頭,心裏頭清楚王小二說的就是在街市裏的那個消息,會意地應了一聲。

王小二急匆匆地來,又急匆匆地走,這客棧裏的人也還沒留過神來,人已經走了。

兩個官差忙著將這幾個犯人安置好,這才又回到了客棧大堂裏頭。

“剛剛王小二說有事要通知,什麽事啊?”

阮禾簡單地將王小二的話再次複述了一遍,一群人聽完都連連點頭,嘴裏頭念叨著:“那就暫時不要出門,要不然真被抓到衙門去,也說不清。”

慕太夫人平和地應允了下來,和周圍幾個小輩叮囑了一聲:“大家都聽差爺的話,有什麽東西要買,大家商量著,先等幾日再出去。”

大家自然是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麽,他們平時也是待在客棧裏頭,都不怎麽出過門,盡管那兩個官差並不限製他們一家人的自由,這一會兒自然沒什麽意見。

隻是慕正柏坐在角落裏,聽著阮禾的話,臉色驟然陰沉難看了下來,嘴裏頭不滿地嘟囔著:“出門都不讓……”

慕雲霄正好聽到了這句抱怨的話,眉頭微皺,神色冷沉地瞥過了他一眼。

被自己兒子這麽冷颼颼地掃過一眼,慕正柏沒由來地一哆嗦,意識到自己被嚇唬到,神色又是一陣惱怒,嘴裏咒罵了幾聲。

“我去一趟茅房。”

他故意大聲地說了一句,裝出了一副自然的神情,徑直站起身來,大步往外頭走去。

無人在意慕正柏去做什麽,慕雲霄隻目光沉沉地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夫人在外麵逛得如何?”他望向一旁剛歇下腳的阮禾,神情不自覺地柔和了些許,詢問出聲來。

“還行,縣城挺熱鬧的。”阮禾隨口應付了一聲,她在琢磨著別的事情。

阮禾也留意到慕正柏偷偷摸摸地出去,思索著他又不會又惹出事端來吧?

想起今日在街市上看到那輛馬車上,慕青虹一閃而過的身影,阮禾琢磨著,還是和慕雲霄提了一句。

慕雲霄聽罷,神色如常地說道:“無事,她還是犯人之身,等著官差去找即可。”

他常年不在家,與這兩妹妹的關係也是一般。

他們說話間,官差們已經開始分配起饅頭來。

按照往常這種情況下,慕正柏早就眼巴巴地衝過來討食,這會兒饅頭都快分完了,也不見他的蹤影。

慕雲霄和阮禾齊齊對視了一眼,都隱約猜到了什麽。

慕正柏去一趟茅房這麽久,也早應該回來了才對。

如此一來,也就隻有一個解釋:慕正柏自己偷偷跑了出去!

這慕正柏一天到晚也沒個消停的時候,還正好在這關頭偷偷跑出去,也不知道會惹出什麽幺蛾子來。

他們兩人想到了一處去,阮禾稍一點頭,幹脆說道:“我們出去找找。”

那兩個官差正坐在位置上啃饅頭,一扭頭看見這兩人走過來,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我爹逃跑出去,我們不放心,想出去找找。”

“去吧去吧。”那官差很放心這夫婦兩人,隨便地招了招手,放任他們兩出門。

臨走前,阮禾又向這官差借了令牌,以免他們在街上遇到了陌生的衙門捕快,被直接抓到了縣衙裏去。

他們兩人拿了令牌,馬不停蹄地出了門。

一走出客棧,阮禾反而是停下了腳步來,目光四下掃過一眼,轉而抬眸望向沉默不語的慕雲霄。

“你覺得,他會跑哪裏去?”

這慕正柏淨不幹人事,如果不是怕他惹出麻煩,連累他們一家子人,阮禾壓根不想管他。

這會兒又有了一個新的問題,偌大一個縣城,要找一個人還是挺不容易的,也不知道他會去哪裏。

慕雲霄輕搖了搖頭,兩人商議過後,打算先去最為熱鬧的街市上瞧瞧,如果找不到人再回來。

這麽打定主意,兩人直接往熱鬧的街市而去,由於官府突如其來的搜查令一下,路上的行人明顯變得稀少。

來來往往,那些個大搖大擺走在街上的行人,基本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比起早先阮禾出來那一會兒,那街市也少了三成的攤販。

還不等他們四處尋找,已經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慕正柏油膩又做作的念詩聲。

兩人循著聲音的來源望了過去,那街市的一角,慕正柏正挺著胸膛站在一塊大石頭上。

他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似乎真的覺得自己文采斐然,口中正一字一句地念著前人的詩句。

而在他的周圍,也有個別閑著無事的過路人站在那裏無聊地瞧看著,而慕正柏前頭的碗裏已經丟了不少的銅板。

好家夥,這慕正柏自己一個人出來單幹,跑這裏賣藝來了。

阮禾撇撇嘴,無奈地嗤笑了一聲,被這慕正柏給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