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的隊伍已經找回了大半人,況且經過這些時日的努力,知州府的官兵配合著官差,已經將整個通州仔仔細細地搜查過一趟,該找到的犯人基本都找到了,如今繼續逗留在通州隻會浪費時間。
李薑等一幹官差早已經提前備好了上路的幹糧,在出發當天的一大早便將所有犯人集結在了一起,隻等午後出發趕路。
官差們拿著一個大盆,裏頭盛滿了大饅頭,吆喝出聲:“來!一個時辰後出發。這是知州大人慷慨贈與的饅頭,大家填飽肚子,待會一口氣走到天黑,不休息!”
住在知州府的這段時日,官差們倒是並沒有發現張知州的任何異常,反倒是張知州一直熱心於幫助他們搜查逃犯,又給他們提供住處,因而對於知州大人,他們都是懷著敬佩的。
除卻住在小院裏的那一小批犯人,其他的逃犯大都是被關在柴房裏頭,夥食實在差,每日也就吃一兩個糙麵饅頭勉強果腹罷了。 如今瞧見這白生生的大饅頭,他們一個個眼冒精光,從官差手裏頭接到自己的饅頭後,便低頭狼吞虎咽地啃了起來。
不同於他們,阮禾的小院自己是單獨開了小灶的,出門前一家子人也吃個飽,這會兒並不餓。
不過也和其他犯人一樣,他們也拿了個大饅頭在手裏頭慢慢地啃著,氣定神閑地隨便拿來當零嘴一般吃著。
反正還有半個時辰才上路,這會兒功夫,他們可以慢慢地吃完這個大饅頭,就算是吃不完,也可以在路上充饑。
慕正柏埋頭啃著自己的大饅頭,這段時日過的時日的確辛苦,麵容消瘦,顯得越發憔悴。
他生怕噎不死自己一般,大口大口地啃著自己的饅頭,不多一會兒便吃了個精光。
吃完了自己的饅頭,慕正柏意猶未盡地一抹嘴,又將貪婪的目光投向了張氏和慕青虹手裏頭的饅頭。
在他看來,現在都要出了通州,這對母女沒了依仗,以後還不是得靠著他,他多吃兩個饅頭怎麽了!?
在之前的流放路上,慕正柏不敢貿然欺辱了母女兩人,很大程度就是還忌憚著通州的這一位老丈人,生怕後邊被清算,如今可大不相同了!
“饅頭,給我!”慕正柏貪婪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那大饅頭,幾乎是飛撲過去一般,猛地探出手去,朝著慕青虹手裏吃剩一半的大饅頭伸了過去。
這幾日下來,張氏母女如今很是憔悴,平日裏吃穿不好也就罷了,有事沒事還得挨上慕正柏的拳打腳踢,對慕正柏這不當人的東西卻是警惕得很。
慕青虹的神色一變,趕忙往後躲閃幾步,避開了慕正柏發瘋般撲過來的動作,穩穩當當地護住了自己的口食。
“虹兒!”張氏生怕自己的小女兒又平白挨了她親爹的毒打,趕忙將慕青虹護到身後去,目露警惕地盯著眼前虎視眈眈的慕正柏。
“侯爺,你要是再欺負我們母女,我就喊差爺了!”張氏咬緊了牙關,頗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死死地盯著他。
慕正柏生怕她真的喊了官差過來,平白吃一頓鞭子,隻能可惜地看了一眼那大饅頭,又惡狠狠地瞪了母女兩人一眼,嘴裏罵罵咧咧地轉過身去。
見慕正柏轉身走遠,張氏這才鬆了一口氣,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女兒,無聲地落淚,哽咽著說道:“怎麽會這樣,虹兒。”
她不知道為什麽爹會將她們母女直接放棄,也不知道慕正柏怎麽會變成這個鬼樣子。
“知州夫人來了!”一道驚呼聲驟然響了起來。
李薑循著聲音望了過去,瞧見那知州夫人崔氏正在幾個丫鬟嬤嬤的陪同下,這往這邊走過來,明晃晃是衝著他們而來的。
他們上一趟見麵實在算不上愉快,隻是這畢竟是知州大人的夫人,李薑總歸得客客氣氣地迎上去。
“知州夫人。”
崔氏這一趟來,也不是來找李薑一個官差的麻煩,她輕飄飄地掃過了李薑一眼,態度輕慢隨意地說道:“李大人,我來見兩個人,畢竟是知州大人的血脈至親,總得過來看看。”
崔氏專程過來,是得了張知州的囑托,過來送別張氏母女兩人,她走過來時,神色也是尤為輕慢敷衍,甚至隱隱有點兒不耐煩,似乎是覺得這點小事還得勞煩自己親自過來當真麻煩。
聽得這話,李薑立時便明白了過來,目光一轉,落到了角落裏正埋頭啃著饅頭的張氏母女二人,點頭答應了下來:“夫人,那您請便,我們半個時辰後便要上路了。”
崔氏儼然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往隊伍裏走了過去。
李薑忍不住微微皺了皺濃眉,招呼了一旁的王小二,道:“去將張氏和慕青虹帶出來給夫人瞧瞧。”
王小二也不喜歡這脾氣古怪又高高在上的知州夫人,也隻能悶聲應了下來,走在前頭,招呼著張氏母女兩人出來。
崔氏慢悠悠地走了過去,輕慢的目光上下打量過了憔悴又狼狽的母女二人,流露出了些許訝異的神色來。
她似乎也沒有想到,這些個官差對待張氏母女兩人,倒是一點兒也沒有優待。
不過這也不在崔氏的考慮範圍內,她看向了母女兩人,隨口說了一聲:“知州大人囑咐我來給你們送點東西。”
隨著崔氏的話音落下,後頭的嬤嬤走上前來,低垂著頭,沉默著將一個大包袱遞了過去。
在瞧見那大包袱時,慕青虹蒼白的臉上也霎時間燃起了希望的光,她還以為外祖父終於是記起了她們來,不舍得她們在流放路上吃苦。
即便是淪落到睡在柴房裏頭,慕青虹也一直堅信著,既然外祖父會為了她們劫船救人,那定然也肯定會再次來救她們,一定會!
張氏也是忍不住流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來,頗有些苦盡甘來的意味,連連和崔氏道了謝,將那包袱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