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一家子人根本不知道村莊裏頭的謠言已經沸沸揚揚,鬧騰開來,他們這段時日一直待在宅基地裏頭蓋房子,進進出出地忙活著,偶爾上山采點菌子、獵點野味嚐嚐鮮罷了,壓根沒到村莊裏頭去。
好不容易那房子蓋了大半,再過上幾日便可以竣工,李薑卻是悄無聲息地將慕雲霄夫婦二人叫到了一旁去。
李薑微微歎息一聲,素來嚴肅的麵容上露出了淺淡的笑來,冷肅的雙眼卻是透著真誠,語氣捎上了些許凝重,道:“慕將軍,慕少奶奶,我們接下來沒辦法繼續幫你們蓋房子了。昨夜上頭下達了鐵令,今日我們必須動身出發,緊急快馬加鞭趕回京城複命。”
“這麽著急?之前沒聽你們說過啊。”阮禾訝異地一挑眉,這消息來得突然,之前聽王小二的說話口氣,她還以為這一群官差還能在越城再待上挺長時間,沒想到今日就得走了。
慕雲霄的眉宇間掛上了一絲疑慮來,平靜地說道:“按照律法,押運官差沒有必要這麽著急回京複命。李大人,發生了什麽事情?”
李薑也是無奈地輕搖了搖頭,沉聲道:“這我也不清楚。上頭鐵令一下,我們不得不從命,今日天黑之前,務必出發,不得有誤。”
如同慕雲霄所說的一樣,押運官差有權在長時間的流放途結束後回家省親,從未有過這麽早回京城的情況。
他也不知道上頭到底是什麽意圖,按照往常的情況,押運官差將流放犯人押送到流放地後,幾乎可以有一個月的自由支配時間,回京城複命也根本不是什麽急事,畢竟在他們抵達的當地,越城官府也已經傳書到京城通報了消息,他們會京城複命也隻是走一趟流程罷了。
尤其是……這一趟上頭的命令格外得著急又突然,毫無征兆地傳了過來,他們也隻是尋常官差罷了,自然是要聽從上頭的命令,在今日天黑之前便得立馬出發,隻能盡快抵達京城。
王小二和老九兩人也跟在李薑的身邊,聽到他們的對話,那王小二也是麵露憤慨,不滿地抱怨了一聲:“上邊也不知道……著什麽急啊……從昨天開始就派人過來,隔一會兒就過來催一催,恨不得我們立馬飛回京城去!他奶奶的……我們頭兒啥也沒準備好,剛剛才讓我去城區買了一大批糙麵饃饃來,路上坑著吃……一路上啃個饃饃,我牙口快崩壞了,他們在京城裏吃好喝好,幾句話就能讓我們趕緊滾回去……”
聽得王小二越發口無遮攔,幾乎都快辱罵起京城那些個大官來,老九趕忙推搡了他一把,冷聲警告了一聲:“謹言慎行。”
上邊說不準有耳目,王小二說話那是越來越不客氣,平日裏和兄弟們喝上幾口酒,就開始辱罵京城那些大官不當人,魚肉百姓、汙蔑像是慕將軍這樣的忠臣之類各種大逆不道的話張口就來。
李薑和老九是越來越攔不住王小二的這一張嘴,也生怕他一開口給自己惹來了殺身之禍,平日裏也隻能多盯著點。
“到了京城,你那張嘴可以不用說話了。”李薑自然是不放心自己這個手下,語氣一頓,也循著老九的話意,警告出聲。
“行行行,我不說話了。”王小二半點也沒察覺到不合適,嘻嘻哈哈地應了下來。
這一邊,被王小二這麽一打岔,幾人間分別的氣氛也顯得輕鬆了不少。
事到如今,李薑也隻是來通知他們,也相當於是簡單地道了個別。
阮禾自然清楚,這些個官差這幾日天天過來幫忙蓋房子,幾乎可以說是出了大功勞,如今分別,她也不可能什麽也不幹,總得好好地感謝他們。
這麽一琢磨,她心裏頭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抬起清亮的眸,看向了李薑,正兒八經地詢問了一聲:“李大人,你們什麽時候走?”
李薑稍稍一思襯,將出發前的準備都一一思索過一遍後,這才回答道:“天黑之前必須出發,應該……等我將所有官差集結起來,便可以直接出發了。”
自從昨夜上頭下達了命令後,他也沒辦法繼續歇息著,一宿沒睡,將離開前需要準備的物件和需要辦好的事情都羅列了一遍,以免耽誤了什麽事情。
李薑一向是個行事穩妥之人,他作為一個押運官差的頭目,平日裏管著的都是些犯人,流放路途又是漫長而艱辛,若是他不夠細心謹慎,也很容易出現岔子。
阮禾聽了這話,匆匆忙忙地甩下了一句話,扭頭進了小廚房,“那李大人你們晚點再走,等等我給你們備點吃食,我去烤點肉。”
李薑還打算婉拒了阮禾的好意,便見她幹脆利落地轉身走開,也隻是無奈地收回了話意。
“我去幫忙。”慕雲霄平靜地一點頭,朝著李薑稍稍示意後,也轉身跟上前去。
阮禾先到灶台邊上,將灶台的火點燃開了來,轉而又走到了院落裏,將院子裏曬了一日的野豬腿拿了起來。
這野豬腿已經刮去了多餘的毛,而且這兩日都是晴天,這新鮮豬肉在太陽下暴曬過後,泛著金黃的色澤來,正好適合用來做豬肉脯。
房裏,慕太夫人幾人也聽說了官差們要離開的消息,正打算出來送別時,迎麵遇上了正拿著野豬腿回來的阮禾。
“祖母,宗姨娘,李大人他們要回京城了,我打算給他們烤點肉路上吃,時間緊迫,他們下午就走,我需要你們來幫幫忙。”
“夫人,我也來幫忙。”話音未落,慕雲霄從外頭走了進來,與阮禾對視了一眼,出聲道。
“行,那你拿著。”阮禾瞥過他一眼,毫不客氣地將手裏頭的野豬腿丟到了他的手裏頭,沒有半點顧忌。
這幫官差是幫著他們慕家蓋房子,與她沒有太大的關係,慕雲霄過來幫忙是理所應當的,阮禾差遣他也是應當的。
慕太夫人幾人瞧見了他們這舉動,隻當是夫婦兩人熟稔的小玩笑,自然是不清楚阮禾心裏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