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幾日裏,慕正元果真乖乖得按照阮禾的吩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老老實實地待在自己的房內修養,平日裏慕太夫人也會不時讓叫宗姨娘煮些雞蛋或者一點兒油腥,讓慕正潮端去給他三叔補補身子。

阮禾的藥水都是混雜了靈泉水來煮的,其功效之顯著,自然不必言說,不過短短的幾日功夫下,慕正元的身體已經恢複了七七八八,不僅麵色紅潤起來,也能幹得動重活,除了比以前稍稍瘦削一點兒除外,幾乎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慕正元與兩個兄長不一樣,他不是個好吃懶做之人,不過在家裏閑躺了幾日,平白吃著大房的飯不說,每日還要吃掉一顆雞蛋,不免有些過意不去,眼瞧著自己的身體也恢複得差不多了,他也不肯繼續歇息著,總得幫忙幹點兒活。

慕太夫人一清早起來,便瞧見院子裏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像是在搬動重物的動靜,她驚訝地哎呀了一聲,趕忙快步走出去查看。

慕正元正將主屋裏頭的家具,一一搬動到了院落裏來,正趴在水井旁,抬頭仔細地清洗著。

慕太夫人匆匆地走上前來,頗為有些擔憂地詢問出聲來:“正元,怎麽突然出來幹活了?你的傷勢可好些了?”

“太夫人,我如今已經好得差不多啦,小禾當真是神醫,幾碗藥下來,我渾身都有勁兒了!”

慕正元低頭仔細地擦拭過手旁的桌椅,不忘與慕太夫人搭話道:“太夫人,你看我這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有什麽需要我幹的活盡管提出來。”

慕太夫人聞言,若有所思地停頓了片刻,這才搖了搖頭,慈和地笑著,提議道:“暫時沒什麽需要你幹的活,要不,將小禾喊過來問一問,如今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她在主持著。”

她是清楚慕正元性子的,若是什麽也不讓他做,讓他白吃白喝地安穩住著,慕正元反倒會不自在,不如給他尋到活去做。

若是慕正元養好了傷,幫家裏頭搭把手也是應該的。

“小禾。”思索間,慕太夫人轉過身去,往廚房裏頭喊了幾聲來:“小禾,你待會吃飽了早飯,往院子裏過來一趟,你三叔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好。”屋裏傳來了阮禾的應答聲,她正坐在桌前吃著宗姨娘煮好的熱饅頭,三口兩口地啃著,順勢低頭喝下一碗清湯來解噎。

阮禾填飽了肚子,這才慢悠悠地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她大概也能猜得到慕正元喊自己過來的意圖,無非想要找點活兒應付著幹一些,也不至於一天到晚無所作為地被家裏人給養著。

在這一點上,慕正元與他的兩個兄長完全不一樣,倒是能夠看得出一點兒血緣的分別來。

阮禾走過來時,慕正元正甩著袖子上浸濕出來的水珠,順勢將那些清洗幹淨的家具一件又一件地往屋裏頭搬了進去。

他一邊搬著洗幹淨的家具,似乎還在一邊同慕太夫人閑話家常,不是母子卻是勝似母子的兩人有說有笑地陪同走著,氣氛一時之間尤為溫馨。

看著這溫馨的一幕,阮禾的唇角一揚,眉眼間的笑意也掩蓋了原先的擔憂,她昨夜無意間中瞧見了父子三人孤零零地蹲在地上燒紙錢的模樣,還怕慕正元積鬱於心,如今看來,應當是沒有什麽大礙的。

“三叔,你喊我有什麽事情嗎?”阮禾快步走上前來,順手拿起了院子裏餘下的最後一把凳子,跟隨在兩人身旁,一同往裏屋走去,一邊輕鬆地隨口詢問道。

“小禾,我想著,我在采石場幹活幹得也一般般,即便是早出晚歸也掙不了幾個錢,又不可能平白在家閑著。以前我還是靠生意養家的,嘴皮子還保留著,我這幾日閑來無事也在院子裏轉了一圈,你們可太厲害了,院子裏不僅種了菜,還還養了雞鴨鵝,甚至於我還在邊角上瞧見了一個豬圈。我左右也幹不了什麽事情,不如家裏頭養的雞下的蛋,或者是平日裏女眷上山時采來的山貨之類,我都可以幫忙拿到縣城裏去賣一下,試試能不能賣出更好的價格,好歹是我的老本行,做起來應當不難。”

“好啊!那到縣城賣貨這事兒就交給三叔你去辦了。”聽完了他的話,阮禾當即點頭應允了下來,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畢竟阮禾的想法和慕太夫人不謀而合,慕正元並不是個好吃懶做之人,若是讓他無所事事地待在家裏頭,反而會閑得渾身不自在,況且也對家裏頭的其他人不太公平。

他們家如今要過上好日子,自然是離不開每一個人的奮鬥。

正好,阮禾還可以順勢將那邱掌櫃介紹給慕正元,由慕正元去和那邱掌櫃商談生意。

瞧見二人商議得尤為順暢,慕太夫人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來,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來,倏然出聲道:“正元,我有句話想問問你。”

“太夫人您盡管說。”慕正元和善地一笑,又是尤為客氣禮貌地示意道。

慕太夫人想到了翠太姨娘那胡攪蠻纏的潑辣性子,忍不住再一次出聲強調般地問道:“正元,二房那邊,你後邊可還回去嗎?自然,若是不回去了,那我們這兒可是隨時歡迎你,我也定然會在翠兒麵前保下你來。”

自然而然,慕太夫人也不想強迫慕正元非得留下來,一切還是得看他自己的意願。

慕正元聽得這話,麵上樂樂嗬嗬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他的眼底滿是凝重與決絕,定定地注視著慕太夫人二人,緩緩道;“太夫+人,小禾,我這一條命是你們救下來,自然是要好好地報答你們的恩情,更何況……她既然不是我的生母,又害死了我夫人,還不拿我的命當一回事,我又何必繼續賣命,我不會再回去了,你們盡管放心。”

言語間,慕正元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角處的淚光閃爍了起來,長長地歎息一聲,為自己過去的不值得而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