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單從剛才那客人的反應來看,阮禾也沒想出對方這一趟過來的意圖,也索性不再多想,看向了麵露擔憂的宗姨娘一眼,安撫出聲道:“算了,宗姨娘,你以後要是遇著這種奇怪的客人,要多留意著點,順便及時告訴我一聲。”

他們的生意還得繼續做下去,疑神疑鬼是沒有太大用處的,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提高警惕、隨時留意好前來的客人。

最好……最好那小心又慌亂的幹瘦男子不過是個手裏頭銀子不多,想要偷點水果回去的小賊,隻是沒辦法得手。

這是阮禾所能想到的最為溫和的猜測了。

阮禾放寬了心下來,又捧起了手邊的賬本,打算趁著客人閑暇的空檔,將剛才那幾位老主顧買的水果一一記錄在冊,以便她後邊仔細算賬。

如今天氣逐漸放暖了下來,盼達也不再像之前那樣一整日都趴在她的衣袖裏睡大覺,正是午後時分,它昏昏沉沉睡了一個大早上,這會兒嗅聞著四周貨架上散發著的水果的清甜味,又心猿意馬地叫喚了起來:“吱吱!”

她這水果店的生意還得安穩地繼續做下去,要是讓客人知道店裏還養著一隻小鼠,大部分客人估計都難以接受。

在敏銳地聽到盼達叫喚了那一刻,阮禾眼疾手快地將試圖鑽出袖子的小盼達硬生生按了回去,壓低了嗓音警告了一聲:“別出來。”

這小祖宗爬起來吃點水果也就算了,要是讓店內的客人瞧見了一隻小白耗子在底下四處亂竄,不得把人都嚇跑了,她這水果店的名譽估摸也得毀於一旦了。

因而阮禾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小盼達下地亂跑,至少得回到家裏才能將它放出來。

難得在白日裏醒了過來,又被主人這麽明晃晃地嫌棄,越發通靈性的盼達發出了一聲惱怒的哼叫聲,“吱!”

小盼達嗅聞到附近有太多清甜可口的水果,幾乎都快饞壞,一雙黑黝黝的黑豆小眼睛壓不住閃爍的亮光,可管不上其他,不管不顧地要從衣袖裏鑽出來大快朵頤。

“不準出來。”阮禾的眉眼一垂,露出了少許凶悍的神色來,嗓音越發壓了壓,故意嚇唬了它一聲。

不過,她也幾乎快攔不住飛快往外鑽的小盼達,無奈之下,阮禾也隻能退而求其次,提溜著小盼達的脖子,將它半吊在空中,丟在了一旁的小櫃子裏頭。

盼達不滿地趴在櫃子裏頭,發出了吱吱的叫喚聲來,細長的尾巴拍打在櫃壁上,毛茸茸的小臉蛋上一對黑豆眼睛滴溜溜地轉動著,越發顯露出靈性來,竟然能從它的神態中瞧出惱意來。

下一刻,盼達惱怒的叫喚聲卻是戛然而止,碩大的一顆桃子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砸在它的身邊,幾乎與它胖乎乎的身子差不多大小。

大桃子撲鼻而來的甜香味,幾乎快將小盼達迷壞了,它也不再瞎叫喚著,一對黑豆眼睛驟然間亮了起來。

還未等盼達開始享受自己的美味大桃子,阮禾壓低的恐嚇聲也隨之響了起來。

“老實點,在裏邊好好吃,要是嚇到人,我就把你丟到外邊去。”

盼達可不敢招惹自己凶悍且說到做到的主人,它應付般地吱了一聲,低下頭來,滿心隻餘下眼前的大桃子,當即四爪並行地爬了起來,趴在了大桃子的邊上,低下頭來,重重地啃了一口。

阮禾正好站在櫃子邊上,隱約還能聽得櫃子裏傳來的哢嚓啃噬的聲響,她無奈地挑眉一笑,也懶得再與盼達這小家夥計較,繼續翻閱著手中厚厚的那一本賬本。

櫃子裏哢嚓的聲響隻響起了一小會兒,裏頭卻是驟然間又沒了動靜,阮禾倒也沒有多想,隻想著或許是盼達啃下了一大塊桃肉,正慢悠悠地享受著,因而才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

隻是過了一會兒,盼達驟然發出了吱吱的急促叫喚聲來,叫聲尤為焦急。

不像是剛才放鬆狀態下的平和叫喚聲,隱隱約約透出了幾分熟悉來,讓阮禾的眉心倏然一跳,立馬將櫃門打開了來。

好在,盼達雖是叫的驚慌,但它看起來仍是安然無恙的,隻是察覺到櫃門被打開來,這一隻不會說人話的小鼠隻能通過急促的吱吱叫喚來提醒主人。

“怎麽了?”阮禾下意識地追問了一聲,垂下眼仔細一端詳,她這才發現,剛剛丟進去的那一顆大桃子幾乎完整地擺放在原處,隻有側麵出現一個小缺口,應當是被小盼達隻咬了一口便擱置在了一旁。

盼達這小家夥想來對各種吃食是來者不拒的,貪吃又能吃的盼達不會拒絕一個甘甜多汁的大桃子,除非……

除非……這顆大桃子不能吃!

盼達在那大桃子旁上躥下跳地叫喚個不停,偏偏是一口也沒有再下嘴,著急忙慌的模樣與之前察覺出果脯被下了毒一樣的反應!

阮禾渾身一激靈,雙眸陡然一凜,霎時間明白了什麽,猛地一低頭,看向了盼達旁的那一顆平平無奇、甚至看著甘甜多汁的大桃子,眉頭緩緩地皺了起來。

從盼達的反應來看,這桃子必然是有問題的,而且可能不止是這大桃子有問題,她順手從貨架上拿下來的桃子有問題,那麽可能意味著……

這事絕對沒有那麽好處理,她必須要謹慎處理好才行。

阮禾緊皺著眉頭,耳邊盼達著急的吱吱叫喚聲仍舊沒有停止,她稍稍垂下眼一思索,當機立斷地下了決定,沉聲喊道:“宗姨娘,先將店門關上,我們今日不再開店迎客了。”

清冽沉著的平靜嗓音在偌大一間商鋪內傳揚開來,宗姨娘正好在另一側的貨架上整理一些歪倒了的水果,聽得這話,微微一怔楞,詫異地啊了一聲,不明所以地看了過來。

“啊?”

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過既然是阮禾的話,宗姨娘向來是無條件聽從,畢竟她心裏頭清楚敞亮得很,阮禾遠遠要比自己厲害聰明有遠見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