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間,就見管家慌慌忙忙衝了進來。

剛才他將外衣給了樂荊,身上穿的是白色的中衣。

馮仁機不由板下臉來:“成何體統?你衣服呢?”

“剛才遇到樂博士,小人將衣服給他披上了。”

“樂博士來了?人在何處?何不迎接進來?”

管家吞吞吐吐的道:“老爺,樂博士他……暫時可能不來了,他……他得先回家換衣服。”

“換什麽衣服?”

“小人剛才看到,樂博士穿著女裝經過,被……被一群路人給圍住,還將衣服給撕破了,他現在……正趕著回家換衣服。”

“啊?他……他真的穿女裝?”馮仁機不由瞪大了眼珠子。

白柳霍然起身:“你會不會看錯了?怎麽可能是樂博士?”

“小人看的真切,路上很多人都看到了,就是樂博士,千真萬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樂博士讀聖賢書,怎麽可能做出如此失禮之事?”

馮仁機皺了皺眉,親自走出門外。

看到門口還有幾個路人正在議論,招呼他們過來問話。

“據說是府學的博士,穿著粉紅色的襦裙,還挺騷包的。”

“對,是他,我是府學的學子,認得他就是樂荊樂博士。”

“聽說他昨晚在何媽媽的院子過夜,嘿嘿,會不會想白嫖,不給錢,衣服被人給扒了,他偷了姑娘的衣服偷跑出來的?”

“還真沒準,他那件襦裙上好像有很重的脂粉味。”

普通百姓,對這種事喜聞樂見。

平常高高在上的讀書人,難得有機會取笑一下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趕來的白柳和馮俅,聽到這麽多人都在議論,想必樂博士穿著女裝亂跑的事,已經板上釘釘了。

“難道……杜公子剛才說的是真的?”馮仁機呆若木雞。

看不出來,樂荊平日看著挺正經的,竟然還有這種怪癖。

這事滿大街都在傳,要被有心之人參了一本,樂荊這個學官估計要被罷免了。

為人師表,豈能有辱斯文?

“父親,這其中可能有誤會。”馮俅忙道。

馮仁機瞪視一眼:“這麽多街坊都在說,能有什麽誤會?”

馮俅默不作聲。

心裏憤憤的想,樂兄也真是的,你有這種怪癖,你早說啊。

就算真有這種怪癖,你就不能忍一天?

非得等到今天提親出來亂跑。

“白兄,我看婚事咱們得從長計議啊。”馮仁機心裏暗道好險,剛才還在議婚階段,尚未最後拍板,因此還能反悔。

樂荊仕途估計是沒有了,而且心理疾病嚴重,如果真讓馮青梔嫁過去,以後是跟他做夫妻啊,還是跟他做姐妹?

白柳也沒臉留在這兒,拱手:“馮兄,打擾了。”隨即命人將抬來的聘禮,怎麽抬過來救怎麽抬回去。

心裏懊悔不已,要是知道樂荊是這種貨色,他就不該替他走這一遭。

幾十年的老臉都丟盡了。

……

樂荊狼狽不堪的跑回家中。

哐哐的砸門。

半天沒見下人出來開門,他氣急敗壞的一腳踹在門上。

“人呢?”

“都死絕了?”

嘎吱。

大門打開,於管家從裏麵走出來。

看到樂荊灰頭土臉的模樣,於管家有些震驚,同時還看到了他身上的衣物,一件外衣裏麵竟然是粉紅色的齊胸襦裙。

“人呢?剛才敲門怎麽沒人應答?”樂荊走進院子,四處掃視一眼。

他的院子原本十幾個人伺候,平常也挺熱鬧的,現在卻靜悄悄的。

“尚欣呢?”

昨晚樂荊明明跟尚欣睡在一起,怎麽一覺醒來,就在何媽媽的院子呢?

這件事必須問個明白。

“少爺,尚小姐已經被我送走了。”

樂荊吃驚的道:“送走了?”

“院裏所有的人,我都送走了。”

“你什麽意思?”

“剛剛得到消息,禮部左侍郎金其外已經自縊身亡。”

樂荊亞麻呆住:“他……為什麽啊?”

“朝廷已經開始調查科舉舞弊案了,金侍郎已經暴露了,他必須死。”

一邊說著,於管家一邊走進中院的書房。

樂荊跟在身後,有些不祥的預感,弱弱的問道:“金侍郎死了,朝廷……也查不到什麽了吧?”

“為了以防萬一,你也必須死。”

“我?”樂荊瞳孔瞬間放大,“我為什麽要死啊?又不是我陷害杜家的。”

於管家不慌不忙,從一張書桌的抽屜裏,拿出了一條麻繩:“公子,都是體麵人,你自己來吧。”

樂荊麵如土色,連連後退,他的人生才剛開始,他絕不甘心這麽認命。

轉身,就往書房外麵跑去。

不想麻繩拋了過來,正好圈住了樂荊的脖子。

於管家直接將他拖到地上,淡定的道:“既然你不肯自己動手,那麽小人就送你一程。”

“憑什麽殺我,憑什麽殺我啊?”樂荊失聲叫喊,“來人,來人救命啊!”

於管家的麻繩死死的勒住他纖細的脖頸,冷聲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本來隻是一個三甲之外的同進士出身,沒有家世沒有背景,最多隻能混個流外,而你不到二十歲就當上了八品官,又有這麽多人伺候你,你也該知足了。”

“拿了本不屬於你的東西,你就必須付出代價!”

樂荊不停的掙紮,雙腿在地麵上蹬著,雙手則是緊緊的抓住身後於管家的手和麻繩,眼珠就像死魚一般凸了出來。

眼神之中充滿了不甘,他一個貧寒家庭的孩子,好不容易擁有如今的地位,快活日子沒過幾天,就要把命給搭進去了。

這筆生意多少有些虧本了。

很快,他就不動了,一雙眼珠兀自不肯閉上。

過了很久,於管家才鬆開了手上的麻繩,看著地麵的屍體,歎了口氣:“都是苦命人,怨不得我。”

說完,搬了椅子過來,將樂荊的屍體掛在房梁之上。

又找出早已準備好的桐油,潑在院子各處。

接著掏出一支火折子,拋了過去。

火勢迅速蔓延開來,於管家快速的逃出門外。

“走水了,走水了!”

盡管樂荊的住處比較僻靜,但畢竟是在白天,街道外麵人來人往,很快就有人發現了火勢。

大家自發的打水救火。

一會兒,街道司的人也過來了,他們的工作包括防盜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