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的酒樓,最出名的是八大樓。
其中花雨庭占了三家,醉蓬萊被燒了之後,隻剩兩家。
另外五家酒樓分別屬於四人,都是酒食行的主事,戚謝鄒喻,其中戚曹氏擁有兩家酒樓,她是一個寡婦。
而她娘家姓曹,曹家的家主也是廣陵四大財神之一。
因此花雨庭對戚曹氏還是相當尊重。
燈籠坊,花家。
花雨庭將四人請了過來,吩咐廚房做了一桌好菜。
“今天是家宴,大家不必拘謹。”
“行頭,你把咱們叫過來,不會是為了吃飯這麽簡單吧?”鄒掌櫃道。
花雨庭道:“鄒兄快人快語,我也不繞彎子了,廣陵城裏新創建的餐飲協會,你們都知道吧?”
“這哪能不知道?杜蘅創立的嘛。”
戚曹氏道:“聽說今天馮仁機正在四處拉人,今晚前去參加杜蘅組織的宴會。”
“哼,蚍蜉撼樹,就他那個草台班子,沒人去吧?”花雨庭冷笑了一聲。
“據我所知,馮仁機邀請了六十幾人,保守估計,至少會有一半的人會去。”
謝掌櫃吃驚:“有這麽多?”
花雨庭臉色漸漸沉了下來,說道:“這些人是找死!”
“昨天杜蘅和花少對簿公堂,結果以杜蘅勝出為結果,花子期反而入了獄,現在大家都覺得,杜蘅在市署的關係比花家硬,因此才會有那麽多趨之若鶩的加入餐飲協會。”戚曹氏道。
“行頭,怎麽回事啊?你怎麽不去撈花少呢?”鄒掌櫃道。
花雨庭歎了口氣,說道:“我去撈過,但市署的市令和市丞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非要將子期收監,所以才請諸位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關係,能把犬子給撈出來。”
幾人麵麵相覷,鄒掌櫃笑道:“行頭,在座就你跟市署關係最硬,你都沒辦法,我們能有什麽辦法?”
“老喻,司法參軍趙歇好像跟你關係不錯。”
“嗬嗬,是我遠房表哥。”老喻笑了笑說。
“能不能請趙參軍出麵,重新判一判這個案子?”
按照大梁的司法製度,市署衙門確實有司法審理的職權,僅針對於商業案件,但最終是要交到司法廳匯總的。
所以花雨庭才會想到司法參軍趙歇。
“花老爺應該聽說了吧?前段時間,府學的樂博士被燒死在家中,仵作鑒定是謀殺,這個案子還沒破呢。趙參軍如今是焦頭爛額啊,想必不會再給自己額外增添什麽麻煩了。”
“老喻,咱們多少年的交情了,我不會讓你白幫忙的,等我醉蓬萊重新建起,我分你三成的銀股。”
“哎喲,花兄,這不是錢的事,你這麽一說,像是我跟你要錢,不給幫忙似的。”
花雨庭拍了拍老喻的肩膀,舉起一杯酒說:“咱們兄弟誰跟誰啊?我誤會誰也不會誤會你。不管你幫不幫忙,事情成與不成,醉蓬萊這三成錢股,我都給你。”
“那我盡量。”老喻碰了碰杯,和花雨庭喝了一口。
花雨庭夾了一口鰻魚絲送進嘴裏,神色又凝重了起來:“諸位,自從酒食行建立以來,咱們可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如今杜蘅搞了一個什麽勞什子餐飲協會,這是要跟咱們搶人啊。”
最早的時候,杜蘅隻是白石街上的一個攤販。
當時誰也沒把他當一回事。
現在他建立了餐飲協會,已然野心外露,花雨庭不得不采取應對手段了。
“花老爺想必已有辦法了吧?”戚曹氏放下筷子,雙手交叉放在桌前,極其冷靜的看著對麵的花雨庭。
花雨庭冷笑道:“杜蘅這廝不知死活,以為僅憑幾個鬆花蛋,就能收買這麽多人嗎?”
“可是他的鬆花蛋確實掙錢,而且並不需要什麽高端的烹飪方式,完全不必考慮廚師的手藝,買回家自己也能做。”
“開酒樓就隻有鬆花蛋一道菜,能開的下去嗎?現如今如果沒有味精,那個酒樓的檔次就提高不了。”
味精現在成了花雨庭的武器,也成了他約束酒食行成員的法寶。
他得意洋洋的笑了笑,說道:“我跟迪麗娜紮談妥了,買下了她未來三個月的味精,沒有味精,什麽酒樓可以支撐三個月?”
“花老板,多少錢買的啊?”謝掌櫃好奇的問道。
“我出雙倍的價格,一兩味精兩貫錢。”
“花老板真舍得出錢啊。”
花雨庭笑了笑,對四人道:“咱們都是自家人,味精雖然在我手裏,但我也不會虧待你們。”
四人知道,花雨庭是想通過味精控製他們。
他們都是高端酒樓,做的都是高端菜,而現在的高端菜,都需要用到味精,沒有味精,他們的高端菜仿佛也顯得不那麽高端了。
換句話說,沒有味精,他們酒樓的生意將會漸漸沒落。
“花老板現在手裏多少味精?”戚曹氏問道。
花雨庭笑了笑,說:“不急,以後每個月迪麗娜紮都會給我送來味精,我跟她簽訂的契約,每個月至少二十斤,否則視同違約,她要給我雙倍賠償。總之是足夠我們幾家用的了。”
戚謝鄒喻心裏懊悔,怎麽沒想到跟迪麗娜紮簽訂契約呢,被花雨庭搶了先,那麽隻能受製於人了。
於是紛紛舉杯,對花雨庭表示感謝,不論真心還是假意,此刻他們別無選擇,隻能站在花雨庭這一邊。
酒過三巡,花雨庭將酒杯一放,說道:“今晚杜蘅在近水樓宴請行裏人,咱們是不是也去湊湊熱鬧?”
“花老爺想去找回場子?”戚曹氏道。
花雨庭眼裏寒光掠過,冷冷的道:“咱們酒食行的場子,必須找回,咱們如果沒有應對,任由勢態這麽發展下去,隻會讓餐飲協會逐步壯大。”
四人相互看了看,花雨庭這麽想,倒也沒錯。
業內總共就這麽些人,被杜蘅搶走了,那麽酒食行的成員勢必就會減少,到時他們就是一個空殼組織,那還怎麽玩?
可問題是,怎麽反擊?
花雨庭陰惻惻的笑了笑:“還是味精。沒有味精,他那個餐飲協會玩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