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沒有選擇在綺門樓過夜,一個時辰之後,他便從李季蘭的春暖閣中出來。

迪麗娜紮起身,走了過去,低聲道:“打聽到什麽了?”

“隻知道她是雲照的義女。”

“莫非這個李季蘭也是北齊的細作?”

杜蘅搖了搖頭:“這不清楚,不過你必須派人盯著綺門樓。”

“這一點你放心吧,杜老將軍那邊,我也會派人暗中保護。”

二人走出綺門樓。

迎麵就見一輛馬車停下。

杜蘅認出是封家的馬車。

花子期帶著李頎還有幾個小廝,正好就出現在路邊,他殷切的上前。

封若顏掀開車簾,搭著花子期的手下車,身邊跟著她的貼身丫鬟,雪雁。

“若顏,你怎麽來了?”

“是我派人去請若顏的,為的就是看看你這位廣陵第一才子的嘴臉。”

“什麽嘴臉?”杜蘅好笑的看著花子期。

花子期轉身對封若顏說:“若顏,我沒騙你吧?這廝就是一個花花公子,我親眼看到他進了花魁李季蘭的房間。”

“子芳,你見到李季蘭了?”封若顏抬頭,一雙明亮的眸子看著杜蘅。

杜蘅點了點頭,他也不怕承認:“不錯。剛才李季蘭出題讓人作詩,打動了她,便能與她敘話詩文。”

“哼,你那詩離題萬裏,而且水平一般,李季蘭為什麽還是將你請入閨房,還不是因為你早就跟她認識?杜蘅,你跟一個青樓女子走這麽近,作風下流,為人所不齒!”

“為人所不齒?為誰所不齒?”

“為天下人所不齒。”花子期酸溜溜的道。

封若顏不悅的道:“花子期,你怎麽跟子芳說話呢?自古才子多風流,子芳詩才驚豔,我想那季蘭姑娘想必也是欣賞他。咱們大梁哪個才子不逛青樓的?”

“若顏,你……”花子期都懵了,她竟然一點都不生氣。

封若顏美目盼兮,一臉笑意的問道:“子芳,你給季蘭姑娘做的是什麽詩?”

“他那首詩很一般,什麽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是這樣的吧杜蘅?”

“這首詩其實是季蘭姑娘寫的。”杜蘅淡淡的說。

花子期一怔,怪不得他會輸給杜蘅。

原來這詩是李季蘭寫的,他一點都不知情,還在樓下大肆批判。

李季蘭能夠對他有好感,那真是見了鬼了。

“杜蘅,你好陰險!”花子期恨恨的說。

“這話怎麽說?”

花子期瞪視了他一眼,但當著封若顏的麵,他也不好說什麽。

總之杜蘅就是一個心機男孩。

李季蘭的《八至》,他從未聽說,但杜蘅既然知道,因此花子期更加確定,他們之前就認識了。

但杜蘅不說《八至》是李季蘭寫的,害得他在那兒故意貶低這首詩,引起了李季蘭的反感。

“子芳,你在綺門樓還有沒有什麽詩?”封若顏將詩癡的人設貫徹到底,她不在乎杜蘅在青樓裏做些什麽,隻關係他有沒有新的詩作。

這一點讓杜蘅也很無奈。

隻好將唐伯虎的那一首《一剪梅》念了一遍。

“這首詞從未聽過啊,子芳,是你的自度曲嗎?”

自度曲就是自己創作的曲子,古代的詞都是要跟曲一起搭配的,一般來說,先有曲再有詞。

作曲對於杜蘅來說,倒也不是什麽難事,畢竟前世他也組建過樂隊。

“嗯,算是吧。”

“子芳,你太有才了。”封若顏雙眼似乎都冒出了星星。

花子期看不下去,感覺自己太多餘了,忙道:“若顏,我最近也寫了一些事,我念給你聽聽?”

“你能寫出什麽好詩?”封若顏對他不以為然。

花子期不服氣的道:“白日登山望烽火,黃昏飲馬傍交河。”

杜蘅一聽就是李頎的詩,笑了笑,問道:“這詩當真是你寫的?”

“當然。”

“我看是這位李頎先生寫的吧?”杜蘅目光灼灼的看著李頎,也不知道這麽出名的詩人,為什麽甘願接受花子期的驅使。

封若顏將目光看向花子期,問道:“怎麽隻有兩句,後麵的呢?”

“後麵的就更精彩了,杜蘅,要是你,這兩句你要怎麽接?”花子期意味深長的看著杜蘅,似乎略有挑釁的意味。

封若顏又把目光轉向了杜蘅:“是啊子芳,我想聽聽你的。”

“杜蘅,你接啊,我就不信,你接的詩能比我寫的好。”花子期折扇一張,得意洋洋的看著杜蘅。

杜蘅平靜的念道:“行人刁鬥風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轟!

花子期整個人都驚呆了,怔怔的看著杜蘅。

李頎也驀然抬頭,一臉不可思議。

封若顏拍手道:“接的好,不愧是杜子芳。這應該是古體詩吧?像是邊塞風格,寥寥數語,就將邊塞景色描寫出來。花子期,你的呢,原本你是怎麽寫的?”

“我的……杜蘅偷了我的詩,這原本就是我寫的。”花子期氣急敗壞。

封若顏瞬間麵露鄙夷之色:“你胡說什麽?以子芳的才學,用得著抄你的詩嗎?再者說了,你什麽水平我不知道?你能寫出這種氣勢的詩?要抄也是你抄子芳的。”

花子期氣壞了,憤憤的盯著杜蘅:“好,你說這詩是你寫的,你說,接下來是什麽?”

“野雲萬裏無城郭,月雪紛紛連大漠。”

“啊?”花子期震驚不已。

“氣勢恢宏。”封若顏心情激**。

隨即招呼杜蘅:“子芳,咱們上車,你再給我念念,我要把這首詩記錄下來。”

杜蘅笑著看向李頎:“剩下的詩,你問這位李先生吧。這首詩是李先生寫的。是吧李先生?”

李頎雙手拱起,朝著杜蘅一揖:“多謝杜公子。”

“你……”花子期一把扯住李頎的衣領,“你把詩告訴了杜蘅?”

李頎搖頭:“沒有。老夫也不知道,杜公子為何知道我的詩。”

“你還給我裝,你要是沒把詩告訴他,他難道未卜先知?”

這句話其實已經告訴封若顏,說明剛才的詩,根本不是他寫的,封若顏眼神很是不滿:“花子期,你夠了,弄虛作假,我最討厭你這種人了!”

花子期甩開了李頎,恨恨的道:“你被解雇了,回家吃屎去吧!”說罷,帶著幾個小廝,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