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子微微一愣,她似乎沒想到杜蘅真的隨口就來。
但她此刻還算冷靜,靜靜的看著杜蘅,沒有發言。
隻聽杜蘅繼續念道:“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
馮青梔欣喜的招呼七棱,一起將杜蘅的詞句記下。
淩霜崇拜的道:“杜公子真是了不起,又是一首以女性口吻填的詞。”
“這是醉花陰的詞牌,現在已經漸入佳境了,杜公子,下半闋詞寫的什麽?”淩霜身邊的一位姑娘期待的問道。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李木子聽到最後一句,心頭猛地一震,人比黃花瘦,這對比……真是絕了!
“一邊是秋風蕭瑟下的**,一邊是滿腹愁緒的思婦,兩相對比,妙哉!”
“這才是真正做到了情景交融,尤其杜公子一個男人,竟然這麽了解一個婦人的心思,真是難得。”
“要我說,佳節又重陽的又字才妙,給人一種芳心寂寥的感覺,因為又要過重陽節,而主人公則是獨自一人,才會感覺煩悶。”
“齊小姐這個解釋真妙,佳節又重陽,這一句讀來確實有這種感覺。”
耳聽眾人的議論,都是對杜蘅的讚美之詞,七棱嘴角略帶微笑,看向了李木子:“李小姐,現在你服了嗎?”
“題是你出的,你總不能說杜公子作弊吧?”
李木子默不作聲。
隻是她的表情多了一絲尷尬,內心也是無比的震撼。
杜蘅微微一笑,沒有搭理,轉身朝著山上走去。
……
虎丘,曾是吳王闔閭的離宮。
如今離宮已然湮沒在曆史的長河中,人們在遺址上建起了離亭。
離亭比一般的亭子要大,24根圓柱和12根方柱支撐起來的亭子,四四方方,裏麵就像一個寬敞的大廳,三麵都是長條靠椅,連接欄杆。
隻留一麵出入口。
地麵已然鋪上了茵席,放置了一些小案幾,案幾上則是一些酒水和糕點、蜜餞、瓜果。
當然,必不可少的就是文房四寶。
“杜公子,請。”淩霜熱情的邀請杜蘅坐了上座。
杜蘅推辭道:“今日的雅集是你辦的,我不能坐在上麵,我在你下首即可。”
不等淩霜繼續要求,杜蘅就先在左首的位置坐下,馮青梔緊挨著他身邊坐下,七棱則是站在身側伺候。
淩霜隻好作罷,招呼其餘的人落座。
落落拿出一把古琴出來,彈奏了一曲《登高三疊》。
贏得了一片的掌聲。
接著就是飲酒,談論詩文,人們陸續的將準備好的重陽詩詞拿了出來。
毫無例外,都要等杜蘅評鑒一番,出於人情世故,杜蘅都挑好的來說,無冤無仇,實在也沒必要跟眾人鬧不愉快。
席間,杜蘅忽然想起一事,問身邊的馮青梔:“令兄現在是司戶參軍,那麽官賣的事是不是歸他管?”
“應該是的。”
“聽說前段時間,有一位長史被抄家了,他家的樓房和一些店鋪好像都要拿出來官賣?”
馮青梔點了點頭,說道:“我聽兄長提過。子芳,莫非你想……”
“不錯,我想在姑蘇開分店。”
“我回去問問兄長,具體什麽時間舉行官賣。”
杜蘅略一拱手:“有勞。”
馮青梔莞爾一笑:“你跟我還這麽客氣嗎?”
杜蘅笑笑,端起一杯西域葡萄酒,敬她。
而在這時,忽聽七棱小聲的道:“杜公子,小姐,那邊是不是梁公子啊?”
梁公子?
杜蘅和馮青梔不由隨著七棱所指的方向看去。
但見青石小道之上,冠麵如玉的梁辰,手持一枝茱萸,帶著王承恩和楚天款款而來。
山中霧氣濃重,將他們三人襯托的就像仙境之中走來一樣。
“手拈茱萸簪鬢,一枝聊慰重陽。”山中寂靜,梁辰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來。
杜蘅一聽,沒錯,就是梁辰的聲音。
一會兒,三人走到離亭麵前。
淩霜起身笑道:“梁公子,這麽巧啊。”
“你們這是……”
“今天不是重陽嘛,我請了幾位閨中密友,在此聚會。”
梁辰眸光戲謔的看向杜蘅,拿著手裏的茱萸一指:“莫非這位也是你的閨中密友?”
“啊?”淩霜頓時鬧了一個大紅臉。
正要給雙方做介紹,又聽梁辰道:“杜公子,別來無恙。”
“想不到在姑蘇見到尊駕,真是有些意外。”
“馮姑娘也在。”
馮青梔盈盈起身:“好久不見,梁公子。”
淩霜驚訝的道:“你們認識?”
梁辰笑道:“他們都是我在廣陵認識的。”
“杜公子,別來無恙。”楚天素來崇敬杜家,因此對杜蘅的態度很是客氣。
杜蘅點了點頭:“楚兄風采依舊。”
“哪裏哪裏。”楚天撓了撓頭,一臉憨笑。
淩霜邀請梁辰坐下。
經過了解,杜蘅才知,梁辰昨日剛剛來到姑蘇,此刻便住在郡守府住下。
這便不得不讓人考慮梁辰的身份了。
如果不是和淩家有什麽沾親帶故的關係,必然是他的身份十分尊崇,就連姑蘇郡守也要對他以禮相待。
“既是重陽雅集,杜公子想必又有好詩詞了吧?”
馮青梔笑道:“子芳剛剛填了一首《醉花陰》。”
“哦,念來聽聽。”梁辰手裏轉著玉骨折扇,饒有興致的樣子。
於是馮青梔便將剛才抄錄下來的《醉花陰》,交給七棱,再由七棱遞了上去。
梁辰身邊的王承恩接過,再交到梁辰手裏。
“人比黃花瘦,嗬嗬,虧你想的出來。”梁辰讚不絕口,“廣陵第一才子,看來不是徒有虛名。”
李木子目不轉睛的看著梁辰,偷偷的將一張紙交給身邊的侍女,再由侍女遞給淩霜,詢問梁辰的來曆。
其實淩霜也不清楚梁辰的真實身份,隻知道父親對他十分尊敬,因此隻給李木子寫了兩個字:貴人。
李木子雖然頗有才氣,但她父親隻是一個裏正,連郡守府的門都摸不到。
既然連淩霜都說貴人,無論如何,一定比她家要貴。
想了想,站了起來,說道:“適才奴家也填了一首詞,想請梁公子指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