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出發。

趙二娘比他先到一步,熱情的跟他打了招呼。

杜蘅招呼桃笙,把攤子給支起來。

經過兩晚,杜蘅的名聲已經打出去了,很多食客慕名而來。

“回鍋肉有吧?”前晚第一個客人錢掌櫃出現。

杜蘅笑著招呼:“有啊,今天還有溜肝尖,要不嚐一嚐?”

“有新菜式啊?上來嚐嚐。再來半斤酒。”錢掌櫃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桃笙趕忙過去打酒,讓錢掌櫃先喝著。

食材都是洗淨切好的,杜蘅直接放入鍋中爆炒,很快就把錢掌櫃的菜給做好。

一張小桌,現在全部坐滿,桌椅明顯不夠。

“杜哥兒,我這邊有空位,讓他們到這邊來吧。”賣餛飩的老陳頭招呼。

杜蘅便安排了兩個客人過去先坐,炒好了菜讓桃笙給送過去。

坐到老陳頭那邊的客人,可能覺得不好意思,也從老陳頭那裏要了一碗餛飩。

雖說昨晚杜蘅提議反抗酒食行,沒人敢參加,但大夥兒素來敬仰杜家,對杜蘅也是愛屋及烏。

杜蘅自然投桃報李,分出一小碟的味精,遞給老陳頭:“陳伯,試著往湯裏加一點味精,能讓你的餛飩湯更鮮美。”

老陳頭早就從趙二娘那裏得知味精的作用,滿麵笑容:“哎喲,杜哥兒,你可真是個好人啊,有了你這味精,我老陳餛飩還怕做不過別人?”

雖說白石街隻有一家餛飩攤,但別的地方還有不少,有些還開起了門臉。

杜蘅回到攤位,繼續炒菜。

一會兒,錢掌櫃吃好了,付了錢,對杜蘅道:“杜兄弟,你這跟誰學的手藝,溜肝尖又嫩又滑,一點腥味都沒有,我還是第一次覺得下水這麽好吃。”

“嗐,以前府裏有個老廚師,我沒事跟他學了兩手。”杜蘅信口回答。

桃笙想起以前上將軍府的廚師,都是退役的火頭軍,家裏失田失地,無處可去,老太爺好心將他們留在府上掌廚。

但火頭軍做的是大鍋飯,管飽可以,但要說好吃,實在算不上。

跟少爺的手藝相比,可真是差太遠了。

桃笙也很疑惑,少爺的手藝到底跟誰學的,要說從書上看來的,他平常也不怎麽看書啊。

錢掌櫃剛剛離開,就見一個玉麵星眸的錦衣少年,手裏搖著一柄玉骨折扇,踏步而來。

來人正是梁辰。

身邊依舊跟著楚天和王承恩。

“看來你這生意不錯啊。”梁辰笑著看向杜蘅。

杜蘅笑道:“你先坐。想吃什麽?”

“你這都有什麽?”

“回鍋肉、溜肝尖、清炒藕絲。”

三個菜,梁辰也就吃過清炒藕絲而已,不由有些好奇,找了剛才錢掌櫃的位置坐下。

桃笙過來收拾桌麵的碗筷,拿著抹布一抹,問道:“公子點什麽菜?”

“三個菜各來一道。”

“好,稍等。”

杜蘅忙著做菜,沒空招呼他們。

梁辰看著白石街的煙火氣息,露出怡然自得的笑意。

一會兒,回鍋肉炒好了,桃笙端了上去。

王承恩看了一眼:“豬肉?公子要不別吃了。”

雖然普通百姓,一年到頭也吃不到幾回豬肉,但對上流社會而言,豬肉卻是賤肉。

梁辰倒是不以為意,夾了一塊回鍋肉放入口中,鮮美的汁液充滿了整個口腔,心頭猛地一震,怎麽會比禦膳還好吃?

一會兒溜肝尖也上來了。

梁辰又夾了一口,火候剛剛好,而且加了味精,勾了些芡汁,因此豬肝顯得十分爽滑和鮮嫩。

這是梁辰從未嚐過的美味。

“你們也嚐嚐!”梁辰招呼楚天和王承恩。

二人相互對望一眼,從筷子筒裏抽了筷子出來,一人夾了一口,眼神頓時就發生了變化。

甚至王承恩都冒出了一個想法,要把杜蘅弄進尚食局。

“昨夜詩會,杜公子一口氣作詩詞三十六,如此驚才絕豔,就在這街頭販賣小吃,是不是有些屈才了?”梁辰抬頭,眸光炯炯的看著杜蘅。

“那些詩不是我寫的。”杜蘅淡淡回應。

梁辰一愣:“怎麽不是你寫的?昨夜我也在場,分明看你出口成詩。”

“都是我從前認識的一些朋友寫的。”

“莫非是那個蘇軾?”梁辰眉峰輕輕一斂。

杜蘅笑道:“除了蘇軾,還有蠻多人的,以後得空與你細說。”

昨晚梁辰提前離開,杜蘅說那些詩詞不是他寫的,倒是讓他意外。

不過回想他連科舉都找人代筆,殿試的時候更是一問三不知,梁辰倒有幾分相信他的話。

“你拿別人的詩詞替自己揚名,杜公子,會不會有點不妥?”

“我並非替自己揚名,而是替我那些朋友揚名,昨晚已經告知了眾人,詩詞的作者是誰。他們那些絕妙的詩詞如果不為人所知,豈不可惜了?”

“他們為何自己不揚名?”

杜蘅有些懊悔,每次都要跟人解釋一遍。

倒不如一開始就冒認了這些詩詞。

反正他念的那些詩詞的作者,在這個時間線都沒出生,以後會不會有這個人也說不準,畢竟曆史出現了拐點,就會產生蝴蝶效應。

就算以後出現了這些人,生活的環境、人生的經曆估計也會有所不同,寫出的詩詞也會大不相同,未必是杜蘅前世讀過的那些。

因此將他們那些佳作帶到這個時空,杜蘅倒也不覺得做錯了什麽,那些千古絕唱也該被這個時空的人知曉,讓他們看看什麽叫盛唐氣象,什麽是兩宋情致。

隻是每當說作者不是自己的時候,就會有人問一堆的問題,一個謊言需要無數的謊言去圓,杜蘅少不得又要胡謅:“他們都是一些隱士,我也是遊山訪友的時候,遇到他們,聽了他們一些詩文,我想這些千古絕唱,不該埋沒在荒無人煙的大山深林中,便自作主張帶到這凡塵中。”

梁辰若有所思,問道:“從詩文上,你的這些隱士朋友,個個都是有才之人,若能將他們引入仕途,於國於民都是一件好事。”

“我的那些朋友無意於仕途。何況,會寫詩,不代表會治國。有時非但於國於民不是一件好事,還有可能禍國殃民。”

“本朝以文治國,正是重用讀書人的時候,公子這話又是怎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