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麻神
宋柔省吃儉用、口勒肚攢,舍不吃舍不得穿舍不得出去遊玩,卻惟獨舍得打麻將,一天沒有玩上,心發癢,兩天早早的就要張羅,一旦張羅不成,就會著急上火。上班時工作清閑,不時找個由頭約上同樣閑著的同事,湊成局子。知道她這個愛好,也為了哄她高興,吳為每逢周末必要主動找人陪她玩,自己不想玩或者忙什麽事情,不能上場,也要張羅人湊成局子,不然就會生悶氣。
打麻將成癮的人,總喜歡有固定的麻友免得湊局費心勞神,最好是夫妻成雙成對成局,打完麻將可以輪流安排吃喝。華俊夫妻就是固定的麻友。一天,華俊邊打邊問道,你們知道麻將是誰發明的?吳為應道,不知道。華俊笑道,是鄭和發明的。吳為道,鄭和下西洋,怎麽發明了麻將?華俊笑道,古時遠洋航海,他為了解除士兵寂寞,發明了麻將,你看,說著拿起桌上的牌,條子就是從捆綁違紀士兵的繩索演化來的,餅就是給士兵吃的大餅,萬子則是給士兵發的餉銀,東南西北風,用來識別方位風向,中發白是令牌。
吳為聽了笑道,鄭和可為中華民族做了大貢獻,把海洋題材、軍事題材轉化為娛樂題材,富有創意,不光解除了士兵們的寂寞,發揮的作用也越來越大,應該感謝老祖宗,把麻將打好才能對得起他老人家。接著又感慨道,後人怎麽沒把麻將列為第五大發明呢?麻將也是文化,而且也是非常重要的文化現象,裏麵有基本規則,打來打去又不斷衍生著新的規則,各地打法雖然不同,上了牌桌稍加說明試打一把就明白了。天南海北語言不通,上了麻將桌成了麻友就一通百通了,各地麻友又有自己一套特殊的語言。麻將成為變相的民族語言。促進不同民族之間的交流溝通,也增進了民族大團結。
華俊媳婦笑道,聽大哥一說,什麽都有學問。華俊光知道誰發明的。卻看不出來麻將裏麵有這麽多學問。
宋柔也算對得起老祖宗的人,在她的麻壇曆史上,總是贏多輸的時候少,如果兩人一起出場,按照她的話說,他們打不過咱們倆。打起麻將也犯說道,她先上停叫胡,自己沒摸到胡牌,一旦讓別人搶先胡了,她就埋怨坐在對麵的吳為。把你的牌打開看看,如果看到她胡的牌剛好在吳為的手裏又是閑張,立刻就氣道,我就猜出來,那張牌就在你手裏。還閑著就不打出來,這是憋我呢。吳為道,我感覺這張牌打出去就是炮啊。她聽了,氣得把牌一推,就知道攔著我。吳為胡的小,她能堅持給錢,一旦胡的大了多了。她常常就不給錢。吳為就說,夫妻在麻壇上也是牌友,該給錢也要給錢,如果輸了不給錢也是破壞麻壇規則。再說了,胡了不就是要體驗贏錢的那種感覺,你要不付錢。那種感覺就體驗不到了。等到她胡的大了多的,吳為也舍不得給錢,她就有話說了,怎麽樣,你也有這個時候。你胡的時候,就催著同人家要。別人胡了,趕上她沒零錢了,或者輸的太多,就讓吳為付錢,吳為就不高興,說這樣替你付錢感覺不好,等於自己陪著輸錢,本來是贏錢,也變成了輸錢的體驗。
宋柔打麻成精,不說場場嬴,也是嬴多輸少,隻要有麻局即可。她自己安慰自己,啥也不耽誤,不然去幹什麽。吳為過去得陪,坐不住不願意玩也得陪,還得張羅吃飯,預備好幾夥,這夥湊不齊,趕緊找另一夥。現在可好了,她自己能在外張羅好幾夥,去麻將館打,省心又省錢,也不用陪了。她在外麵打完麻將一進屋的動靜,便知戰果如何。嬴了麵有喜色,不用問便說如何如何胡牌,把這個那個氣的,尤其是回憶起打這張還是那張的運氣,顯得格外興奮。她那次膝蓋骨折,還沒有好,約了人來家打麻將,那個興致,腿也伸不直,便用小板凳椅墊什麽的墊起來架起來順溜了舒服了開打,隻要有局子就可以。現在退休了,越發地盡興打得歡了。
常打麻將,宋柔患上了頸椎病,吳為就常常勸她少打,她卻道,就這麽一點喜好,你還攔著我。吳為也奇怪,她哪來的那麽大興致。說到興致,吳為對麻將也有興致,感覺裏麵有神,並且同友人們交流體會,說,麻將有神,得到友人的讚同。
麻將之神是什麽?就是那種感覺,那種感覺也是隻可意會難以言傳。擲色子要是擲中了寶中寶,舉手擲起的那一瞬間忽然有感應,體驗到的是一種喜悅爽快的勁兒。麻友聽了,是啊,也有過那種感覺。還真神了。
上了麻桌,頭一把牌一抓,擺上一溜排,用眼睛一瞄,便知這場麻將輸贏,挨張抓上溜兒不短幺九不缺門還有暗叉,抓齊了,別人打出頭張就可以上停叫胡,偏巧就來了,緊跟著下家再打出胡牌,簡直是太爽了。
麻將也考驗人的心理定力。如果五圈不叫停、十圈沒有摸到壺嘴,還能穩坐在那裏,堪稱心理素質過得硬。心理素質不好的,早就開始抓耳撓腮,怨天尤人,指桑罵槐,吊臉子,耍脾氣,甚至也有牌一摔,幹脆不打了,也有打來打去板凳飛起來,開始打人。
到了南都,宋柔活絡聯係人打麻將,也能湊起好幾夥。那邊的人說,給兒子找對象,考驗未來媳婦的心理素質,讓姑娘上場打麻將。
麻將也能看出人的性情。你看慢手慢腳的拿不起放不下的,遇到別人都叫胡了,你看那個緊張勁,該到他出張那個難,出張牌就像拔大蘿卜。旁邊看的,有時說,點炮連著點,也怪,說點就點,果然言中。你在旁邊別說話,要不是你說能點上?
怎麽也不胡時,你就點個大黑炮,道就變了。那還不行,你詐胡一把,你看牌道變不變。
不胡,重新洗牌調莊還是不胡,便開始嘴上不停地叨咕罵人罵牌。
打麻興起來,那個興勁,抓什麽胡什麽,不胡了,亮著打,抓來了不胡了打出去偏又抓回來。氣的人家把抓好的牌一看一推,這個麻將沒法打了,不玩了。
還有打麻看眼色玩官場的,懂規則的拿錢給墊錢的,自己能胡也裝糊塗不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