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0二章 語言的節約

采訪結束，幾個人走出辦公樓一路上說笑著來到食堂的包房，豐雲、富力已經在裏麵等候多時，起身應道，采訪怎麽樣？

平凡道，非常成功。

豐雲問平凡，感覺我們的吳校長口才怎樣？

平凡道，呱呱叫。

葉楓從外麵走進來，道，上菜了，邊喝邊嘮。

豐雲道，我們吳校長每次來班都要做開場白、結束語，學員們聽了反映他的口才太好了，沒有套話全是臨場發揮，每個班講起來都有針對性。剛過去的十月中旬，我們在階梯教室裏正在舉辦開班式呢，學員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外麵飄舞起大雪花，他借景發揮道，許多南方來的同仁從來沒有看到過雪，今天可以大飽眼福了，一派北國風光沒有千裏冰封卻有萬裏雪飄的景象。

平凡笑道，同樣是教師出身，有一次我采訪一個小學校長，花了整整一天時間，采訪也沒有成功，她一麵對話筒就緊張，我想了許多辦法，離開話筒怎麽說都行，隻要麵對話筒就會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吳為笑道，說話可是一門大學問。

豐雲道，我們吳校長講了多少年課了，走上講台從來沒有稿，就這一點，同行們就全服了，在學生中威信非常高。

吳為看菜還沒有上全，便道，我特別注意觀察語言現象，發現小學老師特別能講，有人說，麵對的小學生，沒記性，玩耍起來發了瘋似的，老師說一遍根本不行，剛說完轉過頭就拋到腦後了，說話都不在大腦裏過一遍，老師就要不厭其煩地說啊，說來說去天天如此。把嘴皮練出來了，連說話的腔調都帶有哄說的味道，這是麵對小孩子說慣的緣故，形成了哄著說的話語風格。平凡剛才說的采訪失敗。那隻能是特例。

中學老師就不像小學老師那樣磨叨，麵對有叛逆精神的中學生，你要總磨叨他會發煩頂撞你，老師在語言上變得有節製了。到了大學，老師們的功夫用到研究上，聽課又是來去自由，老師的口語功夫多少有些退化，講不講講多講少在我，聽不聽愛聽不聽在你，反正到時有考試約束。願意掛科掛多少同老師沒關，老師漸漸懶得說話了，講課也不像中學老師那樣注重如何開場如何結尾講究套路，大學老師上來直奔主題，學生領會多少深淺全靠自己的悟性。

吳為又接著道。有些話語看似文明，其中卻藏著貓膩。比如，有些窗口單位，你走進去想問問，裏麵工作人員指著牌匾上寫的，請您自己看。這個請您自己看，就是懶惰的表現。類似貓膩式的語言現在已經被掃**幹淨了。銀行大廳裏普遍都設了大堂經理，飛機場、醫院人來人往密集的場所，還設有專門的問訊處。

平凡道，吳老師看到什麽都能發現點什麽。

葉楓笑道，他寫的許多東西，就是從日常交往中獲得了什麽啟示。在他筆下變成了文章。

平凡道，我前不久去省城，聽那裏的人講三讀，讀書讀人讀社會。吳為又笑道，你們都很年輕。要懂得職場也有話語禁忌。領導在

場，說的比領導都多。

豐雲笑道，我們這些人用不著校長提醒，隻要校長在，我們保證不多言不多語。

平凡笑道，看起來你還有進步啊。

吳為道，官場上語言的節約也是富有智慧的表現。有的單位趕上新老換屆，原來的一把手退休，有個年輕的副職突然得了一種不語症，說不出話了，去醫院檢查，醫生左看右看也是莫名其妙直搖頭，看不出什麽名堂。這時單位鬧的沸沸揚揚的，其他幾位副職紛紛串聯，也有不少要好的來他家裏遊說，他卻像個啞巴似的一個勁兒的啊啊啊、嗚嗚嗚，來人看了也隻好遺憾地搖頭而去。不料，即將退下去的正職看那幾個爭執不休的副職心煩，推薦的卻是這個不語症患者，百姓們也討厭那些爭來爭去的人，票也是一邊倒地投給了他。等到揭曉那天，這個患不語症的竟然神奇地說出話來。

桌上的幾個人哈哈哈大笑起來，紛紛說這可是現代職場版的裝聾作啞。

吳為道，我是過來人了，這個時候對你們多說幾句，對你們的將來有好處，省得稀裏糊塗著了別人的道，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說了，吃了大虧，翻不過身來一輩子白幹了。我對你們講的都是我親身經曆的。我在職場上有個老大哥，當時看到人事處的處長出去學習回來了，跟人家套近乎，設宴好酒好菜好煙熱情款待，這也沒啥，人之常情，喝酒喝多了，興致上來了，就恭維人家，將來這裏的天下是你的了。這話傳到老大耳朵裏，其實，老大對我這位大哥太夠意思了，兩口都被安排到學校重要崗位，聽了這話，氣道，我還沒死呢。從此把這位大哥打入另冊，他還蒙在鼓裏，兩口坐在家裏排查，什麽地方得罪了老領導。

豐雲笑道，吳校長這是在提醒我們呢。我理解，話不在聽多聽少，要記住關鍵的。

葉楓提醒道，吳老師興致上來了，菜早就齊了，開杯吧。

平凡道，我冒昧提個建議，現在是冬天，白酒燙一下好喝。

豐雲笑道，一看這位就是能喝的，能喝酒的喜歡把酒燙了才喝。

葉楓告訴站在旁邊的服務員道，你去端盆開水來。

吳為道，平凡，你沒聽說過喝酒也有說道？

平凡道，酒桌上說道太多了，不知你指的是哪種說道啊？

吳為道，有位老將軍，說冷酒傷腎熱酒傷肝沒酒傷心。

豐雲笑道，你是怕記者傷腎啊？你看他那個胖墩墩的樣子，強著呢，傷不著他。

這時酒也燙好了。

吳為提議道，感謝平凡和師傅的信任前來采訪我，給我提供了寶貴的學習機會。我先打個樣。

一直沒有說話的殷媛，卻攔住道，采訪你也是為學校爭光，這個話應該我來說，於是，酒宴熱熱鬧鬧地開了場。

喝了一會兒，吳為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你們接著喝。說完他走出包房向洗手間走去，他剛走進洗手間向男洗手間拐過去，突然身後有人撲上來伸出雙手把他緊緊摟抱住了，一陣香風撲鼻而來，禁不住打了個噴嚏，把他嚇壞了，扭頭一看，卻是殷媛，她不由分說就把他擁進女廁，順手把門帶上，然後就扳過吳為的頭急切地尋找著滿嘴滿臉地吻起來，吳為不及細想熱烈地回應著，又馬上意識到這樣不好，想急忙推開她，哪想到她卻絲毫不鬆手，就這樣過了好一陣子，她才鬆開了他，梳理一下頭發。吳為埋怨道，這是什麽地方，人來人往的讓人家看見多不好。她哼了聲道，你這個人膽子也太小了，男女之間親熱親熱有什麽了不起的，我和我家那位就是各幹各的。虧你還講什麽入世誤區盲區呢，你明知西方的男女在性方麵非常開放，怎麽不講講性開放問題，我看你自己就太封閉了，當個男人也太窩囊了。再說了，在這裏就是誰看到了還敢說出去啊。今天又沒有安排別的客飯。吳為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殷媛在酒桌上就常常同男人們又摟又抱的，看著吳為不解的神態，還說，這有什麽啊，說著話就伸出雙手當著一桌人摟抱起他來，把吳為弄得臉通紅。殷媛又道，等喝完酒我去公寓開個房等你。吳為聽了可沒敢應聲。她用手指點了點他的腦門，嗔道，看把你嚇的。吳為忙拍拍她的後背，道，我馬上出去了，緊張得連尿意也嚇跑了，忙拉開門走出女廁，打開洗臉池上的水龍頭洗了把臉，掏出手帕擦了擦，剛邁出洗手間的門，就看見葉楓走過來，看他滿臉通紅神情緊張的樣子，笑道，去趟洗手間怎麽這麽長時間，大家還開玩笑呢，說兩個校長是不是掉廁所裏了。吳為掩飾地笑道，酒沒喝順當，蹲了好一會兒。葉楓已經走進男廁。女廁裏麵傳出嘩嘩嘩一陣水響。吳為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向包間走去。

又吃喝了一會兒，殷媛道，吳校長今天應該給我買朵玫瑰。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吳為臉上。吳為卻沒有應聲。豐雲忙舉杯道，喝酒喝酒，把這件事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