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章 愛的信物
經過吳為的有意啟發，現在的阿輝，卻如同著了迷一般，每天晚睡前腦海裏充滿了阿枚的音容笑貌，總是帶著她的形象進入夢鄉，每天早起睜開眼就是想看上她一眼，在眾多同學麵前，他又要掩飾自己的心願，在教室裏上下課時間人來人往走動的機會，能夠自然看到她是最好的了，如果沒有看到她的身影，他就會想象，她在做什麽，為什麽沒有出現在自己眼前。真是感謝上蒼的安排，他與阿枚竟然會成為鄰桌，提供了看到甚至感受體味的方便。如果她沒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會想辦法走到她附近的地方去看到她。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心思是怎樣發生的，出現這樣的想法後卻如此難以打消。他自愧不及，阿枚在他的心目中如同天界仙女，可望不可及。她是那樣的美，卻又不屬於自己。愛的發生不由己，愛的實現不可及。他陷入到一種糾結之中難以自解。理智在提醒他，學習是第一位的，隻有學習才有可能改變命運。
阿輝是一個喜歡動腦的人，讀小學時，班主任老師誇他腦瓜靈，將來能考上頂尖大學，初中時老師們議論他勤奮，同學們則議論他的大腦安裝上了與眾不同的程序，是製造種種千奇百怪想法的程序。比如，他看到垃圾分包，就想到為什麽不在室內實行洗漱汙水與廁所的衝洗糞便實行分流，通過這樣的分流，既可以減少汙水處理的壓力，又可以使糞便流入郊區大片的農田作為上好的肥料，還可以減輕農作物生長的汙染，增加綠色食品。老師評價他的想法，其誌可嘉，無法實現。他問，為什麽無法實現。老師說，如果這樣做，城市改造的成本太大，無人能為這樣的改造埋單。講曆史課的陳老師，對他們說，發生在你們周圍的任何一件事，對你們都是有意義的，惟一的就是需要你們細心品味，如果不去注意發現，再有意義的事情也會從你們眼皮底下溜去。從此。他更加自覺地進行思考，他也為自己大腦中不時湧現出的種種想法興奮起來，伴生愉悅的體驗，這種興奮和愉悅地體驗激勵和鼓舞著他不斷地去思考。
他回憶著他第一次看到阿枚給自己帶來的那種感覺。她那雙又大又特別明亮的眼睛，讓他感到身心仿佛受到洗刷的感覺，內心感到清澈幹淨，五官周正，一頭秀發，特別的靚麗。臉上浮現出的笑意，讓人頓生親切的感覺，身材苗條，身著樸素整潔。他對阿枚是又愛又敬。他聯想起上善若水。水的品性。他有親山近水的習性，家鄉無山卻有水，他喜歡經常去嫩水邊，看著一江浩浩****碧波**漾的江水。不知疲倦永不停息的向著遠方奔流而去。家鄉旱澇災害頻發，大旱五月十三卻出現過一直到五月十八滴雨不見的特大旱年景，也幾乎是周期性發生的超級大洪水。江水漫出江堤形成的水勢竟然一望無際。阿輝想象著，上善若水裏講的水，當然不是這種成災的水性。雨露滋潤禾苗壯，久旱逢甘霖，腦海中的地理生態知識伴隨著這樣的想象仿佛被激活了，紛紛湧現出來，哪怕是戈壁沙漠，隻要有水流經過，就會形成一條茂密的植物帶。於是想象，如果有充足的水源能夠保證一條河流縱貫塔克拉瑪幹大沙漠源源不斷的流淌，也一定會形成茂盛的動植物帶。水潤萬物。善澤人心。他因為對阿枚的愛，改變了他對世界的看法，他現在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可是，他卻無心去欣賞。他現在的意識就是集中全力在學習上追趕阿枚。
學習就要集中時間精力，他感到排隊等候買飯吃飯的時間都是多餘的了，於是他去校園門口的超市買來麵包，用來實現學習時間的最大化。他吃飯喂自己肚子的事情都一再緊縮壓縮，犧牲掉自己的口福營養，班務輪值打掃衛生也無心參加，同學相約結伴遊玩逛街一概拒絕，與人友善相處的他與同學之間的關係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好在班任的仁慈寬厚，認定他好學上進，罪不責有功之人，即便定罪也要免罰，使他可以自行其是。誰也不知他的真實意圖，把本來內心如火的他誤認為書呆子。他的心裏隻裝著一個她，為了她，他要不顧一切地去努力，用自己成績的提升去征服她，贏得她的青睞。他的生活被大大地簡化了，變成睡覺、洗漱、廁所、超市、教室。所幸的是他的基礎好，他的努力是富有成效的，成績在急速提升，很快超過了其他同學，他達到了阿枚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境界。成績上來了，可他那種自愧不及的感覺依然在困擾著他，阿枚在他眼前依然是那樣遙不可及。他卻意外地通過舍命追趕式努力，人生的自信增強了。他常常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他想用拚命的學習來排遣對黃梅霜的強烈思念，他越是這樣努力排遣越是難以把她從自己內心深處排遣出去。
一天已經是深夜了，阿輝獨自坐在寂靜的教室裏，手裏拿著一天吃完麵包沒有扔掉的用於包裝的黃燦燦絨絲帶把玩著，看著黃顏色的絨絲帶，也許是眼前的黃顏色與腦海中阿枚有時乳黃色身著重疊了，意想不到的想法出現了，對呀，就用每天吃完麵包攢下的黃燦燦絨絲帶，編織阿枚的名字，太好了，他為腦海中出現這樣的想法所激動，感受到溫馨喜悅。吃麵包原本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卻意外地衍生出令自己非常向往的事情。編織阿枚的名字，成了他新的寄托，他不知道這樣做是否能夠拉近他與她的距離，卻把他自己的心靈拴束住了，他想象著如何編織如何編織得更美好，想象著顏色的搭配，尺寸的大小，想象著編織工程完工後會是一種什麽形象，想象著一旦阿枚發現了他的舉動會如何想。他懂得這樣的事情純粹是他個人的事情，他心裏清楚，這樣的事情一旦被誰發現，結局很難預料。他必須在絕對秘密的狀態下進行這場愛的編織行動。就象小心翼翼的地把阿枚形象包裹在自己內心深處一樣。一個國家需要有秘密，一個人也同樣需要有秘密，更不宜讓人知。為了守住這個秘密，每天晚上他都是最後一人離開教室。同學們都以為他是刻苦用功，也就習以為常，沒有人會猜到，他在刻苦學習之外，附加了這樣的秘密行動。
他的心思隨著這場愛的編織行動的展開和延續，竟然漸漸變得平和了，心靜智慧自然出。理解力也意想不到地增強了。愛本來是不該有任何附加的，他卻自己給愛附加了硬性條件。阿枚對自己身邊發生的為了自己而進行的愛的編織行動卻渾然不知，她也不會想象到在自己身邊開始發生的苦行僧式的追逐行動，她已經開始走向更加遠大的征途，她與他之間的差距，已經發展擴大成了如同直升機和火箭之間的天文差距，更加顯得遙不可及了，她現在已經得到了省局部裏的重視。阿輝的內心也悄然發生了改變，對阿枚的愛慕變成了仰慕。他的追逐努力變成了自我解嘲式的自我安慰，雖然沒有得到她的響應回應，他卻憑借對她的愛，完成了一次前所未有的自我提升、自我救贖。這對他來說。這已經足夠了，這種認識體驗，使他沒有陷入單相思的苦境中。他是靠他自己的悟力實現了自我解脫。他是幸運的，他的幸運來自於他的自省自悟。他從此確立了心中的戒律：明知得不到的，即便對自己有傷害有損失，也不再去想她。這樣戒律的確立。既不神聖也不高明，卻非常有效。他在感謝他對她的愛，愛幫助他完成了一次原始啟蒙、原始發動，他想，除了愛，還能有什麽力量驅使他開始這樣一場艱難漫長的追趕行動。他早已經意識到心中有愛的重要。他現在所體驗到的愛，卻有一種令他刻骨銘心的穿透力，雖然沒有獲得所愛之人的回應，卻感到愛的純潔甜美滋潤著自己的心田，他在尋找合適的詞匯來形容那種感覺，思來想去，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又一個詞匯，都被他否定了，直到閃現出心醉如癡，對，心醉如癡也許就是用來表達這種感覺的。
他買麵包吃麵包的行為不知不覺地轉變成積攢金燦燦的絨絲帶，他索性問超市老板娘，到哪裏可以買到這樣的絨絲帶。這樣他才注意到老板娘。叫慣了老板娘，隻有在今天，才凝神看了老板娘一眼，嗬，太年輕標致的一個姑娘，隻是平時來買吃喝用的日雜，竟然被忽略了。
這家超市的美女也是成人之美，早已經從阿輝的舉動神態中察覺到了他心中的秘密，居然大方地從櫃台裏的什麽地方一下子給他拿出一大綹完全同樣的黃燦燦的絨絲帶，望著他的眼神還問道，夠不夠。
阿輝的臉色一紅，道，太夠用了，多少錢。
那姑娘很爽地說，不要錢，拿去用吧，不夠再來拿。
阿輝如獲至寶，急忙接過來，道聲謝謝，轉身就走。
他似乎感到自己有些魂不守舍，走神了，對阿枚生出愧疚之心，生怕愛枚之心轉移到超市美女身上。隻是這樣一閃念，卻使他忽然意識到，他如果由愛她一個人，轉向也愛她，既愛她又愛父母愛同學愛老師愛他人愛家庭愛學校，由愛一人到愛意的泛化，愛的泛化令他有了融化感，心裏生發出陣陣濃濃的暖意，獲得一種無窮無盡的力量感。愛阿枚之心與內心裏先有的愛眾人之心意想不到的溶解到一起，眉頭緊鎖的他，一下子舒展開來，他竟然變成了神采奕奕的樣子。同學們都驚奇他的改變，卻不知他自我改變的秘密。他如果麵對大家說出他對她的愛，會受到大家的嘲弄；他說他已經完成了他對她的愛的泛化和升華，現在已經愛大家了，會遭到大家的不解和不信，認定他發瘋了。他說出來就是自取其辱。他頭一次意識到有了不能說出的心意，有一種受到禁錮的感覺。他太渴望有一個直抒心意的對象和場所，既可以使他獲得抒發的暢意，又不會造成自傷和他傷。他同時也意識到，他不能向任何人傾訴。無愛的人生太蒼白，有愛又不能傾訴卻成了對人生的折磨。那麽，他到哪裏去尋求無害有益的傾訴場所呢？
此刻的阿輝不知道，他開始的是比麵對高考更加艱難的尋愛之旅，這樣的尋愛之旅，愛意的傾訴表達，太重要了。他幸運地開發出對愛的體驗能力，卻陷入到一種無法傾訴表達的知性迷茫之中。他暫時地通過編織愛的行動，獲得了無聲的表達，無聲的表達也是一種表達，是對強烈愛意的一種宣泄和舒緩，有一天也許會成為愛意的最好證明。他關於愛意、愛念的觀念，是未完成的，將來能完成嗎，不可知，他會堅持發展完善下去嗎，我們帶著強烈期待的心情，關注著他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