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四章阿Q式的收心機巧
吳為受到佛教心性自明自足思想的深刻啟發,賦予阿q的精神勝利法以嶄新的意義,他認為普遍深藏於民智中的阿q式思維,就是一種寶貴的心智機巧,被他大膽用來編入收發自如的心性結構中,豐富了心性結構思想,也使他提出的心法更加接近普通民眾的精神生活。
在吳為的視野中,從心性收發自如的視角再去觀察阿q式的思維方式,處處閃現出處理收心實現心安的高度智慧,使他更加深入的理解了國人平和的性格,知道發心更懂得如何收心,善於處理收心難題實現心安。
阿q有一種精神勝利法,與別人動口、動手,總是吃虧的時候多,包括最讓他瞧不起的王胡、小d,他也占不了便宜,然而在“兒子打老子”、“你還不配”之類的精神慰籍下,心滿意足地得勝了。他當眾扭了小尼姑的麵頰,引起鑒賞家們大笑,竟得意得飄飄然起來,由此睡不安席。因要與趙家女仆吳媽困覺遭到主人毒打,未莊再也無人敢雇他打短工,失去生計,隻好進城謀生。本來是通過偷盜“巧獲”了一些財物,卻回到村裏“裝闊”,得到村人的敬畏,後來知道了底細,村人變相,使他又到了末路。見老爺們對革命黨害怕,未免神往而快意,也要造反,他所謂的革命就是“我要什麽就是什麽,我喜歡誰就是誰”。本來想革命,卻錯投了投機革命的“假洋鬼子”,遭到拒絕:“不準革命!”後被誣為搶犯遭到槍斃,為畫押不圓而惱怒,為遊街沒有唱隻說得半句“過了二十年又是一個”感到羞愧。阿q所使用的方法,堪稱典型的、極致的方法,長期以來被人們所嘲諷,被看作是對國民弱點的深刻展示。視為民族悲劇命運的象征。從魯迅推出這個人物形象以來,似乎並沒有人對這種精神勝利法提出過任何肯定與讚賞。
如果說精神勝利法表現了一種民族的心智傾向,那麽肯定有它存在的社會基礎與合理內涵。否則,在國人已經深知、熟悉精神勝利法的“劣根性”的今天,大家就不會仍然沿襲這種方法來調節精神上的矛盾。比如,麵對種種人生不幸,失業、下崗、失戀、離異、失去親人、升遷受阻等等,無論是你我他,采取的解脫方式都是“想開些”、“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自己想不開是拿著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壓力其實是一根稻草”、“象阿q那樣遇到事情往好處想”等等。甚至把本來不幸的事情,竟然當作幸事流傳開來。比如,40歲的男人,有所謂三大幸事:“升官、發財、死老婆”,有年輕的幹部,妻子在家被害,也被落得個雇凶嫌疑。更有的曾經被罵為地主崽子,竟用“你爺爺想當還當不上”來回擊,時下貪腐,“你想貪腐還沒資格”。這種阿q式的思維方式為什麽在我們這個時代人普遍存在著。這個問題難道不值得深思嗎!?按照達爾文進化論提出的“不用則廢”、“用盡廢退”的進化規則,如果精神勝利法一無是處,恐怕早就被人們遺忘了,更不可能在生活中處處彰顯其救人於水火的無限魅力了。
雖然精神勝利法的外在表現形式令人不敢恭維。但它確實就包含了“樂商”的合理內涵。令人拍案叫絕的是從來沒有人提出過“樂商”概念,但它的內容已經存在於人所熟知的精神勝利法之中。魯迅筆下的阿q,生活落魄,那無奈、無狀、無賴的形象。也許在今人的眼中,他就是一個可憐的混混,但就是這樣一個人也表現出強烈的對歡樂生活的追求和渴望:肚子餓了就去偷蘿卜;飽暖思**欲。他也想跟女人“困覺”並付諸行動;雖然對革命一無所知,但也想通過革命改變自己的生活處境,但是最後這種追求卻陷入四麵碰壁而不得的境地。我們可以設想,假如阿q沒有這種精神,在這種悲慘的生活處境中,他完全有可能陷入失意、痛苦、絕望甚至得瘋病直至自殺等另一番悲劇命運的境地。精神勝利法是通過特殊的心智能力,虛幻地構思、想象出自己的優勢,比較典型的是阿q明明挨打受氣,本來打不過人家,在人家走後,爬起來拍拍屁股,通過“兒子打老子”而且“你還不配”這麽一想,一下子就把自己從挨打後的不良心境中調整過來;明明是要被砍頭卻用“過了二十年又是一個……”的想法安慰自己,並且為隻說得半句而感到羞愧。這種虛幻的想象,對於想象者來說,卻有真實意義上滿足、轉移、替代的功能。
通過想象、幻想化解人生所受到的壓迫、消解人生的精神痛苦,是古老的農業社會中貧苦人表現出來的一種普遍的傾向,但是通過定型為一種精神勝利法,則蘊涵了豐富的學理內容。魯迅在《阿q正傳》中通過對現實人物形象的刻畫,藝術地展示了運用精神勝利法的各種富有特征的表現力。它不僅需要想象,而且需要有一種特定的心智能力,即在心理上把自己置於優勢地位的能力。在現代社會中,人們也正是以科學分析論證為基礎普遍運用這種方法形成心理優勢,增強信心,並采用合適的策略手段轉化為現實優勢。隻不過在阿q那個時代,這種心理優勢是脫離實際甚至是對現實地位的顛倒的反映,但並不排除它可以產生自我滿足的心理效應,把自己所遭遇的種種不幸統統放下的心理能力。
在阿q身上所表現出的精神勝利法,卻隻能稱為收心安心的一種
極端化、低級化的表現形式。他是事事失敗下的收心,這也正是阿q的可悲之處。因為他隻有這種心智能力,但沒有其他社會文明所賦予的豐富才智,難以實現事事成功,反映了他的曆史局限。人們常說的自己安慰自己,是人處於一種無奈狀態下的自我調節。這種“樂商”是一種消極的、回返內心的調適路徑。這是由於現實社會製度的極為不合理和人類自身缺乏有效的改善自身處境的能力造成的,是人的幸福歡樂追求在特定環境下扭曲、醜化的表現。這種調節的結果是形成了人的內在自我滿足與外在悲劇存在的尖銳矛盾,最終以人物的毀滅而結束。即便如此。它也避免了人物自我毀滅的命運,這也正是精神勝利法所具有的合理內核和表現出持久生命力、有效性的根本所在。這種合理的內核隨著社會發展、時代進步、心智能力進化,其內涵和功能不斷地得到正向的豐富和加強。
吳為注意到,在對阿q精神給予某種肯定的同時,也應注意到如何對待魯迅的批判精神這個問題。為阿q精神正名,不能回避如何對待魯迅這樣一個嚴肅的問題。
之所以產生這個尖銳的問題,是因為人們長期以來,一直把魯迅所表現出來的“橫眉冷對千夫指”的強烈的英雄主義精神、硬漢性格,與阿q的精神勝利法所隱含的樂觀主義精神資質對立起來,甚至通過魯迅的英雄主義精神去反襯出阿q精神勝利法的卑微。把阿q的精神勝利法當作所謂國民劣根性的化身、象征。對其命運的悲劇,則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進一步按照當時的話語,是民族文化心性中有根本的重大缺失,用當代語言,叫遺傳基因有重大缺陷,不好糾正,也正是因為不好糾正,精神勝利法才在後輩得到繼承和沿襲,並且繁衍、發育成一種樂感文化樣式。在當代被阿q的子孫們當作對付下崗、失戀、離異、殘疾、疾病、失學、破產等變故的有效精神武器。人們重視汲取魯迅的輝煌的英雄主義精神,而輕視甚至鄙視阿q的精神勝利法中所包含的一種特殊的心智能力,即能夠善於將任何不良心態、心境迅速轉變為愉悅體驗的能力。隻不過在阿q的身上,由於太缺乏知識才能和文明發達社會製度的支持和保護。使他在現實中四處碰壁,樂觀的性格卻釀成命運的悲劇。即便在今天,這樣的心智能力經常被愚蠢地用來惡搞愚用招致禍患。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現代社會。既有必要更有可能把二者的精神融合起來,形成一種嶄新的人格資質,普遍提高人們對複雜社會現實的適應能力。並增加成功的可能性。這就是吳為對魯迅精神與阿q精神所產生的一種新的學術詮釋。
其實,“魯迅精神”與“阿q精神”本來就是親兄弟,應當讓他們攜起手來。所謂親兄弟,一個管發心,魯迅是發心,發的是英雄救世的精神,另一個則是管收心、放心,阿q是收心、放心的代表,有了發心又有收心,才是民智成熟的表現。在我們麵對越來越大社會壓力的今天,既要發揚魯迅的英雄主義精神,也要真正地為阿q的精神勝利法正名,讓魯迅的英雄主義精神與阿q的樂觀主義精神走向融合,增強自我人格資質的柔韌性,養成健全的心理機製,更好地麵對自己的人生,實現幸福快樂的生活。
時隔千年的蘇軾,他精力過人,對生活中各種事情都容易發生興趣。對生活善於進行詩化處理,實現生活詩化和詩化生活的意境。作詩取材廣泛,自然景觀、人物事件、風俗民情、喜怒哀樂、議論哲理,無不入詩。隨時可發詩興,無處不是詩材,極寫人間天地之事。他的性情直率而又樂觀豁達,堪稱樂感文化的經典人物。他任性逍遙、隨緣放曠,成為性格自覺和執著追求,有話就說,因詩遭禍,險象一過,又管束不了自己。真是性情不由人。有身份地位,感到發揮了別人不可發揮的作用而樂趣無窮;失去身份地位,又發現免了責任之累,更是喜悅常生。進亦樂,退亦樂;富貴可樂,貧賤亦可樂;事事可樂,處處可樂。樂由心頭生,發現樂處,感受樂處,無處不可以生樂。真是地地道道、名副其實的樂聖。身體不佳,朝廷又剝奪了俸祿,弄羊肉不得,隻好買羊脊骨,熬湯剔肉,剔著剔著,竟然剔出了樂,並且即興賦詩一首。本來胃裏空空,心中卻樂趣不減。樂趣不絕,溢於言表。以智取樂,善於鬥趣。歡樂在根本上是生命力活躍性的表現。生命力強,精力充沛,對各種事物無不情趣盎然。對樂的天性自覺,形上化了,把自己行為組織到一個更加美好的、形而上的精神境界中,營造出永恒性的精神樂園。孔子說,天下有道則顯,無道則隱。他也接受了莊子的逍遙思想,看淡了世間成敗,撇開世俗煩惱,放棄有限執著,融入大自然的永恒之中,又受佛教影響。但他又不排斥現實,對現實保持不即不離、能進能出的關係。入世則膏澤斯民,退身則獨得其樂。一切都經過藝術化處理。妙解人生真諦,一切有限之物都將流逝,因此對各種有限之物的際遇淡然處之,確定了一種超然基調。追求仙境的人生哲學,但僅靠理智不可,還需要心理和生理的鍛煉修養。蘇軾對飲酒的興趣更濃而恒常。酒催發了藝術,象李白鬥酒詩百篇,酒刺激而成**,同時又對酒罪後的失態、真情流露起到了掩飾作用。酒境使他形成一種意境,趨近神仙境界。
吳為自己何嚐不是如此,深得收發自如心法的奧秘,使他能夠把魯迅精神和阿q精神統一起來,對魯迅和阿q感到異常親切,又超越時空同遠隔千年的蘇軾親近一番,汲取精神營養。他用自己凡是貢獻給社會的已經竭盡全力貢獻出去了,即便一事無成也總比那些偷懶耍滑的強的多了,躺在九泉之下也能心安,以此安慰自己,也果然獲得了心安,克服了那種急躁的功名心。又如樂業巡講聽到噪音,便用講不講在己,別人能否領會能否接受能否靈驗在人。佛教大師講的佛法中,何嚐不是用這樣的心法來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