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療治時代傷痛

吳為覺得,隻要你出於著真心、愛心、善心,沒有溝通不了的話,沒有不能理解的事。

對內退兄弟姐妹們的命運,他是充滿了理解和同情,他在單位開會時講道,如果沒有那些人的內退,我們今天的工資就不會這樣高,對他們來反映問題、提出要求,我們要認真接待,不管提出的要求我們能不能滿足,要好言好語對待。人都有惡性的東西,一是不要讓它發作;二是要發作也不要衝著我們來;三是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消解轉化了。對於離退休內退的職工,我們要做到三個必須,春節必訪、有病住院的必看、紅白喜事聞訊必到。

吳為的做法,也得到了內退兄弟姐妹們的理解。他們想串聯寫信集體上訪,去找郝漢,郝漢揚言,有老吳在那裏當校長,我不會參與這件事。他們另找人寫信,又找吳為的一家子哥哥領著他們上訪,本家哥哥說,這件事必須讓吳為先看看,我不能整他。看了信又說,我看就這一條有價值,我要問問吳為是不是那回事。他給吳為打電話約吳為去,又把信給他看了,吳為告訴他這條寫錯了,他們是不知情,不是那回事。吳哥說,如果這條站不住,那就白跑。我跟他們說,他們聽我的。他們意思讓我帶他們去,要不,他們連門都進不去。那次有個人以找同學名義進去的,進去後卻直接找領導去了。我可不跟他們去瞎起哄。吳為很感慨地對葉楓說道,在那樣的情緒下寫出來的上訪信,一句也沒有刮連到我。葉楓道,你對他們也太夠意思了。

內退人群中經常領頭的良子對吳為也說,我們研究怎麽寫的時候,我再三說,說誰也不能說你,這麽些年,通過許多事我們看出來了,那時你也說了不算。

吳為道,不能這麽說,那時處理這樣的問題,大家都沒有經驗,如果讓我處理,可能比這要糟糕呢。

良子感激道,現在你非常理解我們同情我們,該做的都做到了,該想的都想到了,該爭取的都爭取了,有些事不是你能做的,所以在信裏關於你一句話也不能有。

吳為道,我對你們也沒有什麽隱瞞的,該怎麽說就怎麽說,你們要不信我的話,可以繼續找,找來找去,還不就這個結果。我說你們別再想這個事情了,多少年了,爭來爭去的一點效果都沒有,還容易把自己心情身體搞壞了。

現在事情過去了,大家也都彼此想開些了,變得比較容易說話了,再找就方便些了。吳為對良子又說道,過去我們的工作是存在一些問題,發福利票有克扣的;退養金的基數沒有按照文件精神及時調整執行;娛樂活動組織偏少;慰問不到位等等,這些確實屬於我們工作的問題,我們該落實解決的必須落實;按照政策改兌現的兌現到位;該是你們的錢,一分也不能占,確保用到你們身上。你們也別找了,就是寫封信,無非轉回來,無影無息,你們去人派代表,連門都進不去,事情真要鬧大了,公安局還介入,鬧事的幹脆抓起來。看著你們這些年這個樣子,我心裏也不好受,找來找去都是徒勞,自己生著氣窩著火既傷心又傷情,改變不了什麽卻把自己身體搞壞了。你們自己也清楚,折騰幾年了,改變什麽了?我就是因為看明白了,這是實話實說。所以再三再四勸你們別找了,你們就是找勞動部門、法院起訴,也贏得不了人家同情,因為你們退養金比我們當地平均工資還高,沒有道義基礎,不幹活還有這麽多收入,別再自找苦吃了。你們有人還議論說我壓製你們,態度好就是不作為,要有希望我早就去為你們爭取了。這樣吧,我替你們找一找,爭取爭取,說明情況理由,結果不管如何肯定給你們答複。

吳為又反複同上級信訪辦主任溝通商量,研究有沒有補償的可能,幾經反複,最後還是因為沒法單獨操作,隻好等待政策鬆動、局麵緩解時再做主張。

良子聽了吳為反饋的情況,很感動地道,能做的做到了,能爭取的爭取了,能說的也說了,我們也就知足了。都是兄弟姐妹的,過去是,現在依然是。

吳為又道,今後見麵臉別掛霜、嘴別發冷、心別生氣,難道一輩子就隻轉悠這些事情,就轉不出來了?走吧,我們一起去吃點飯喝點酒怎麽樣?

良子道,那天怎麽沒有安排,我們以為你的心也變黑了,連個同情的話也沒有。

吳為笑道,看你們那個樣,吃飯喝酒還不噎著,不犯病?也不是光你們遇到不順心事。天下不如意事多了,不管什麽人都會遇到。你們不知,那年到學校的工作組組長成行長,也就是在大會上講不要說哭出淚來就是哭出血來也沒治的人,後來他自己也遇到了點麻煩,他後來有了升遷機會,任職文件都下來了,大會也宣布了,沒想到前任找上邊人硬是把文件廢了,繼續留任,結果他掛在省行硬是閑了半年,後來安排到別省任了兩年,等那位前任正式退休才回來,幹了也不過一年多,就退了。他的前任,你道他托了個什麽人?下邊單位的一個司機,司機的姨父在上頭,他答應那位司機多少件事,這樣找上去才成了,聽說答應那位司機的事情有辦成也有沒辦成的,事情就是這樣,人生有那麽幾件如意事就不錯了,哪有件件如意的,那不成了如來佛了。就是如來佛帶了那麽多親傳弟子,也難保個個如心如意。人來到人世間,想如意也要準備不如意,這樣你就容易想開了。

吳為同葉楓議論道,結果信還是上去了。上去了也還是無聲無息,現在轉回來也不見有什麽明確的東西。

葉楓道,這封信,領導批的要專門研究那句話,都不能讓他們看見。

吳為道,其實,看見也沒有啥。我已經和人力資源部、信訪辦專門溝通過多少次了,好解釋。他們提出的三條,一是重新回來上班;二是要提高收入,三是過早內退的損失要補償。按照當時規定,想上班的下崗三年才能有資格通過考試重新上崗安排工作,還必須考試過關。過去這麽多年了,怎麽上崗,沒有政策也沒有程序支持。提高收入,現在已經有逐年提高的程序,下邊說了不算,再說,反映的多了,上邊該做的會做的。

吳為想,現在的人普遍不滿意,靠金錢能不能滿足?其實,單純靠金錢是很難滿足的。對於很多人來說,錢比過去多多了,精神依然陷入痛苦之中,金錢並不是唯一的良藥。如果心術不正,錢多了還想更多,張著如同血盆般的大口,依靠擠牙膏式的方式如何滿足?人們存在的種種**思想行為,在擴大和加深著痛苦,已經由痛苦繁衍滋生出仇恨,又在進一步發展轉變成製造新的痛苦之源。

吳為與葉楓閑聊,說起苦難已經夠多,不要再去人為加深加重苦難。

葉楓道,咳,還說那些,你沒有聽說,兩個內退的女職工,她們倆本來非常要好,經常是形影不離,應該互相體諒,卻偏偏弄出事來了。

原來是霍傑替平英代領了一筆錢,給了對方後又留了收條。這都是好幾年的事情了,偏偏平英就忘了,突然向代領的霍傑要收條,霍傑又因為中間搬了一次家偏偏忘記放哪了,平英就不依不饒地索要起來,又逼道再拿不出來就要起訴,霍傑著急上火卻又苦於找不到收條。

平英就來找吳為,說道,單位也有責任,為什麽沒有經過我本人的委托就讓別人代領我的錢?

吳為道,一個單位的人這個人替那個人代領的事情經常發生,也沒有出現什麽誤差糾紛,怎麽到你這裏就出了問題?再說,替你代領的霍傑也不是那種小人,會把你的錢密下。你再仔細想想。

平英從拎的包裏拿出個小本子,說道,我的流水賬上記得很詳細,就是沒有這筆錢。

正說著這件事,霍傑就給吳為打來電話說,我找到她給我的收條了,我得起訴她,她那麽埋汰我,把我都快整成精神病了。

吳為一聽,說道,太好了,你馬上到我的辦公室來。

她打車很快就到了,一進門卻看見平英也坐在沙發上,臉色立即變了,責問起吳為,她在這你為什麽還讓我來?那幾天把我逼的,差點逼出精神病,翻箱倒櫃,翻遍了就是找不著,謝天謝地終於找著了,你們兩個什麽關係?憑啥告訴她欠條找到了,欠條我就想上法**再拿出來。

吳為勸解道,我們這些內退的兄弟姐妹已經夠痛苦了,不要再手足相殘,增添痛苦了,我不知也就算了,知道不能裝不知,所以讓你們倆個來當麵對質交接欠條,不要再糾纏此事。你們兩個過去形同姐妹,相處非常好,經常在一起嘮叨,要不怎麽會代領?

又對平英說道,這次出現這個問題,責任完全在你自己,條子是你自己的筆跡,你現在就向霍傑道歉。你當時想啥了,一點退路都不考慮,哪有你那麽逼人的?

吳為看平英還在猶疑的樣子,又進一步說道,你要真誠地向人家道歉。

霍傑聽了頓時又火了,道什麽歉,我不接受她的道歉,我要起訴她。

平英忙給她跪下了,說道,的確是我的錯,我這給霍姐道歉了

吳為對霍傑道,人家都給你跪下了,你也應該消氣了,殺人不過頭點地,再說了,上跪天下跪地三跪父母,再無可跪之事,她能給下跪可見她的愧意之誠。又說道,你們都是下崗職工,經受的苦難已經夠多了,互相體諒體諒吧。

聽他這番說,霍傑才顯得有些平和了。

吳為便領著平英去了財務室,對財務人員說,把代領的那個簽字單據找出來,讓她自己補簽一下,以後記住這個教訓,不能允許代領。她們先後走了。有人說吳為,象這類閑事管它幹什麽。吳為道,我不知道罷了,知道了還裝不知讓她們互相糾纏起來,太無聊了,這種事能看熱鬧麽?

吳為又對葉楓等人特別囑咐道,老幹部問題,我跟你們說兩點,現在工作不好做,難做。一是單位辦社會體製,從我們這茬人開始解體,人們心理承受不了,很多事情還來找你,你辦不了、辦不成,就對你不滿;二是收入就是在我們這代人拉開差距了,同事多少年了,在一起幹一樣工作,能力水平都差不多,但就因為退休內退或其他原因離開了單位,收入就拉開了很大差距,人家就是不滿,有想法,也是正常的,工作起來又沒有多少資源可以利用,因為體製不允許你去做了。根據省政府文件,一般的退休人員每人一年的活動費才200元,你想,200元,說明退休了與單位的關係還有多大分量?

經曆了這些事情後,吳為常常陷入沉思,改革的陣痛,置身於同一情境下的人們,同樣地失去崗位、收入減少甚至失去原有收入,有些人卻全無不滿、仇恨,或者伴隨歲月流逝而淡化消解;有些人則成為揮之不去的噩夢,不時重複那痛苦的回憶,內心越是脆弱越是對外界信息產生敏感反應,這種反應不但沒有減輕痛苦,反而在加深痛苦。痛苦可以萌發許多不同的想法,觀察許多人工作生活在低收入狀態下,作出自我改變命運的努力,在生活工作中開發新的樂趣,使自己重新恢複工作生活的信心,熱愛生活和工作,實現正常的人與人交往,保持自己的人格尊嚴,獲得他人的尊重。有些人在傷痛中滋生不滿甚至仇恨。不滿和仇恨的情緒需要宣泄和釋放,這樣的宣泄和釋放需要有對象,有對手,人有尋根的情結,誰給自己帶來了幸福,誰給自己帶來了災難,一定要找到具體的人才能安穩。幸福之源要感恩感謝,災難的禍根則要進行報複清算,在摧殘對方中獲得變異的快意,在反傷害中獲得補償平衡。如果找不到具體的發泄對象,或者找到了卻無法給對方施加任何傷害,這種缺乏具體發泄損害對象的不滿和仇恨,就會回傷自己。為了避免回傷自己,需要自我排解解脫,自我梳理精神通道。如果找錯了發泄對象,造成了誤傷,人的良知多半會產生自責、愧疚。這是一種複雜的精神互動過程。在這裏進行疏導排泄超越,需要耐心細致的解讀,需要坦然的麵對。

人的努力是非常奇特的。有時僅僅為了減輕痛苦,或者避免造成新的痛苦。減輕痛苦的努力,常常是消解不了造成痛苦的根源。根源不消失,痛苦的情結始終存在,如果依靠別人的安慰,實現的安穩很容易被外界的變動造成的新的不平衡所打破。為人減輕痛苦的努力和為人創造幸福的努力,需要有不同的理解機製。創造幸福很容易被人所識別理解認可。減輕痛苦就不同了,尤其在缺乏體製、政策、資金支持下的努力,怎樣才能化有為無?需要有深度的精神幹預。有些人深陷其中難以自拔,最終造成命運的悲劇,實在是人間最大不幸。明知陷身於此中對自己身心皆有害卻無法避免。不能靠損害一部分人合法利益的辦法去成全另一部分人的願望,尤其損害另一部分人利益也根本無法滿足他人願望的條件下,出此下策實在愚蠢。

吳為看到良子她們又來了,要求和在崗的平分福利費,想到自己的親身經曆對她們講道,調整期你們傷痛最重、最深,現在看持續時間也最長,何時才能了?我自己當時也是深受觸動,看著自己沒有什麽前途,想到外邊去闖,宋柔不幹,要散夥,感到代價太大了,才放棄了。也有找門路不通受阻遭受屈辱的經曆,被人責難來搶人家的飯碗,但在我身上都化作奮鬥的動力和營養。我們家有四個哥兄弟,都是國有企業職工,隻是因企業破產了,收入來源不但沒了還要自己拿錢交保險,現在快60歲了還走街串巷到很遠郊區村屯賣小商品;還有的失去勞動能力,也沒有聽到他們罵這個損那個。

良子笑道,有幾個象你家這樣的人?

這次吳為執意想打消她們的攀比心理,索性放開說道,你們盯著在崗的收入,不要說三千、三萬,就是三十萬,也都是經過上級批準發放的,完全合規合法,任何人也沒有任何理由剝奪侵犯。不信,你們就到法院告告試一試。有各自的收入渠道、支付方式,爭取你們的收入沒有政策空間、財力保證,就是增加一分錢都要有文件根據,誰能給發文件?要比,就和同類型比,是多是少。不能和不應該比的去比。那樣比沒有意義,沒有出路。不瞞你們說,在崗的收入的確在年年增加,增加幅度還很大,但你們沒看到我們是怎麽幹的?在如此困難條件下,很多事情我們是通過自己努力做起來了,才贏得上級關心支持。要說比收入,在崗的收入高按比例提的福利費也自然高,總的收入是高了、多了,但和行內比、同類學校比,還低很多,需要用福利費找補,福利費發放要與考勤掛鉤,在崗人員也需要激勵鼓勵,也更需要提高專業培訓能力。

吳為稍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講道,你們不上班開這麽多錢,無論到哪裏鬧,都沒有道德基礎,得不到人家同情。不信,到法院、勞動部門試一試。我嶽母在老年公寓我經常去看望,裏麵做保姆的,同你們一樣大的姐妹,看人家那種工作生活狀態,那種心境,我是深受感動,還寫了感謝信,向政協交了提案。你們這裏有幾位當老師的現在還在有些大學講課。真不知你們是怎麽講的,去教育別人。這話不受聽,你們也不要嫌我嘴黑。省行有位老總,我總勸他來講課,他說,我哪有你那個程度,話拿過來就說,不光沒毛病,還得讓人感覺受聽。那天有位老同事來找我,我對他說了,你好歹也是知識分子,知識是用來幹什麽的?不光是教育別人,也要教育自己的,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要不,心裏藏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怎麽去麵向學生,豈不誤人子弟?!你們是苦,但你們的責任正是為了指導人們如何從苦難中解放出來。

你們自己回到家中,同你們的對方科目互相嘮嘮,通過傾訴交流,理解溝通;多想孩子事,在家庭中開辟幸福空間。你們評估一下,各自家庭是不是幸福家庭。開辟工作第二戰場、第二職業,是不是能夠高興高興?還老想著過去那些事,惦記這個高那個多的,此路根本行不通。

過去沒有過去。陣痛、短痛變成長痛甚至終身之痛,抗爭的努力演繹出更深更重的痛苦,痛苦成為製造更大痛苦的根源、加深痛苦的根源,一再重複遭受摧折的痛苦體驗,象噩夢一般難以擺脫的痛苦,甚至成為變異的依戀,無知和無情的抗爭使悲劇成鬧劇,惹人恥笑。你怎麽說服人家不要總想失去的東西,總想過去的痛苦,他也明知痛苦已經成為過去,靠痛苦的傾訴並不能擺脫痛苦,隻能加深加重痛苦,卻偏偏那樣想,成為依戀的想,落在那個套子中,明知對自己有害,就是在心智上擺脫不了那個念頭。你有什麽辦法使他擺脫掉那個念頭?人生出什麽念頭、動什麽念頭,是不是可以由人來掌握?需要有一種新型智慧、新型能力,以念頭對念頭,用一種高於一般念頭的念頭作為檢驗、識別的標準,並能夠自我決定是堅定、維護還是克製、刪除,有了這種態度還需要有效的方法。內心世界要有光明,各種心念、意念、想法,都可以擺放在那裏,進行比較鑒別,然後決定存留。各種心念發展到極致,可以發現其生成、強化的過程。心念左右人的命運,也就需要培育控製左右心念的智慧。生活中時時刻刻浮現出大量的想法、念頭,哪些想法稍縱即逝,哪些想法沉澱下來提升為理想、信念固定下來指導行為,產生相應的結果。別人無法深入到你怎麽想、想的過程環節中,想法決定命運,是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什麽情況下容易生成什麽樣的想法,什麽情況下不容易形成接受什麽樣的想法,什麽時候想法活躍,什麽時候想法容易一致。曆史上常常有積極意義的東西先以破壞方式出現。貧困,往往蓄積更多劣質的品行,也更加具有強烈的改變現實的精神。就是打麻將,有時把牌友看成阻礙自己成功、造成自己失敗的敵人,心生不滿甚至怨恨,引起爭執,翻臉不認人。遊戲生念的啟發,如何消解可能滋生的惡念,一是減少失誤;二是尊重牌規;三是看運氣,勝負隻能部分掌握在自己手中;四是以牌為樂,遊戲生樂。

吳為這時看在崗的也有不滿,實行不完全掛鉤,拿出一個基礎部分平均分,另一部分與工作效果掛鉤,鼓勵能幹的將就不能幹的,把不滿降低到最低限度。

但不幹的或者做事功效低的還是有意見,工作能力強、業績突出的拿的還是太多了,又提出遊戲分享法。人不能吃獨食,吃獨食越吃越少,分享法越吃越大。本來就有分擔痛苦等於減輕痛苦直到化有為無的除法效應,分享愉快等於倍加愉快等於乘法的效應。遊戲水平高的並不計較拿多些少些,遊戲水平低的幹脆什麽也不幹也可以多少分一份,也就心安理得了。大家天下太平,和諧相處。

吳為由分配問題想道,好事辦壞比壞事辦壞還壞,因為心理反差太大,格外加重心理感受。期待是好反而招來惡意。沒有找到好的辦法之前,不如不辦。平均分法效果太差,兩頭均沾,這邊不高興,那邊也不滿意。兩頭不討好,不如可著一邊來,這樣至少有一方滿意。

每次趕上分績效時,吳為都要找省行人力資源部的張總磨嘰,為下邊人爭了。老總也被他為下邊人爭的精神感動道,收入低想不開,收入高也得想開,你老大哥這樣的人少見,怎麽從來沒有聽到你同別人比。吳為也很不好意思道,我這裏才多少人啊,怎麽能跟人家管理幾千人的比。活都是下邊人幹的,我就陪喝點酒、說幾句話。張總感慨道,老大哥你太謙虛了,你管2萬人,是精神領袖。吳為道,慚愧,我該無地自容了。張總道,好長時間聽不到哲學聲音了,以後有啥好思想、好想法勤給我發啊。

吳為連續忙碌了好幾個月,這天,難得單位放假,想把事情辦完,放鬆放鬆。早飯後陪宋柔上班,路上她說起有家屬到單位食堂吃中餐的事被攆走了,後來有人幫助說話了。宋柔說,太沒身份,沾那個便宜幹啥。吳為問道,你們那位老夢是不是還去單位打電話、到食堂吃飯?宋柔答道,不去了,單位食堂發帶照片的用餐卡,他一看有這樣的卡,就把原來有餘錢的飯卡退了,再也不去了。吳為說,你那時還讓我跟著你去吃,多虧沒去,碰到那場麵多尷尬。吳為又提起遺屬報銷取暖費的事情,有遺屬到學校去找,吳為說,隻要有單位開支有收入,就不能報銷。遺屬像喊冤一樣,要求報銷。怎麽說也不行,你們這麽大的單位,就你說了算,你同意就行。我對她說,有那麽多人看著盯著,給你報不給他報,人家不對我有意見。那我不管,給我開那麽點錢,東西漲的這麽厲害,我怎麽活。我讓老人家喝點水都不喝,她說肚子裏沒油水。我說,我的嶽母還是領遺屬費的找單位也不給報銷取暖費。那也不行,我們聽說,有單位象這種情況就給報,你不給報,我就不走了。我忙把葉楓找來,讓他和上級聯係一下。上邊答複研究一下。我告訴她們先回去等信。這樣才走了。她們走後,單位財務對我說,你不能遇到這類問題就找上邊,沒根據的事,反映上去好像我們不懂規矩。我說,能爭取的還是要爭取。聽說上邊這種情況也報銷。我想,中國社會的安全穩定,固然要靠製度政策,靠經濟發展,但更多的還是要看精英階層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