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校花青睞
吳為考上公社中學讀初一,吳霜在土圍子上小學四年。吳為不知是讀書感到乏味,還是牽掛家中母親妹妹,特別樂意回家鄉幹農活,上了三個月的學對學校連個招呼也不打就回土圍子幹活去了。16歲的吳為被安排到婦女隊,又是梅媛當隊長,天天在一起勞動,感到很欣慰。如果正趕上忙季與整勞力一起幹農活,不畏出大力流大汗,鏟地打草與青壯勞力一起幹也拉不下他。幹農活是大幫轟,有耍奸偷懶耍滑頭的,可他並不糊弄,勞動至上,一副實幹的樣子,博得大家的好評。正當他沉浸在勞動之樂時,桂芳幹預了,逼著他去上學,他不去,桂芳來了狠勁兒,用燒火棍下狠手打,吳霜在旁邊見了直心疼,但她知道媽媽逼哥哥去上學,是為了哥哥有前途,她一邊勸媽媽別打了一邊勸哥哥聽媽媽話。吳為初時還堅持說,哥哥們都沒有上學,是為了弟弟們,我要去上學,怕媽媽再挨累,影響妹妹求學。桂芳哪裏聽他的分辨,氣急道,你去把學上好家裏事不用你管。見母親如此也是為了免受一時的皮肉之苦,吳為便勉強答應了。桂芳去公社中學找校長,校長說你的兒子已經耽誤了一個多月跟不上了,明年再來免試重讀。後來吳霜很感慨地說,媽媽英明,逼著六哥去上學,對那些哥哥媽媽可沒有那麽逼著他們去上學,媽媽看準了六哥是讀書的料啊。
第二年,吳為帶著對媽媽和妹妹的牽掛,重新走上了求學之路。也許是經過半年農活的錘煉,深知農活的艱辛勞累,學習投入了刻苦,開始了漫長的治學之路。他邊上學邊利用學習之餘回家幫助媽媽料理家務、幫助爸爸侍弄莊稼,指導妹妹的學業。
吳為重新回到學校,家境的好轉,哥哥們以各種方式離開農村也激勵鼓舞著他,不怕吃苦的精神,曾經的艱苦務農經曆,也渴望通過學習脫離農村,學習也就投入了專心致誌,很少與同學們玩耍嬉戲,給人感覺不大合群,有一種除了學習沒有別的事情需要他去做的感覺,至於吃飯睡覺那是不得已而為之。吳為性情溫和,似乎是天生的懦弱,不喜見人,碰到當麵爭執衝突應對乏術,一臉抹不開的肉,顯得過分拘謹,偏好自由自在,看上去散漫,別人說上兩句臉紅不吱聲,由於無知出錯被人當眾羞辱隻是一味默默承受,心思用到學習上,傾力發展個人優勢。有時也不甘忍受別人欺辱背後做些手腳,這樣拐彎的抗爭方式被有些同學看做蔫嘠蠱動。他認為學生就是學習,其他都是不務正業。刻苦學習是很容易取得好成績的,他的刻苦學習和很快取得的優異成績,慢慢地引起了老師和同學們的注意。
班主任薑老師,是數學科任老師,極樸素熱心,看到吳為的表現感覺是個好苗子,有意培養,提拔為班級幹部,並安排他組織同學做些事情,比如,周末組織同學割草一類。可他不以為然,沒有把薑老師交辦的任務當回事跑回家,我行我素,很讓老師失望。薑老師召開班級幹部會議,批評他不負責任,本來看吳為是個好苗子,想用心培養,可就是不著調,太散漫不上心,影響了班級活動的開展。吳為聽了也並不與老師分辨。作為對他的懲罰,薑老師免去了他的班幹職務。薑老師是數學科任老師,還是很愛惜和欣賞吳為的數學才華,在初一時就經常在黑板上列出數學例題讓他做,有些難度的題做完後薑老師說,這樣的題讓初二的同學來做也有許多同學做不下來。他本來也無心於班幹,卸任使他更加專心學習。
吳為的做法與眾不同,學習刻苦又不想當班幹,在同學中間也造成了一種緊張,確立了另一種權威,在學校漸漸有了聲望,師生們議論這個班有個學習非常好的學生。通常是學習好也會吸引同學的注意,尤其男同學會得到有些女同學的青睞,那些崇尚學習的女同學更是如此。
學習好與班級幹部,仿佛是兩種不同類型的權威,也在同學中間爭奪資源,資源包括受到老師同學們的尊重,尤其敏感的是爭奪異性的愛慕。學習好的男生背後一定會有女生青睞的目光,這很容易引起追逐女生那些男生們的嫉妒甚至惡意中傷。學校裏流行的是給單純學習的同學,扣上白專道路、分數主義、隻專不紅、小綿羊的名號,吳為對此置之不理,忍受著非議堅持刻苦學習,他的性格變得有些孤僻起來,認準了名次、分數,把成績看得高於一切,成績就意味著一切。他非常幸運地引起了同學宋柔的注意。
宋柔,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掛在豐滿的圓臉龐上,小巧的嘴巴,薄薄的嘴唇上似乎總是水汪汪的侵潤著,遇到什麽順心的事情會露出燦爛的笑容,柳肩細腰,一頭黑油油密發,一根粗粗的辮子順著後背垂至腰間,上麵係著一對蝴蝶結。她身著藍色學生裝,上課偶爾遲到了敲門得到老師說聲進,一進門挺靦腆地站在那裏似乎在得到老師允許又像是等待吸足了同學們特別是男同學們的目光後,才嫣然一笑向自己桌位象一陣風似地輕輕飄去。她說起話來讓人聽了感到圓潤甜蜜,穿著樸素、性情溫柔、品行賢惠,美型美體美品幾乎占全了。宋柔的漂亮是那種典型的素雅幹淨清麗的形象,看了會使人有淨化的感覺,是鄉村少見的美人坯子,成為公認的校花。
宋柔又出身於城裏的幹部家庭,她的父母是城裏的下放幹部,帶著宋柔的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來到河邊鎮。農村人就是農村人,象被鐵板焊上了一樣離不開土地,企圖自由離開者叫盲流,有離開的一旦發現會被遣返,可城裏人卻常常莫名其妙地由於種種原因不幸地被弄到鄉下來,宋柔一家的不幸卻成就了吳為的幸運,人間對有些人的不幸與對另一些人的幸運就這樣不經意間奇妙地搭配膠結在一起,幸運與不幸的奇特搭配,是幸運把不幸轉化為幸運,還是幸運因為與不幸結緣變得更加不幸,充滿了變幻莫測。現在的吳為就開始落在了幸運的一端。他與梅媛因為梅媛不幸地輟學失去了相知相結合的可能,現在吳為卻幸運地與宋柔同班,又非常幸運地坐在宋柔的後桌。
宋柔的眼睛大的出奇,象鏡子一樣站在對麵相視會讓人照見自己身影,本來不苟言笑的吳為,經不住校花天天在眼前晃來晃去的**,忍不住偶爾說她,幸虧臉盤大不然臉上光能看到兩隻大眼睛,象探照燈一樣在那上麵掛著。引來同學們的哄堂大笑,說吳為不但學習好開玩笑也挺有水平。聽到他這樣得體的玩笑,宋柔會報以會心的一笑。
說起宋柔的校花真有點典故。班裏有個同學姓肖名化,平時大家打趣他說他剛出生他爸怕他消化不良便給他起了這個名字,他這個人又天生模仿力強,看到什麽電影在自習時趁著沒有老師,就在過道上模仿著一個大胖子扭來扭去地出洋相,引動大家哄笑,偏巧薑老師推門進門看了個正著,喝道,肖化,上課你開什麽笑話!他隻好扭捏著回到自己座位上。下課後同學們又把他打趣地叫做笑話。
這個肖化天生善於打趣,製造趣聞,那天他注意到宋柔走進教室的一笑,也是偏巧那堂課上語文老師講古文正好講到嫣然一笑的故事,下課後他就活學活用用到了宋柔身上。他說宋柔遲到站在那裏嫣然一笑象一朵笑花一樣,於是大家就把宋柔叫做笑花,叫著叫著就叫出班級在校園中叫成了校花,隻要她在哪裏一走過,吸引了一片火辣的目光引來一片熱議,一時響遍校內外。
學校組織文藝匯演,宋柔負責組織班級參演。一次課間,她和同桌的胡曉雲從外邊回來,坐下後兩人還在不停地議論著,她總是回頭看吳為,看著看著,就對同桌的說起什麽,兩個人又一起回頭看他,又是邊看邊談笑著什麽。吳為感到莫名其妙,不解地問道,你倆笑什麽?曉雲神情變得嚴肅道,學校要搞文藝匯演,班級要出節目,正發愁演員呢,宋柔看你挺像少劍波的,選中你讓你演少劍波。吳為本來就不願意參加班級活動,尤其這樣的活動要占用大量的時間去排練,便拒絕道,我可演不了,還是選別的同學吧。宋柔回頭帶著欣賞的眼光,柔聲地對他說,我看你不但象也能行,肯定能成。
吳為看著宋柔閃現著紅暈的臉麵上那一雙蓄滿了盈盈笑意的大眼睛,莫名其妙地想起初秋的晨曦黏濡在青草上晶瑩泛亮的露水,霎時生成強烈的視覺美感衝擊力,在他腦海中倏忽一閃的無比幹淨清麗形象永久地在心田中定格,隨即萌生了“就是她”的念頭。彼此好像意識到了對方的心意又馬上害羞似地躲開了相視的眼神,兩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她對他的一望和他對她的心意回應竟是開啟了兩人漫長愛情生活的源頭,神秘的愛意是靠心神來啟動通過眼神去傳遞又通過心靈來感應的。
吳為與宋柔之間似乎如想象的那樣要發生愛情故事,也是完完全全自然發生的,因為是同學有天然的互相了解,又有天然的可接近性,不必象那些陌路相逢雷鳴電閃萌生的愛意需要信物傳意試探考驗確認然後一波多折地融入一生一世。天然的發生有天然的平靜溫馨,卻也有她的脆弱性,格外需要人工滋養護理,原本脆弱再加上天生瑕疵不足歲月磨礪揉進雜質又需要過濾淨化加固純潔的功夫,想來也會別有一番風味。
胡曉雲知道吳為的心性怕他這時再說出什麽話宋柔麵子不好過,便接口道,吳為,你可別辜負宋柔對你的信任,要不是你她根本不會選這個節目,選這個節目純粹是為你選的,你看她多看重你?男同學一般情況下總以得到漂亮女同學尤其是班花校花的青睞為莫大的幸運,可吳為專務學習的心性抑製了已經萌發的愛意,對這種求之不得的美女垂顧顯得有些遲鈍,缺少熱烈的回應。但胡曉雲那樣的話一出口,自己再拒絕好像不識抬舉,他不好意思拒絕女同學提出的要求,也就勉強答應了。於是投入了排練。本來吳為就非常喜歡欣賞《紅燈記》、《智取威虎山》那樣高水平的樣板戲,隻要有機會就反複觀看,而且平時無人處自己特別願意哼唱,歌詞唱腔韻味也極熟悉,所以宋柔組織演員排練時,吳為很快進入角色,讓宋柔很放心很滿意,其他幾個演員卻遲遲到不了位,排練時就總是放不開,好在那個片段裏少劍波是主要演員,出戲的地方多,其他為配角,也隻好無奈的通過了。
終於到了演出那天,在後場宋柔領著幾個女同學為演員化妝。胡曉雲一本正經道,吳為的妝別人化不好,還是讓宋柔專門為他化妝吧。這話正合了兩個人的心意:別人為他化妝她還不放心,他也願意讓她為自己化妝。畢竟頭一次這樣近距離麵對麵的眼看耳聽鼻聞,隻是即將登場不敢分神陶醉,難得的情感深入體驗機會就這樣的錯過了,宋柔對化妝投入了精心細心柔心,也把自己對劇情的理解特別是對吳為的感情也凝聚濃縮到畫筆之中,塗抹描眉梳理頭發整理服裝一番細密操作,經過她的妙手一打理,果然有些氣質形象,吳為的演出獲得格外成功,受到師生一致好評,宋柔對他的情意越發顯得濃重了。
不料隱藏在深處的矛盾終於因此浮出水麵。本來就暗中同他較勁的班長江海,早已經把宋柔作為自己婚戀的首選目標,自然把宋柔看中的吳為當做自己的情敵。有些人有一種奇特的心理,自己居心不良便把別人想象成用心險惡;別人比自己高大,也把自己想象成高大甚至比別人更高大,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矮化醜化別人,並樂於看到別人經過自己矮化醜化後的那種痛苦。江海的心理便是這樣的心理。他利用班長和團支部書記的職權,極力排斥吳為,孤立他,瓦解他的陣線。
吳為有兩個非常要好的男同學,許東和江文,三人很談得來,同學們稱他們為三人小集團。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三人學習都很好,吳為又是拔尖學生,幾乎每次考試不是第一便是第二,第一要比第二的次數多很多。三人在一起議論的主要話題,無非就是鼓勵吳為保持第一。江海發展了三人小集團中的另兩位同學入團,卻把學習最好的吳為以白專道路為名孤懸在外。宋柔在團內討論時免不了為吳為說幾句公道話,說把吳為吸收進來對樹立學習風氣有好處,她越是這樣越是激起江海對吳為的排斥。
江海為了打擊情敵的策略起到了孤立吳為的效果,也使吳為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孤獨感。他不甘孤獨,也有意識主動在合得來的同學之間開展交往,得到同學們的擁戴和學校領導老師們的關懷,意識到學習好的優勢。那年中考,由縣裏統一命題,學校把爭取好名次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語文科目考試的鈴聲已經響起來,楊老師還把他叫出去問他對語法掌握的怎樣,是老師看了試卷後在對他進行提示。考數學時楊校長到他所在的考場巡視一圈後走到他身邊看了看,然後走來走走去走到後排,說道,同學們請注意,我把那道文字題再給大家念一遍,說完就給同學們一字一頓地念了一遍,念到某處還格外加重了語氣。吳為聰明地意識到,校長剛剛從他這裏看了他答的這道題走過去就特別提示,而且在那個地方又特別強調,莫非他剛答完的那道文字題有誤?他又急忙把已經答完的那道題審查一遍,發現果然有誤,是把我軍飛機觀測敵艦的俯角看錯了,於是重新計算。答政治試卷時,學校的劉書記更是趴在他的桌子上不走,後來書記非常惋惜和遺憾地對他說,他是看他有道題答錯了,說把毛主席的學懂弄通馬克思主義寫成學會弄通,就差直接給他點示但考慮那樣做不好也就隻好罷了。他感受到被重視的榮耀,果然也沒有辜負期望,在公社考了第一,縣裏名列前茅。
後來,薑老師為班級推選三好學生做動員時,說吳為除了學習好,其他什麽都不行。吳為聽了自然感到緊張。當楊校長在全校師生麵前宣布三好學生名單吳為聽到自己名字時,心中落下的是石頭堅定的是自信,他感到這是對他所選擇道路的最好肯定和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