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師傅,我剛進廠,都要從零開始,你是這方麵的專家,那你說說,咱們冶金廠為什麽不具備這種條件?”賈明謙虛地道。

“這很簡單,首先設備,其次人才,這兩點缺一不可,就以二車間的設備來看,嗬嗬,我剛才進來的時候掃了一眼,基本都是八十年代末的設備,就這樣的設備根本就達到煉造出這麽好的鋼材來。”馬師傅愣住了一下,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會把問題又拋向他來,不過,眼前的年輕人給他的感覺倒是夠禮貌沒有領悟的架子,這一點他還是比較欣賞的,所以並未生氣,而是微微說道。

“馬師傅,這個我知道,設備上如果不達標,這個是可以換的,你剛才說人才方麵?您所指的是?”賈明又疑問道。

“在冶金廠裏,向來是最不缺人才的地方,但恰恰也是最缺人才的地方。”說這話的時候,馬師傅似笑非笑的看著賈明,見賈明並沒有回答,又接著說道:“為什麽要這麽說呢?因為許多人才都埋沒了,倒是許多關係戶坐在了技術領域上。”

賈明聽到這話後愣住了一下,很明顯,這話是說給他聽的,但賈明並沒有因為這話而感到生氣,反而衝著老師傅笑了笑,如果說他是關係戶,那對於別人而言,那也說的過去,可他自已可不這樣認為,因為他是靠著自已的本事坐上這副主管的位置,而這位老師傅無非就是說了一般人所不敢說的話罷了。

“馬師傅,你說的這一點我不能否認,在咱們冶金廠確實有著大批人才,這些人才可以說是冶金廠的頂柱也是無可厚非的,但是對於我來說,這些人隻是適合去做事,並不適合來管理,而我,缺乏經驗那是肯定的,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我會以一個徒弟的身份來配合您,一切事情都由你來定奪,我隻在實踐裏學習經驗。”賈明一臉微笑的說道。

“哈哈哈……”馬師傅立即一陣爽朗地笑了起來,又重新審視起了賈明,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些讚賞,說道:“賈主管,論學曆,我無非也就上了兩年的學,論實踐經驗,我有近四十年的經驗,帶徒弟也不少了,但是讓你做我的徒弟,那你可是折殺我嘍,你是領導,我自然得聽你的。”

“馬師傅,拋開這個主管的身份,我是誠心誠意希望向你學習,我在這方麵上所了解的並不多,如果由我來決策的話,反而會給這件事情造成麻煩,所以這件事情上,全由你做主,但是和廠部交涉的事情由我來辦,嗬嗬,說句不好聽的話,其實功勞到時候還是我的,但是如果完成不了,那責任由我一人來扛,你主內我主外,就不知道老師傅願不願意給我這次機會了。”賈明沉聲說道。

馬師傅並沒有立即回答賈明的話,而是笑了笑。

看到賈明和馬師傅的交談中,顧忠國並沒有插嘴,而是安靜的坐在一旁,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情想要辦好的話,可沒有那麽簡單,而這個馬師傅在冶金廠也是出了名的叼鑽,賈明又怎麽可能輕易就將他的心給收買呢?

這個時候,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是煉鋼廠打來的,應該是有些急事,顧忠國一副急匆匆的神色,對著賈明說道:“小賈,馬師傅,你們好好聊吧,我現在有點事,先出去一下。”

“好的,顧主管你有事就先去忙吧。”賈明點頭說道。

“嗬嗬,你是領導,你忙。”馬師傅笑道。

顧忠國隻是向馬師傅擠出一絲僵硬的微笑來,轉過身走出了辦公室。

聽著顧忠國的腳步聲從走廊裏傳來,賈明暗笑,顧忠國這一次竟然這麽好意把這麽重大的一件事情交由他來辦,很明顯沒有安好心的,而現在去煉鋼廠,也有可能是劉鬆火找他談這次設備更換的事情,雖說這事情交由他來管,但是設備更換可是一塊大肥肉,雖說劉鬆火看上去很重用他,但是還不能算心腹,必然是不會交給他處理的。

“賈主管啊,你抽煙麽?”馬師傅從口袋裏摸出了五塊錢一盒的七匹狼,笑著說道。

賈明怔了一下,立馬笑道:“馬師傅,來,抽這個。”說著,賈明從口袋裏取出了軟中華,這還是劉鬆火今天上午見他抽的煙太差,隨手甩給了他兩包軟中華,原本他還舍不得抽的,但是對於這一類有技術的老專家,賈明向來是比較尊重的,何況他還要向馬師傅學習呢,如果不巴結好他,自已的任務又怎麽完成的了呢?

馬師傅眼前一亮,笑了笑,並沒有拒絕,說道:“這當領導就是好啊,這軟中華可不便宜呀,就抽你的。”

賈明又湊上去給馬師傅的香煙點上,這才給自已的煙點燃。見賈明年紀輕輕便坐到了一個車間上副主管的位置,可是竟沒有一點領導的架子,對於他也表現出很尊重,這一點,馬西海還是比較看重賈明的,現在的年輕人又有幾個不是年少輕狂?占著有關係就囂張跋扈,這在冶金廠裏,他算是見多了,而這一類人,放在他的眼中,那就是一些渣渣。

雙方一邊抽著煙,一邊閑聊著。

“賈主管,我看你應該隻有二十來歲吧?”馬西海深吸了一口煙後,問道。

“嗬嗬,就快奔三了,今天二十七。”賈明回答道:“馬師傅,你叫我小賈吧。”

“年輕啊,不過年輕真好。”馬西海誇讚道:“你現在這麽年輕就當上了一個車間的副主管,這在冶金廠裏倒並不算什麽,可我看你和那些人又有些不同,你很有抱負,就從你剛才的話中,我就能夠聽得出來,你很聰明,你知道這件事情自已做不好,但上麵的任務壓下來,你又不能不完成,不瞞你說,如果你剛才說這件事情隻是讓我配合你的話,那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這事基本就黃了,並不是老家夥我喜歡越權,而是有些項目明明可以做得很好,但最後都是被這些不懂的領導給弄得半吊渣子,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不如應付一下好了。”

“嗬嗬,馬師傅,你的話很對,不過,我是真心想把冶金廠給做好,做出曾經的輝煌,而不是向現在這樣,人人隻為了自已腰包裏的利益,如果是這樣子的話,那冶金廠將來的路隻有末路,永遠也輝煌不起來,冶金廠曾經是海豐市的驕傲,可是到了現在這種地步,說真的,我感到難過,我為什麽會選擇留在冶金廠就是我想為冶金廠獻出一絲綿薄之力,那怕是微不足道,但至少我年輕做過。”賈明很認真的說道。

“好,好,賈主管你的這話算是說到我的心裏去了,咱們冶金廠裏現在就是缺像你這樣的人才,賈主管,你放心好了,隻要你把這些設備的事情搞妥了,這一次的項目我肯定完成。”馬西海對於賈明能說出這樣的話,感到非常的高興,對於他這個一生都交給了冶金廠的人來說,冶金廠就宛如他的家,誰會願意看到自已的家越來越差呢?隻要給他們機會,他一定會將生命都獻給冶金廠。

這就是老一代人的思想,也是為什麽有些國企裏能看到一家三代同堂都將一生獻給企業。

通過和馬西海的聊天,賈明知道,冶金廠今年以來對各部門進行機構改革,煉鐵廠還有行政部的廠部機關,由原來的一千多號人,減少到了現在的三百多人,但是其他的各個部門,確沒有對於這一次的改革做出效果來,人數最多的生產部,不減反升,人數越來越多,但是做事的人確越來的越少,這種現象,可以說是公然挑釁新任廠長的意思,鄭永水照樣接禮拿錢,絲毫沒有因為這一次改革而捎為的收斂一些,倒是將生產部原本就不多的技術人員減少了許多,從原來本就不多的一百多人裏減到現在的三十多人,其餘的全部分配到了下麵車間去了,要知道,若大的一個生產部,光分廠就達五六個,其下車間更是多達十幾個,人數將近四千多人,而做事的可能連一半人數都不到,而這一半職工確要做著這近四千多人的工作量,如此做法,又怎麽可能會讓人服從?冶金廠又怎麽可能不走下坡路?

聽著馬西海的介紹,賈明暗暗心驚,這個鄭永水,手腕也太牛叉了,公司的機構改革,其他的部門都統統執行,就算不執行的部門也會做做樣子,這小子居然把自己的部門完完整整地保存了下來,真是了不得。不過,讓賈明最為心驚的是,劉鬆火與鄭永水一定是這件事情的操縱者,鄭永水,他對公司的政策居然置若罔聞,居然頂風而上,公司的政策和方針,居然對他和他的部門沒有任何的效用,這還了得?由此也可以看得出來,馬平良剛上任,位置還沒有坐穩,占時想要拿下鄭永水和劉鬆火還是有些困難的,但是這二人定會是馬平良所要摘除的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