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李啟發原本就是冶金廠裏的百事通，找他問這些事情，那肯定是錯不了的。

既然有求於人，那肯定是要有所表示的。雖然現在他與李啟發的關係用不著這些，但是人情世故不就是這樣子的嗎？何況他也好久沒有去找李啟發了，也不知道李啟發現在過得怎麽樣，不過一想這些，賈明便笑了笑，自已剛到煉鐵廠，啥情況都不清楚，想要站穩腳步那更是難上加難，這個時候竟然還會去想到李啟發過得怎麽樣？李啟發在人事部呆了這麽多年，至從裁員風波過後，他的小日子可舒服了。

用他的話來講，他現在既不想換部門，同樣也不想升職，隻求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副科級，在冶金廠中工資既不算高也不算低，吃不飽也撐不死，圖個心安理得，沒有爭權奪利，也沒有勾心鬥角，多好的生活啊？

對於李啟發能有如此良好的心態，賈明是打心裏感到佩服，他可沒有這樣的心態，一旦踏入這個圈子，那就必須得拚搏一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做人還是得要有一些夢想的，甘願做一個底層，這可不是他賈明的性子。

如果隻為平淡，那他大可以不用進冶金廠來了，何況，他身上此時還背負著一種使命，這道使命，注定他將不堪平庸。

因為賈明提前和李啟發通過電話了，所以李啟發並沒有外出。

“我說你來就來吧，幹嘛每一次還提著東西來啊。”看到賈明又是提著大袋小袋的，李啟發便瞪了賈明一眼，佯怒道：“你現在還沒有成家，要是找了女朋友有你花錢的地方。”

說到這裏，李啟發停頓了下來，似乎想到了什麽，又用“教訓”的口吻說道：“就你小子這樣，也沒有那個姑娘會瞧得上你的，你上次回家相親就是最好的例子，現在的姑娘挑人的眼光，那可是賊精了，你要是沒有足夠的資本，光長得帥有個毛用處啊。”

聽到這話，賈明也是懶得去生氣，至從他上次回了一趟老家，跟李啟發說過可能是回去相親，從那之後，李啟發見他一次便會拿這話題說一次。

賈明倒是早就聽習慣了，將幾袋子東西放在一處，很不以為然的說道：“這些東西可不是買給你的，這不是馬上就要過年了嗎，我給小侄女買了一些過年的禮物，你別自作多情了好嗎？”

“呃？”

李啟發愣住了一下。

你的小侄女？那還不是叫喊我爸爸的？不過喊他一聲叔叔那確實不是白喊的。

李啟發自是坦然受之，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了。

“還算有點良心，小夢這一聲叔叔沒有白叫。”李啟發從冰箱裏拿出了兩罐啤酒，遞了一罐給賈明，笑著說道。

“那是自然。”賈明接過啤酒，同樣笑著說道。

“說吧，今天來找我又有什麽事啊？事先聲明啊，我今天的狀態不是很好，可能有些事情我並想不到啊。”李啟發笑容收了起來，語氣略有些沉重地說道。

“沒事難道我就不能來找你了？”賈明有些詫異，微微問道。

好像他每一次來找李啟發，確實都是來求幫忙的，而每一次李啟發確實也都能多多少少幫到一些，百事通的稱號那可不是白來的。

“都認識這麽久了，你在想什麽我會不知道？剛到煉鐵廠肯定是有些不適應吧？一時之間沒有站穩腳根，想對煉鐵廠的一些人進行了解一番，我說的沒有錯吧？”李啟發微微一笑，說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多了解一些，總歸不是什麽壞事，我想站穩煉鐵廠，那肯定要先了解這些人吧？如果連這些人的背景都不了解，那可是會出問題的。”賈明笑著說道。

“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你可明白？”李啟發笑了笑，臉上的神情嚴肅了起來，說道。

“你說什麽？”賈明望著李啟發，愕然不解。這話可不像是從李啟發口中所說出來的，一直以來，李啟發都對於他的事情幫助很大，而這一次，竟然對他這樣說？

李啟發喝了一口啤酒，然後沉聲說道：“賈明，你不覺得你現在太過於耀眼了嗎？作為你的大哥，我的確很希望你能越爬越高，但有些時候，還是得適當的放緩一下腳步，這對現在的你是有幫助的。”

“我可不這樣想，我現在隻不過區區一個副科級別，在級別當中，也是最底層的一個，對於我來說，我覺得還是太慢了。”賈明不知道李啟發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隻是淡淡的回答道。

“區區一個副科？嗬，你知道你這話要是讓其他人聽見，會是一種什麽樣的神情？別人肯定會感到非常的吃驚，煉鐵廠的技術副主任，這是一個什麽樣的職位啊？在冶金廠裏這麽多有實力的人，可是想坐到這個位置上，那可不多，有的人甚至是一輩子也跨不了這個坎。”李啟發低沉的說道：“就拿我說吧，我在人事部一幹便是近十年，也好不容易熬成了一個副科，但這個副科級與你的副科級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車間中的一個副科其含金量那可不是一般副科所能相提並論的，就算是人事部中的一個正科級，那都絕對不如車間中的一個副科級，這個道理你可明白？”

“那又能怎麽樣？在冶金廠裏，本來就是適者生存，我有能力走到這一步，靠得絕對不僅僅是運氣，我當中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心血，這些你又怎麽可能看得見呢？”賈明低笑著一聲，說道。

聽到賈明的這些話，李啟發覺得確實不能剝奪了賈明所付出的努力，而他現在也承認，賈明確實是有些本事，這靠得並不隻是運氣。賈明確實就是天生混企業的，可賈明最近的一些動作，確實是太過耀眼了，太過於鋒芒畢露，這原本就並不是一件好事，作為把賈明真心當成了兄弟，李啟發覺得他有必要向賈明提這個醒。

“最近人事部裏好像有人開始調查你的資料了。”李啟發麵色一沉，說道。

“有人調查我？”

李啟發的這話，委實讓他有點吃驚，要說以前，鄭永水和劉金水倒確實有這個可能，但是他現在的路線可是緊隨著鄭永水的，按理來說，除了鄭永水，不應該會有其他人對他感興趣了，那這個人又會是誰呢？

又會是鄭永水？

這個可能性並不大，他的一些底細，鄭永水應該還不會知道。

劉鬆火？

也不太可能，以劉鬆火的級別，他倒不能直接到人事部中來調查自已，況且劉鬆火也不會傻到這個時候來調查他，那不是公然違背鄭永水？

“你不用猜了，這個人肯定不會是一般的人物，王強部長直接下得指示，我想肯定是廠部裏的某個高層吧，能讓得王強部長親自過問的事情，在冶金廠裏屈數可指。”李啟發說道：“原本我並不想現在告訴你的，但是你最近又確實太過鋒芒了，如果我不給你提個醒，真不知道你還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所以說，你現在在煉鐵廠中還是低調的一些好，不求做出多好的政績，但求平安無事吧，之前你在煉鋼廠的教訓應該讓你深有感觸了。”

李啟發這話，還算是說的比較隱晦的，沒有直言是候萬金現在與鄭永水之間的事情，不過內裏的意思，他相信賈明一定能聽得明白的。

賈明不置可否，在煉鋼廠的事情也是曆曆在目，可以說，他在煉鋼廠的時候，簡直就是一次敗筆。

老實說，煉鋼廠的時候，便是他太過於高調了，接二連三的搞出一大堆事情來，同樣也得罪了太多的人，如果別人不向他出手，他自已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原本他認為這些事情都在自已的掌控範圍之內，但是最後的結果確是讓他付出了非常慘重的代價。

馬平良的從冶金廠回到國豐集團，不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嗎？

“這是一份煉鐵廠的資料，上麵有著煉鐵廠從車間組長到煉鐵廠主任的簡曆，從何時入冶金廠，所做的一些比較有影響的事情，上麵都有記錄。”李啟發從桌上拿起一份資料，遞給了賈明，然後又接著說道：“這裏麵有些名單我特別給你注視了一下，這些人在煉鐵廠中你最好別輕易去得罪，當然你也不必去刻意的示好，你這種性子，隻要別去惹他們就行了，交好倒沒有這個必要，這樣會讓鄭永水對你感到懷疑。”

賈明接過這份資料，略略一怔，沒有想到，李啟發竟然早就給他準備好了，這倒是給他免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不過看到這份煉鐵廠的資料名單記錄的如此詳細，賈明便知道，這當中李啟發肯定沒少麻煩，這時不禁對李啟發流露出了一絲感激之意。

“你不必感到驚訝，這份資料我知道你遲早都會來找我要的，所以我就提前給你準備了，能給你多少幫助我就不清楚了，但我上麵給你標注起來的名字，我奉勸你最好是別打主意了，即便是你將來接替了張曲陽主任的位置，也不能動這些人。”李啟發鄭重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