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紗道:“公主,就算我們都要死,我也不希望被你用這種方法拯救!”

縵縵也道:“是啊,一想到我們活著,是你的犧牲換來的,我們又怎麽會活得安心呢?”

她轉回頭,朝著族人們道:“你們呢,你們是不是也是這樣認為的?”

“縵縵陛下說的不錯,我們都是這樣認為的!公主殿下,我們絕對不會為了自己活命,而讓您犧牲的!”

族人們異口同聲,毫不猶豫。

人魚族向來團結,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他們尊重女王,更尊重公主——哪怕這個公主曾經離開海洋世界八百多年,甚至在族人遭遇危機的時候也狠心的不願回來,他們也依舊擁戴她。

莫諭看著族人們認真的臉龐,被他們的情緒感染,胸口一暖的同時,也是深深的一痛。

這麽多可愛的族人,怎麽能看著他們死去而自己獨活?

她勉力支撐起上半身,“不行,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你們死掉。如果你們是因為我的失職而死去,我就是人魚族的千古罪人。我也沒有臉麵繼續苟活於世。”

她強撐著身體推開張逸以及紗紗縵縵姐妹,“都別管我,你們都出去,讓我將儀式繼續進行下去。”

說著,拿出小刀割破指尖,又用鮮血在身下艱難的畫起了血畫。

“公主!”

紗紗和縵縵想要過去阻止她。

莫諭抬起眼眸,對上她們的眼睛,一抹幽冷的光芒從眼底浮現上來,帶著深深的絕然之色。

“你們要是敢過來,我便立刻死在你們麵前!”

鋒利的刀刃就逼在脖頸上,又深又重的力道都將皮膚割破,殷紅的鮮血順著鎖骨緩緩的流下去,顯示出她絕非是在開玩笑的決心。

“……”

紗紗和縵縵見她如此,全都不敢上前了。

可是看著她在一筆一筆的畫著血畫,神廟的地上,再一次出現殷紅的魚型,兩人除了落淚以外,竟是無法可想。

上去,她會死,可不上去,她還是會死。

這根本就是個死循環。

或許大家一擁而上,能夠阻止她自殺,但是……誰又能保證一定可以阻止呢?

刀刃,離著脖子,現在根本就是負距離。

誰能保證,會比她的刀刃更快?

“張逸……”

絕望中,紗紗向張逸求助的望過去,聲音顫抖得厲害。

卻見張逸眼眸呆滯,目光盯著莫諭畫著血畫的手指直愣愣的移動,整個人好像失去了靈魂,隻餘下空空的軀殼。

“張逸,張逸?”

紗紗驚訝的望著他,怎麽回事,他怎麽忽然變成這樣了?

縵縵看到他的模樣,也急了,“張逸,你幹什麽呢,你發什麽呆啊,快點幫忙想想辦法啊!”

林婉芸也發現了張逸的異常,走過去拉了拉他,“張逸,你怎麽了?”

張逸還是不為所動,仿佛聽不到也感覺不到一樣。

此時的張逸,確實是處於一個非常微妙的狀態。

在莫諭畫下第一筆的時候,他就忽然有種莫名的悸動。

仿佛她畫出的每一筆,都畫在了他的心口上,血管中奔流的血液,也在激烈的流動著,叫囂著要找尋一個出口,破體而出!

魚型血畫,在莫諭的筆下,漸漸完整,她的額頭上,再次出現了金色的印記,也在隨著血畫忽明忽暗,閃爍光芒。

張逸也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液,似乎也在跟隨著血畫的節奏,在有節奏的跳動著,如同共鳴。

莫諭似乎也發現了什麽,突然抬起頭望向張逸,疑惑的道:“怎麽會,你怎麽也……”

她一開口,引得其他人注意力原本在她身上的人,也全都轉頭去看向張逸。

驚異的發現,他的額頭上,竟然也出現了和莫諭一樣的金色印記。

林婉芸驚道:“怎麽回事,為什麽他也會出現這種標記?”

紗紗也一臉震驚,猛然看向妹妹。

縵縵收到姐姐疑惑的目光,搖了搖頭,小聲答道:“我也不清楚……典籍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記載……”

所有人都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這是人魚公主的血脈獻祭,怎麽張逸也有了同樣的反應?這不應該啊!

“莫諭,我有辦法了。”

毫無反應的張逸,如夢初醒般忽然開口。

他無神的眼眸迅速清明起來,望向莫諭道:“相信你也已經感覺到了。”

莫諭道:“不行,這是我的職責,不是你的!”

“都這個時候了,還分什麽你我啊,如果我來幫你的話,說不定可以保住你的小命。”

“我不需要!”

兩人越說,越是激動。

其他人卻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他倆到底在說什麽。

明明說的每一個句子都能聽懂,可放到一起,卻完全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意思。

林婉芸憂心忡忡的道:“張逸,你,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

張逸轉過頭,看這她擔憂的麵龐,溫和一笑,“婉芸,你先和紗紗他們都退出去,我已經找到了兩全其美的辦法,既可以讓莫諭盡了自己的職責,增強人魚族的血脈,又可以保她性命無憂。”

“真的嗎?”

最激動的無外乎是紗紗和縵縵,兩人異口同聲,滿眼期待!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們?”張逸笑了笑,朗聲道:“大家都出去吧,這裏交給我就好了。”

紗紗和縵縵對視一眼,又看了看莫諭,“公主就拜托給你了。”

她們帶領著人魚族全都走了出去。

劇組的眾人見人魚族都走了,自然也不好繼續呆在這裏,跟著走了出去,隻有聶鑫然似乎還不想走的駐足,不過還是被經過她身旁的聶麟給拉走了。

拉走她的同時,在她耳邊低聲道:“相信張逸吧,他沒問題的。”

聶鑫然猶自不放心,可是在看到他身邊同樣留下的林婉芸,一下子清醒過來,自己哪有什麽立場留在這裏啊。

隻好順著聶麟的力道,跟著他走了出去。

張逸知道林婉芸很擔心,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部,溫言道:“你也出去吧,去外麵等著我。”

“你……真的沒問題嗎……”

她可還記得,莫諭的職責是獻祭自己,張逸剛剛說過可以幫她,到底怎麽幫她不清楚,但順著這個思路去想,是不是也要進行獻祭?

莫諭之前獻祭的時候,半條命都沒了,張逸要是也……

她真的很擔心。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就算是為了你,我也不會把自己置於險地的。”

在張逸的再三保證下,林婉芸仍舊憂心忡忡,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神廟。

“你也出去吧,我真的不需要你。”

血畫隻差最後一筆就要完成,一旦完成,獻祭便會重新開始。

莫諭停下來,堅持想讓張逸離開。

張逸搖頭而笑,“你覺得,我還能出得去嗎?”

從神廟退出的眾人,很快就發現,那曾經包裹著神廟的光膜,竟然再次出現,隻差神廟頂端噴出光柱,拉出光幕,就跟之前完全一樣了。

也有人試探了一下,看能不能再進入,卻都無情的被光膜給推了出來。

林婉芸見此情景,心髒不由揪緊,滿眼憂鬱的望向神廟。

現在,也隻能期望他真的不會有危險了。

神廟之中,莫諭望著張逸,良久才歎息了一聲。

其實在畫下第一筆血畫的時候,她便已經隱約的感應到了。

當初在海島封印投射到人類世界的深海之門時,她身體裏的血液幾乎流光,是張逸用了自己的血救了她。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的身體裏,流動的一半血液都來源於他。

所以這次獻祭,張逸在神廟外的時候,還無法跟他共鳴,但是當他踏入神廟,當她再次畫下獻祭的血畫。

那份摻雜了他的血液的鮮血,便直接與他共鳴了起來。

默認將他也當成了獻祭之人,在獻祭儀式開始的時候,也無法走出神廟半步。

“你真的想好了要幫我嗎?”

莫諭再次跟張逸確認,她遲遲沒有畫下最後一筆,便是因為,這一筆不畫下去,他還有機會反悔,若是畫完了,獻祭便要正式開始。

除非有外力中斷,否則便再沒有反悔的機會。

張逸走過去,咬破指尖,接著她畫下的筆順,將最後一筆畫完,用行動直接回答了她的問題。

“你的獻祭,是需要犧牲自己,但是我有感覺,如果我幫你的話,就可以幫你分擔一半,這樣,我們便都不會死。”

隨著最後一筆畫下,整個魚型血畫頓時閃爍出了極為耀眼的光芒,將站在血畫之上的張逸和莫諭包裹起來,朝著上方直衝而去!

如果說,之前他還隻是在猜測的話,那麽隨著這一筆畫下,魚型血畫產生的效果便讓他更加確定了這件事的可行性。

神廟外,眾人頓時看到,一根粗大的光柱,從神廟頂端衝上天空。

很快的便朝著四周拉開光芒,將整個天空島嶼包裹在其中。

一團一團的血脈光點,如同光雨一般從天空飄落下來。

每一個沐浴在這光點中的人魚族人,都如沐春風,隻感覺前所未有的舒暢。

“獻祭,又開始了……”

紗紗咬緊下唇,縵縵麵色蒼白。

兩人憂心忡忡的望向神廟。

獻祭又開始了,隻是這次張逸還在裏麵。

林婉芸喃喃著:“張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