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規矩,先要票!】

“天養,起來,快起來……”正做著禦劍飛行美夢的關天養乍地被吵醒了過來,心頭陡地湧起老大的怒火,也不管叫他的是誰,破口就罵道:“老子好不容易睡個懶覺,你他娘的嚷什麽,嚷什麽嚷?”見是蘇少白,就更加沒好氣了,道:“小白,你丫的欠揍,是不是?”

蘇少白哪裏管關天養脾氣的好壞了?道:“快,快,再晚就來不及了……”拉上關天養就跑。

關天養一把將他甩開,道:“什麽屁事?急著去投胎呀!”又倒回了**去。

蘇少白道:“你要是再不起來,可就會後悔了!”

關天養哼了一聲,睡意已經全無,卻依舊閉著眼睛假寐。

蘇少白微哼了一聲道:“某人可別怪我沒告訴一聲,今天鬼市大集開了!”說完就走。

關天養猛地翻身起來,道:“什麽?今天開集?今天不是才初二麽?走什麽,回來!”縱身跳下床去,生生將蘇少白給拽了回來。

蘇少白見他光著上身,赤著雙腳,就道:“還不趕緊穿衣服鞋子,再晚可就什麽都趕不上了!”

關天養道:“我這不是在穿麽?”匆匆地套上靴子,連臉也不及洗,裹上衣服就隨蘇少白往外跑。四丫聽見有動靜,知道他起床了,正趕來叫他吃早飯,卻隻來得及看見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便跺著腳叫道:“哥哥,你還沒吃早飯呢!”關天養的聲音遠遠地傳來:“留著當晚飯吧……”四丫皺著鼻子,恨恨地道:“又是這樣……”

出了關廟大街,招手叫了輛掛著【空】字牌的騾車,直奔鬼市而去。

“怎麽這個月鬼市提前一天開集了?”關天養扣好了衣服,這才來得及問明原因。

九夏城鬼市每個月都有次大集,方圓千裏的修行者都會趕來湊趣,交易自己需要的物品。

打從兩年前開始,關天養就沒落下過一次鬼市大集。相熟的人都隻當他愛撿便宜,偏他運氣好,每次總能撿著那麽一兩件,少則百十兩銀子,多則千兒八百,總有得賺。事實上他有個相當隱秘的想法不敢說出來:他奢望著某天‘機緣巧合’之下,以低廉的價格淘得一件傳說中的法寶或是修行秘籍,從而成為一名真正的修行者。

這樣的想法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自然不敢說出來怡笑大方。但他還是堅持每次大集都來。不管是為了賺錢,還是為了那渺茫得近乎夢幻一般的理想奮鬥,他都從不允許自己缺席哪怕一次!

蘇少白是關天養打小耍到大的兄弟,自然熟知他的喜好,一得了消息就趕緊來告,卻不想正撞著關天養睡懶覺,白白地挨了一頓罵。

“你問我,我問誰去?”蘇少白素來缺少表情,此時也忍不住扔給了關天養一個白眼。

關天養道:“那你怎麽不早來告訴呀,這可都快中午了!”

蘇少白道:“我一得了消息就趕來通知你,你倒好,還怪我來晚了。天下有你這樣的人麽?”

關天養道:“說得也是,怪不著你。這麽多年來,鬼市每個月的大集都是初三開,偏這個月提前到了初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事!”

蘇少白道:“再大的事都與咱們無關!”

關天養點頭道:“不錯,咱們的目標是淘東西,淘到好東西!”

到了大集市門口,竟被告知要買票才能進去。

關天養當即就懵了,問:“鬼市的規矩什麽時候變的?怎地還賣起了票來!”

護衛說:“不好意思,今兒才初二,不逢集!敢情你是忘了日子吧?”

關天養望著裏麵攢動的人頭道:“那裏麵是怎麽回事?”

護衛道:“這是天雲樓在搞鑒寶大會呢,你要是有興趣,花十兩銀子買張票就可以進去了!”

關天養叫道:“十兩銀子?這麽貴?”

護衛道:“是有點貴。不過票價是他們定的,我們也沒辦法!”

護衛是幽靈宮的人,幽靈宮是鬼市的管理機構,場地出租,秩序維護自然他們負責。

蘇少白沒料到竟是這樣的,道:“要不咱們還是回吧?想來這鑒定大會也不是咱們能玩得起的!”

關天養也萌生了退意,但聽著裏麵傳出的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他一咬牙,摸出兩錠十兩紋銀道:“來都來了,總沒有白跑的道理!”買了票,護衛給了他們一份告知書,就放了進去。

告知書上寫明了鑒寶大會是怎麽一回事:天雲樓聯合重極門、符籙宗、丹元宗等大大小小數十個門派展銷的各種法寶、丹藥和符籙等物,隻要能準確斷出該物件的煉製材料或是手法等等,就可以以一百兩一件的極低廉的價格將它買走,若不能,就得留下五十兩銀子作為鑒寶的費用。

天雲樓是九夏鬼市最大的商號,財力雄厚,交遊廣闊,可謂一方霸主。關天養等人常在鬼市上混的,一眼就從告知書上看出了貓膩:這哪裏是什麽天雲樓聯合數十個門派開的展銷會,分明就是在傾銷他們自家店裏的庫存。

天雲樓有什麽貨關天養早就了若指掌,早知道是這麽回事,就絕不會花二十兩銀子的門票錢來參加這個狗屁鑒寶大會了。

蘇少白將告知書揉成一團扔了,歎道:“這錢可花得真冤枉!”

關天養啐了一口道:“狗曰的奸商,真會想明目賺錢。不過既然已經進來了,還是去看看吧,能撈回一點是一點,沒得讓他們這麽便宜賺了咱們錢的道理!”

前來參加鑒寶大會的人著實不少,粗略一看,不下千號。大大小小百十個展台上擺著各種各樣的物件,琳琅滿目,看得人眼花繚亂。有人一口斷出了物件煉製的原材料,果真隻花一百兩就拿走了,頓時又引來了人群的歡呼。有人對煉製手法語焉不詳,隻得懊惱而又遺憾地丟得五十兩銀子作為鑒寶的費用,再尋別的下手。

蘇少白知道關天養有一雙‘毒眼’,特別是對法寶、丹藥這些東西,連細看都不需要,隻瞟上一眼就能斷出真假來。搞清了鑒寶大會的規則後,就問道:“怎麽樣,有沒有信心試試?”

關天養道:“要不就試試?”拿起一柄短劍看了看,就問站在櫃台後的夥計道:“怎麽個鑒寶法?是先交錢麽?”夥計指著最中心的高台上道:“我們這裏所有的東西都經過幽靈宮鑒寶大師的鑒定,煉製材料、手法、所用符籙等等都已經明確地記錄下來,封存在了長案上的那隻匣子裏。你若說中了,留下一百兩銀子,東西你拿走。若沒說中,凡請你留下五十兩紋銀作為鑒寶的費用就是。坐在案後的那三位是幽靈宮的鑒寶大師,是本場大會的公證人。公子若有興趣,隻管拿上相中的物件去向三位大師求證便是。”

蘇少白道:“萬一我說中了,你們卻說沒有呢?”

夥計道:“本次鑒寶大會由幽靈宮主持,絕對公正。不管鑒定是否正確,我們都會給你查看憑據!”

關天養笑道:“那你們就不怕我看了之後再告訴其他人麽?”

夥計笑道:“這是作弊,是無效的。我們自然會知道!”正說著,有人就被幽靈宮護衛帶了下去,驅逐出場。夥計說,他就是與旁人合夥來騙寶的。

關天養心知幽靈宮的護衛都是修行者出身,諳通法術,這些小把戲是瞞不過他們的,所以還不如老老實實的,能鑒定得出來就鑒定,鑒定不出來還是把錢留著好。

蘇少白見他將短劍放回了架上,低聲問道:“怎麽,你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關天養沉吟道:“屁。這短劍表麵的深青色是做出來的,其實就是黃銅鑄成的,還用的是七鍛法,簡直就是在糊弄人,不要!”他的話聲雖輕,夥計卻全聽在了耳裏,臉色頓時一變,道:“公子,還請慎言!”關天養點了點頭,走了開去。

關天養的毒眼小部分是天賦異稟,大部分都是這些年在鬼市上練出來的。天賦的那一部分是敏銳的直覺,仗此辨定真假,從不曾失誤過。後天練就的是對材料、手法等的辨認,這些年好東西沒淘著,著實煉就了一雙堪比行家的金睛火眼。

蘇少白長年跟關天養混在一起,眼力勁自然也練出了一些,相中了一柄長劍後,也不知撞了什麽邪,連關天養也不問,便在夥計的引領下到高台上的幽靈宮大師麵前鑒定,結果賠了五十兩銀子,懊惱而歸。

關天養也不氣惱他浪費銀子,反而吃吃地笑道:“這玩的可是真本事,真眼力,沒有僥幸。人家天雲樓可精著呢,斷沒有讓你這麽容易賺了的道理!”

蘇少白悻悻的還沒作答,就聽旁邊有人冷笑道:“聽你這口氣,貌似還是行家裏手呀?”

關天養扭頭一看,見是個年歲與自己差不多大的朱衣少年,身後還跟著一票精悍的護衛,顯是個極有錢的主,知道自己惹不起,就裝作沒聽見,拉上蘇少白走開了。哪知朱衣少年偏偏不依不饒,又高聲道:“小子,我看你就是豬鼻子上插大蔥,裝象呢。”

關天養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朱衣少年,竟招來他這番冷嘲熱諷,一時按捺不住,就應道:“我至少還能裝一裝,你呢?怕是連豬也不如吧!”

少年大怒,啪的一聲合上手裏的折扇,道:“休逞口舌之利,有本事的咱們就來比劃比劃。如何?”

關天養這下算是明白少年為何挑他的刺了,敢情是想借著打壓他來出風頭。少年人嘛,都有這樣的毛病……本不想作這些無謂的比鬥,可嘴上卻鬼使神差地應了下來。蘇少白在旁埋怨道:“跟這樣的人擲什麽氣?沒必要!”

關天養淡淡地道:“不過就玩玩,沒什麽大不了的!”就問少年怎麽比。

少年道:“很簡單。我們互挑五件東西讓對方鑒定,誰鑒定得多就誰贏。”

關天養點頭道:“很好,這法子很簡單明了!”

少年道:“輸了的要當著大家的麵承認自己是豬。你敢嗎?”

關天養忍著笑意道:“你倒是不用再多此一舉了!”

“嘴上便宜占著很有意思麽?哼!”少年果然是個頭腦機敏,不喜歡在口舌上與人爭長短的主,示意關天養可以開始了。

參加鑒寶大會的人幾乎都是好事之徒,見有人挑起了事端,自然樂得看熱鬧。主辦方天雲樓也是諳通營銷之道,非但沒有加以阻止,反而還派出了專人來協助,借機造勢。

關天養見少年一臉蔑視地看著自己,真恨不得一拳將那張漂亮的小臉蛋打得稀爛,就道:“我也不以大欺小,你先請吧!”言下之意在說少年還是個孩子,自己不跟他一般見識。事實上他看著雖老成,好似有十七八歲了,事實上不定還比少年小呢。

少年傲然笑道:“我若先出手,就算贏了你也不會心服,我自己也覺得勝之不武,還是你先請吧!”

關天養心下暗暗奸笑道:“好,你逞能,我就讓你逞能!能贏就行,老子從來不會覺得勝之不武!”故作客氣地一抱拳道:“既是如此,那就承讓了!”兩名天雲樓的夥計捧著托盤跟在他身後,繞場轉了一圈之後,關天養從數百件物件裏選出了五樣,說:“我已經選好了,你請吧!”少年不屑地冷笑了兩聲,這才下場去選。

確認雙方都選定後,主辦方天雲樓就請關天養和少年同上高台,逐一鑒寶。

這次關天養說:“剛才你讓了我,這次你先請吧!”

少年似乎覺得在這個環節遜讓沒有任何意義,就道:“很好,那我就提前讓你知道結果!”拿起一隻暗紅色的鼎道:“【赤木丹鼎】,采南山百年赤木之芯鑿成,是煉丹用的入門法器。經過【後土符】和【赤火符】的祭煉,隻可惜是先祭煉的是【赤火符】而不是【後土符】,所謂土生木、木生火,生生不息,這樣一來,效果大大折扣,算不得好東西了!三位大師,不知我說得可對?”

三位幽靈宮的鑒定大師紛紛點頭道:“不錯,完全正確!”說著,將由他們鑒定的憑證交給關天養看,以示公正。其實關天養不需看也知道少年說得絲毫不差,暗道:“看來這小子並非一般的紈絝子弟,還是有些真本事的!”就示意他鑒定第二件。

少年拿起羅盤道:“這叫【陰陽定向盤】。除了具有普通羅盤的功能外,還能分定陰陽……”說著竟現場顯示起了【陰陽定向盤】的使用來,其煉製材料、手法也是剖析得分毫不差。如此一來,關天養越發肯定這小子不是什麽膿包,而是真有實才的,心下不禁生出了相惜之情來,暗說:“隻可惜性子實在太臭了些,要不然也是個可交的朋友!”

五件鑒定完畢,少年以全勝戰績收官,著實引來了好一陣轟動。觀眾都嘖嘖稱奇,說看不出小小年紀竟然這般了得,就連幽靈宮的三位鑒定大師都點頭讚許。少年自是越發的得意,根本就不再拿正眼瞧關天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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