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到出門,關天養才想起還沒請教朱老板的名字,連罵自己糊塗,說隻顧著談事,連這都忘了。朱老板也才記起連名諱都不及通報,隻說自己疏忽。得知朱老板名‘雲島’,關天養雖覺得這名字奇怪,卻也沒有細問緣由。畢竟此地是瓊州府,好些風俗都異於內陸,名字取得離奇了也些也不足為怪。本已走出了兩步,突地心念一動,問道:“朱老板家世代生活在瓊州,可有聽過南海離宮?”

朱雲島一愣,“南海離宮?關老板說的該是南海仙宮吧?”

“南海仙宮?”關天養哪裏聽說過這種叫法,也當場愣住了。

“是呀,聽說在南海的某處,有一處天帝的行宮,裏麵住的盡是天上的仙子。她們個個美豔無雙,心地善良,又神通廣大。每逢南海一帶百姓遭遇災難時,她們總會現身相救。”

關天養聽他這般說,便肯定了這個南海仙宮就是他要找的南海離宮了,就問:“那你可知南海仙宮位於何處?”

朱雲島連連搖頭,“我等凡夫俗子,又豈知道神仙之事?”

關天養還是不死心,繼續問道:“那你可有聽說過南海三島這個叫法?”見朱雲島還是搖頭,這才放棄了追問,回客棧去了。

不想剛走到客棧外,就感到一股冰冷的氣息從他的客房裏透出來,且帶著絲絲的殺意。若是他之前不曾與南海離宮門下交過手,定然分辨不出潛藏於屋內的是哪門哪派弟子,更猜不出趁他外出之際潛藏於屋內有何意圖。

進了客棧的正常,見掌櫃的正在盤算今天的賬目,絲毫沒有異樣。倒是掌櫃見他回來了,忙丟下手裏的活計,殷勤地過來招待。先是問他要吃什麽、喝什麽,得知不必,就知小二打來熱水往房裏衝去。

關天養有心與潛藏在屋裏的那人作對,就說不必送到房裏,他還沒有睡意,想再坐片刻,叫把水直接提過來,他就在大堂裏泡泡腳,順便向掌櫃多了解些瓊州的風俗。

掌櫃的知道他是大方人,哪裏敢拒絕?搜腸刮肚地把自己知道的東西都說了出來,聽得關天養是笑聲不斷。直聊了將近半個時辰,中途還換了一次水,關天養這才心滿意足地回房了。

進門的那一刹那,一柄彎月短刃朝直取喉嚨而來。不論是速度、力道還是技巧,全然不值一哂,至多與史鐵戰在伯仲之間,關天養哪裏會放在心上了?恍作什麽也不知道,隻當屋裏太黑,沒看清楚,腳下一個踉蹌,輕而易舉地避了開去,還嘟囔著道:“門檻弄這麽高做什麽?還有這地板也是的,怎地都是一根根的圓木,也不曉得刨成板……”順手把門掩上了。

那人一刀落空,似乎並不甘心,暗哼了一聲,又朝關天養後頸處刺來。

關天養走了兩步,聽得身後有風聲襲來,裝作伸了個懶腰,又給化解了開去。重重地打了個哈欠,說:“今天可累死我了……”就開始脫衣服。

那人顯是急了,一步搶上來,揮刀往關天養肋下削去。關天養裝作被褲子絆了一下,又一個趔趄,順勢倒在了**,還說:“早知道該把燈點上了……哎,算了,明天要辦的事還很多,睡吧!”

那人三招落空,氣得差點沒吐血,正要合身撲上來,將關天養當場剁了,就聽得風聲響起,一件衣服當頭罩了過來。按說該輕而易舉地避開才是,可連閃了三次,還是見衣服兜頭蓋了下來,心下頓時說不出的納悶。正要將衣服扯上,就感到後背一涼,渾身力道盡失,脖子一緊,已被一條有力的臂膀緊緊地勒住了。

“姑娘,大半夜的跑到我房裏來,你什麽意思呢?”

那女子又驚又駭,這才曉得關天養的實力強過她太多了。可南海離宮門下最擅於在惡劣環境下的戰鬥,形勢越危急,反而越能爆發出越強的戰鬥力。悶哼了一聲,身子不向外掙脫,後麵向關天養的胸前貼了過去,後肘也順勢往關天養肋下‘章門穴’撞了過去。

她的應變可謂十分的迅速和巧妙。往後退能消掉關天養手臂的緊勒之勢,肘擊則可反製敵手,取得扭敗為勝的機會。

如此一來,當真是變生肘腋,實在教人防不勝防。若是關天養不能覺察,拿出有效的應對之策來,怕是就要栽在女子手裏。

女子本以為這招十拿九穩,就算不能製住關天養,也定教他當場受傷。不想她身子才往後貼去,關天養的手臂順勢勒緊了,哪裏還能貼身下滑,脫出困去?手肘撞在肋下‘章門穴’上,也是感覺有如撞在了銅牆鐵壁之上,非但沒有製住關天養,反而還震得自家的骨頭生疼,忍不住哼了一聲。

關天養哈哈笑了起來,“姑娘,還有什麽手段盡管使出來吧!”手臂一鬆,一把將女子推到了**。

女子驚呼一聲,翻身跪起,將彎刃橫在胸前,怒斥道:“你要幹什麽?”頭發一甩,一蓬淡淡的青煙直襲關天養。

房裏一往漆黑,若是尋常的目光,哪裏能夠看得見這蓬青色煙霧呢?關天養目光如炬,纖毫之塵尚且瞞他不過,何況是偌大的一蓬煙霧呢?當即將手一揮,劍氣應手而出,將煙霧盡數裹住,拋出了窗外。

女子看著那瑩白色的光珠,驚詫之極,質問道:“你,你是修行者?”

關天養笑道:“我若是修行者,你豈還有命在?姑娘是南海離宮門下吧?在下關天養,對貴派並無惡意,姑娘不必緊張!”

“什麽?”女子失聲驚呼,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說不出是喜悅,還是震駭,“你,你也叫關天養麽?”

關天養心下暗笑道:“什麽叫‘你也叫關天養’?難道這世上還有第二個關天養麽?”略一分辨,就覺得女子的眼睛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記過,便笑道:“這個,在下好像沒聽說還有人叫關天養的呀?姑娘既聽過在下名號,那也省下了一番解釋的功夫。”說著,拿拿起了火折將,將燈燭點亮了。

女子借著燈光一看,驚喜無限地叫道:“天養,真是你,真是你呀……”跌坐在**,捂麵哭了起來。

關天養啊了一聲,頓時傻了眼,說道:“這,姑娘,你,你是怎麽了?”

女子旋又破涕為笑,當場將麵巾摘下,說道:“我是你柳姐姐呀,你不認得了麽?”

柳姐姐?柳婭?

關天養定睛一看,雖說已經快十年不見了,柳婭將當年成熟了許多,但相貌並沒有大變,一眼就認出確實是當年多方打聽皆不知其生死和下落的柳婭,頓時喜得怪叫一聲,衝到床前,拉住柳婭的雙手,“柳姐姐,真,真的是你呀?我,我不是在做夢吧?”激動之下,眼眶泛起了潮紅,差點流下了淚來。

柳婭邊哭邊笑,點頭道:“是,是我……天養,你,看到你好好的,我真高興!我爹娘都還好嗎?還有長生?聽說九夏城遭了天災,不知,不知他們……”

關天養忙道:“好,好,都好著呢……”聽著腳步聲漸近,忙示意柳婭不要說話。腳步聲到了門前就停住了,掌櫃的聲音響了起來:“公子,你有事麽?”關天養咳了兩聲,“沒,沒事,今天晚上喝得有點多了,嗓子不舒服,嚷兩下。這就睡了……”掌櫃說:“原來是這樣。小店有上好的冰糖枇杷膏,公子可要用一點?”關天養說:“不,不必了,我實在困得很,先睡一覺,若明天還不好,再找你要便是!”掌櫃說:“行,行,那公子安歇吧,我就不打擾了……”又下樓去了。

關天養這才笑道:“看吧,咱們高興得忘了情,把別人都驚動了。走,咱們外麵說話去……”拉起柳婭的手,從窗中躍了出去。

跳出了城牆,到了無人的海邊後,關天養這才放開柳婭的手,“柳姐姐,你怎麽成了南海離宮門下了?你可知道,這些年我找得你好苦麽?”

回想起舊事,柳婭的眼裏盡是驚懼之色,半晌才歎了口氣,說:“這事,這事真教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關天養笑道:“有什麽不好說的?我倒是好奇得很,你怎會有這樣一番奇遇的?”

柳婭淒然一笑,“這,你覺得這是奇遇,可我,可我一點也不喜歡……”眼淚竟又掉了下來。關天養見她傷了心,不由得駭然,“怎麽,南海離宮的人欺負你了?嘿嘿,他們要是敢有半點對不住你的地方,可就怪不得我不講信義了!”神情是說不出的凶悍。

柳婭忙搖頭道:“不,不,你誤會了,師父和各位師姐,還有其他的長輩們沒有待我不好的地方,你不要瞎想了。我,我……他,他現在還好嗎?”

“他?”關天養腦子何等靈活,當即就明白柳婭問的是陳朔,卻故作不解地道:“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