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成了棋盤,路人車馬好似螞蟻,天高日朗,風輕雲淡,好奇的鳥兒不時從身邊飛過,杜若頑皮地要去追逐它們,卻被關天養生生地拽了回來。

“你這人好沒意思。好不容易飛一回,為什麽不玩得高興些呢?”

關天養道:“你也太貪玩了點吧?現在咱們是去辦正事。等事情完了,你想怎麽飛我都陪你。行麽?”

“這可是你說的!”

關天養看著她秀美的臉龐,真恨不得湊上去親一口,心說:“若能得你生生世世陪在身邊該多好?可是我知道,老天爺是不會如我所願的,從來都不會。再者我是誰,你又是誰,你一時覺得有興趣和我玩,未必就會真的喜歡上我……”越想心下越酸痛,一時間竟連氣都回不過來了。偏偏覺得這種感覺奇妙之極,說不出的美好,沉醉得難以自拔。

杜若見他盯著自己,眼裏流露出淒楚之色,奇道:“你怎麽了?”

關天養搖頭道:“沒,沒什麽。我隻是在想……世上像你這般天真的人可真少!”

杜若婉然一笑,不置一辭,握住關天養的手又捏緊了幾分。暗道:“你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喜歡我了?其實我又何嚐不是?可你不說,又教我怎麽開口?原本以為萍水相逢,與你相伴不過是打發旅程的無聊,待分手之後便再也記不起你是誰來。現在才知道緣份這東西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你心存身份地位的世俗之念,我若主動表白,反倒還會被你看不起。也罷,世事滄桑,以你的天份,或許有一天是能看透的。到那時你若心裏還有我,我自然會隨你天涯海角,永不相離……”想到這裏,眼眶一熱,淚珠兒好似珍珠般湧了出來。

關天養見狀,越發的心痛,反而故作驚奇地問道:“怎麽哭了?”

杜若別過頭去道:“哪有哭?不過被風迷了眼睛!”

關天養聰穎非凡,隱約已經猜出了一些,點了點頭道:“那你靠在我身後些!”杜若順從地嗯了一聲,伏在關天養的後背上。直至抵達打漁鋪前,兩人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站在小洪山頂,看著山腳下忙碌的打漁鋪,關天養突地歎道:“哎,浪費了,浪費了……”

杜若隻顧逗著蝴蝶,問:“什麽浪費了?”

“淩空虛渡。這東西買來可不便宜,下次再用的時候一定得想清楚才行!”

“怎麽就浪費了呢?咱們不是提前至少兩個時辰趕到了麽?”

“趕到了又怎樣?”關天養指著人來人往、船來船往的打漁鋪道:“咱們能看出什麽不成?”

杜若順著他指的看了一眼,咯咯笑道:“這可就是你的事了……”

關天養眉頭一擰,暗想道:“二狗子派六子來送信,卻又沒說個具體的會麵地點,這可不像他的行事風格。這一連串的事故後麵到底藏著什麽,著實讓人看不透。若歐陽琪真是為了對付我,明刀明槍的來豈非更省事?若說他們是忌憚宋大叔,那是沒影的事。宋大叔的家底又豈能跟歐陽家比得了?這可真是有些怪了……”

“要不這樣……”杜若見他糾結得辛苦,就道:“咱們變個模樣去鎮子裏看看,不定會有什麽發現呢?”

關天養道:“變個模樣?你當我也是修行者麽?”

“你不是得了顆易容珠麽?拿它一用使可!”

關天養一想,這興許還真是一個可行的法子。取出易容珠在手裏,想著先前在莫家堡看到的白麵書生模樣,往臉上一滾,便覺得臉上好似有無數隻螞蟻在爬似的,癢得不行。正要伸手去撓,就見杜若驚笑道:“你怎麽變成這模樣了?好難看呀!”

“難看?”關天養道:“我覺得挺不錯的呀!”

“白麵書生,陰柔有餘,陽剛不足,可惜生就了一副男兒軀。還是你原來的樣子好看!”

關天養暗樂,道:“我倒是想變成王大錘子,可我這副身板,撐得起他那張臉麽?”杜若點頭道:“也是。那咱們就假裝成外出遊曆的師兄妹,你說話時可小心點,別露了餡!”

關天養點頭說明白。

進了鎮子,關天養說南碼頭邊的‘臨江鮮’酒樓很是不錯,來往的客商隻要有空的,幾乎都會去嚐嚐他們的招牌名菜清蒸魚。

杜若道:“吃吃吃,你成天就知道吃……”

“民以食為天!”

關天養上了二樓,撿了個臨江的位置,扔了一錠十兩的雪花紋銀給小二,道:“先上一道清蒸梁子鯉開開胃,其他的隻管撿好的上就是。一會兒人多可別往我們這桌拚客了,要不然我可不依!”小二見著那麽大一錠銀子,早歡喜得快飛上天了,點頭哈腰的連連說好。

窗下就是大街,再遠一點又是碼頭,從九夏城過來,不管走陸路還是水路,必打下麵經過才能進到鎮子裏。菜上來後,關天養邊吃邊留意著往來的人,卻也沒看出什麽異樣。

杜若對他點的菜毫無興趣,隻是喝了兩口酒。見關天養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就問:“看出什麽來了嗎?”

關天養搖頭,歎了口氣,重重地將酒杯剁在了桌上。顯得有些焦躁和氣惱。

此時酒樓上下三層已經人滿為患,店家果然依言沒往他的桌上拚客,以至於沒座位的客人老來問可不可以搭個座。關天養不勝其煩,叫來小二問有沒有臨窗的雅間,立馬給換。好在雅間還真有空的,再加上他付的錢夠多,掌櫃立即安排換了,又重新部署了席麵。

剛坐下,就聽隔壁有人說:“……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關天養大吃一驚:“柳……”‘姐姐’兩字還沒有叫出來,就被杜若堵上了嘴。隻見她噓聲道:“別叫,聽聽他們說什麽!”關天養忙點頭。

“這幾天實在是苦了你了……”一聲長歎,顯得愁苦難言。這正是陳朔的聲音。

“你整個上午都在感慨,到底怎麽了?”

“沒,沒什麽……”然後就是小二上菜的聲音。

“狗娃,今天上午我一直想問你……”

“你是想問我為什麽不叫天養和那個杜姑娘一起,對麽?”

關天養和杜若一怔,都暗道:“說到正題上了!”

“對。你和天養又不是外人,明知他住在隔壁,為什麽不叫他跟我們一起?”

陳朔半晌未語,柳婭問道:“怎麽了?”他這才道:“有些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柳婭驚道:“莫不成你和天養又打架鬧矛盾了?”

“哪來那麽多矛盾?”陳朔苦笑道:“別瞎猜了!其實……”才說到這,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到了門外,小二道:“陳公子,你的客人到了!”呀的一聲,門推了開來,進來那人道:“陳兄弟,好久不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