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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師古身子一震,哇地嗆出一口鮮血,也顧不得門下弟子,身子一躍,化作一道紅光消失不見了。紅蓮宗弟子見護法尊王都受傷逃逸,哪裏還敢久留,紛紛捏碎了【飛行符】相繼逃走。頃時間,山穀裏便隻剩下受傷昏迷的紅蓮弟子、關天養和哇哇啼哭的嬰兒了。

黑雲迅速散去。隨著一聲佛號響起,一名枯瘦的黑袍老僧從樹林走了出來,背上兀自還背著藥簍。

“了然大師?”關天養心下是說不出的驚異,隻可惜動得不說,要不然早驚叫了出來。

了然大師徑直走到他身邊,見他正圓瞪雙眼望著自己,微微一笑,蹲下身來在他胸口一拍。關天養感到一股醇和的力量像溫泉水般湧向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服。了然大師道:“關施主,你怎麽會來這裏?”盡管關天養用易容珠改換了容貌,了然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關天養翻身而起,活動了一下手腳,道:“我聽著這裏有異響傳出,好奇之下就過來看看。誰知道連山穀都沒有進了,就被這些黑衣人給弄昏了。”然後滿臉崇敬地看著了然,道:“大師,剛才你太了不起了,簡直,簡直……”一副不知道用什麽言語來形容的激動之情。

了然輕歎一聲,望著高台道:“到底還是慢了一步,罪過呀……”看著睡在地上哇哇直叫的孩兒,道:“來,我們把這些孩子抱到一起!”

九個嬰兒,大的不到一歲,小的頂多兩三個月,每一個都哇哇地哭著,聽著令人心酸。

將所有孩子都抱到一塊後,了然拿出一隻瓷瓶,指著左邊四個較大的嬰孩子,道:“他們每個喂六滴,這邊五個隻喂三粒。且記不可喂多了!”關天養接過瓷瓶,見了然走上高台,盤膝坐下,嗡嗡地誦念起了經文來,心知是在為被班師古殘殺的嬰孩超度。想著那嬰孩的慘狀,不勝淒惻。

將瓷瓶裏淡綠色的**給嬰孩喂下後,一個個都止住了哭聲,相繼睡了過去。

頓飯功夫後,了然完成了超度儀式,看著兀自還在昏迷中的黑衣人,默念一聲佛號,雙手一合,口中念道:“唵,缽囉,末鄰陀,寧,娑-婆-訶……”尾音托得老長,嗡嗡不絕。昏迷中的黑衣人渾似發了羊癲瘋般猛烈地抽搐了起來,看得關天養是滿頭霧水。直至了然念畢,他才好奇地問道:“大師,他們是怎麽了?”

了然淡淡地道:“也沒什麽。他們一生作惡太甚,隻是把該忘的忘了,忘丟的丟了,醒來後重新做回自己罷了!”多年以後關天養才明白:了然是將這些黑衣人的記憶和修為全部廢了,讓他們徹徹底底地做回了普通人。

看著排在地上的九個嬰孩,關天養犯了難,道:“大師,我們兩個人,四隻手,怎麽才能把他們抱回去?”

了然笑道:“那裏還用抱?”拿出一條繩索,輕輕地縛住每個嬰孩的腳,默念咒語,輕喊一聲:“起!”熟睡中的嬰孩好似風箏般飄了起來,了然牽著他們,回地藏廟而去。

關天養禁不住笑道:“嗬,這可真有意思……”

了然道:“這是很簡單的【牽屍術】,你想學我可以教你!”

關天養喜道:“那就謝謝大師了!”

了然幾句話就講完了咒語、印訣和施用要領,道:“你來試試?”

第一遍沒能成功,第二遍關天養就清晰地感覺到了【牽屍術】的奇特力量波動,取得了成功。

了然點頭讚許道:“不錯,很有天賦。想當年,我反複試了十多遍才會!”

關天養道:“這個,我也是湊巧!”邊走邊道:“沒想到大師竟是化城寺出身的奇人,失敬得很!”

了然道:“沒有奇人,隻有僧人!”

關天養以為了然話裏藏著機鋒,愣愣地想了想道:“對,沒有奇人,隻有僧人……”

回到廟裏,小和尚見了然與關天養一同回來了,很是驚詫,在看到關天養手裏牽著的一串嬰孩後,更是驚得眼睛子都快掉下來了。

了然道:“慎明,趕緊去一趟史保正家,請他過來,就說我撿到九個被人遺棄的嬰孩,問他怎麽處理好!”

慎明去後,了然將九個嬰孩牽到**放好,唉地歎了口氣,神情顯得有些鬱鬱。

關天養不解地問道:“大師,怎麽了?”

了然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呐……”搖了搖頭,出去收拾今天才采的藥材了。

關天養心下一酸,看著最小的那個嬰孩,心說:“我被遺棄的時候還沒他大呢。他們有人可憐,我難道就不可憐麽?”看著孩子睡得很香,臉色紅撲撲的,嘴唇不時蠕動一兩下,仿佛夢中正在吸吮母親的乳汁,眼淚不由自主地滾了下來。

保正很快就來了,在確認九個孩子都很好後,立即就派人去縣裏報了案。不多時,縣裏的捕頭就從三官塘帶人趕了過來,大夫確診九個孩子都無恙後,就將他們帶走了。

沒了外人,地藏廟頓時就清靜了下來。

慎明煮好了晚飯,了然讓叫醒了關天養一起吃。

關天養坐到桌前,見是一盤炒青菜,一碟泡菜,頓時沒了食欲。見了然吃得很香,不由奇道:“大師,以你的修為,該不用吃東西了吧?”

了然笑問道:“不用吃東西?你當我是靈山羅漢麽?”

“不是說修為到了一定的境界,就可以辟穀麽?”

“那是道家修行功法,與我們有什麽相幹?”

“大師這話就不對了。”

了然奇道:“哪裏不對了?”

“修行之法,殊途同歸,何來佛道之分?”

了然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道:“你才修行過幾天,就數落起我的不是來了?那我問你,為什麽就不分佛道呢?”

關天養訝然,哪裏答得出來為什麽。

“你呀,從人家那裏聽了些瞎道理來,或者是書上看來的,連所以然都不知道,就一氣亂用。”

“那大師以為呢?”

“佛就是佛,道就是道!你是你,我是我!”

“……”關天養頓時有些不明白了,暗道:“老和尚又在跟我打機鋒麽?佛家有段公案,說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老和尚是不是在考我呢?”

“人活在世上,吃飯,穿衣,住大房子,睡覺,都是必須的。不吃飯會餓死,不穿衣會凍死,沒房子住會生病,不睡覺就活不長。這都是最起碼的道理。難不成你還有什麽疑問?”

關天養確實有疑問,而且還是大大的疑問。他總覺得老和尚在玩深沉,就道:“這些都是普通人必須的,可你是修行者,自然用不著!”

了然指著自己的光頭道:“我是什麽?”

“和尚!”

了然搖頭道:“不,我是人!”

“是人?”

“你看我與你,與慎明,與其他人長得區別嗎?是多了個眼睛,還是多了一雙手臂,還是多長了一對翅膀什麽的?”

關天養說:“都沒有……”

“那就對了!”

關天養突然覺得很這和尚說話很累,興致不免索然。

了然見他不動筷子,問道:“你不吃?”

關天養這才端起碗來道:“我是人,我當然要吃……”說完這話,他腦子裏突然一亮,暗道:“對呀,是人!我們都是人!隻要是人,吃穿住行就是必須的需求!修行者不是不吃,是怕影響修行,吃的方式方法有別於普通人……”想到這裏,忍不住哈哈地笑了出來。

了然問道:“想明白了?”

關天養點頭道:“我還隻當你在打機鋒呢,現在才知道是我想得太多了!”

了然將碗裏最後一口粥喝了,道:“吃了早點去睡,若是睡不著,後殿裏的架子上有經書,想看就去拿……”將碗筷活了收起,還不忘叮囑道:“記得洗碗!”這才去做晚課了。

看著了然的背影,關天養已幾乎忘了上午在山穀裏對陣班師古的神勇。那幾乎是堪比神仙一般的神通,杜若也好,張天渝也罷,怕是遠遠不能和他相比吧?

飯後,將碗筷洗了,去聽了片刻晚課,就回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