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盜墓者的懺悔

為了逃避苗苗爸的追捕,我和木木在村外逛**了一個下午,直到吃晚飯時間才鼓起勇氣回村,兩人已經商量好,等下被抓住就主動承認錯誤,最多屁股上挨幾下,又不是第一次。

靠近村口的時候看見楊爺,他正坐在榆樹上卷煙,我立即上前問好,“羊,爺。”嘴巴甜的膩死人,原因是楊爺在村裏威望較高,曾多次將我從父親的“魔掌”下救出,無論我犯了多大的錯,隻要楊爺一出麵,立馬風平浪靜。

楊爺經常對父親說的一句話就是:侃娃已經傻了,你還要怎麽對他?

關於我傻的問題,有必要說明,我原本不傻,挺聰明的,後來因為我家祖墳被挖,壞了風水,老天爺要懲罰我家,就讓我得了一場怪病,病好之後就變的神誌不清,時間長了大家都認為我是個傻子。這些是從我奶奶口裏聽來的。

但我並不認為自己傻,隻是到現在還不會用筷子,說話不能說太多字,鼻涕流的過長,不愛洗臉而已。其實我很聰明,玩石頭剪子布還贏過蛋娃呢。

楊爺很喜歡我,豁著牙問我,侃娃,又跑到哪去禍害了?身上咋弄的那麽髒?

我還沒回答,就見苗苗爸從村裏走出來,蛋娃跟在他身後。

我和木木對視一眼,這次沒逃,一是有楊爺在這,二是蛋娃滿臉歡喜,看來苗苗爸並沒收拾他,或許還給他吃了好吃的。

苗苗爸也是一臉笑容,見了楊爺一點頭,“楊叔,歇涼呢。”又問我們,“你兩個現在才回來,我給你們買的鍋巴都叫蛋蛋吃完了。”

鍋巴!!我和木木瞪大了眼睛。這東西我見苗苗吃過,看上去很好吃,但沒吃過,現在聽說是給自己買的,口水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跟在苗苗爸身後急急行走,恨不能雙腿變的和阿童木一樣,腳底噴火直接飛到他家。

進門苗苗在屋裏吃饃,見了我就喊“傻子侃娃,傻子侃娃...”

我懶的理她,隻拿眼睛搜尋傳說中的鍋巴。苗苗爸沒讓我久等,變戲法一樣從身上掏出兩袋鍋巴,賽給木木和我。

“你們今天在棉花地裏弄啥?給我說說?”苗苗爸見我們開吃,就翹著二郎腿問話。

我嘴裏塞滿了鍋巴,沒法開口,隻好對他翻白眼。倒是木木在一旁細聲說道:“我們在棉花地裏拉屎。”

“嗯。”苗苗爸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口接著問道:“那三清菜地是怎麽回事?”

我的耳朵立時支愣起來,還要說菜地的事?莫不是準備收拾我們?收拾就收拾,大不了一頓打,他打我,我吃他鍋巴,兩頂。因此嘴巴動的更歡了,大口大口往下吞。

木木卻不敢再吃,擠出兩滴眼淚哭道:“我不知道,我去的時候菜地已經是那樣子了,不知道是誰糟蹋的。”

苗苗爸聽了嘿嘿笑,彈了彈煙灰,“不是你糟蹋地,那你跑什麽?”

“這...”木木說不出話,拿眼睛看蛋娃,蛋娃站在苗苗爸背後不吭聲,眼睛直勾勾看著我手裏的鍋巴。

苗苗爸忽然臉色一變,黑著臉說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看看都幹了些啥事??種那些菜容易?吃倒罷了,扯的一地都是,是不想活了?”

苗苗爸忽然變臉,凶的嚇死人,我不敢再吃,就愣在原地不動。木木則開始低頭掉眼淚,神情極為委屈。

過了許久,苗苗爸歎了一口氣,拍拍木木腦袋,“好了,不哭,就這一次,我就當沒看到,你們也不用怕,我不給三清他爸說,你們自己也要注意,回去不要說今天中午去過三清菜地,這樣別人也懷疑不到你們,聽到沒?”

木木立即點頭,我則繼續大口吃鍋巴,看來躲過一劫。

苗苗爸又從櫃子裏拿出三包鍋巴,給我們三個每人一包,嚴詞厲色的說道:“記住了,不要對任何人你們今天到過三清菜地,否則三清他爸知道要敲斷你們的狗腿,聽到沒??!”

“聽到了!!”他們兩個異口同聲,我則邊吃邊點頭。

“聽到了拿著鍋巴耍去。”

一出苗苗家大門,我們三個就一路小跑進了村後樹林,嘻嘻哈哈笑成一團。吃完鍋巴,得出同一個結論,苗苗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晚上回家,發現屋裏多了個人,桌子上放了一大堆東西,都是用花花綠綠的塑料袋子包裝的,刺的我眼睛一陣陣發疼。

肯定是吃的東西,看看包裝就知道了,我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些袋子,嘴裏反複吐出一個字:“餓,餓!”

母親還沒開口,多出來那人已經動手了,麻利的解開一個袋子,抓了一把麻花出來,“嗬嗬,這是我小侄子吧,來來,吃麻花,叔專門給你買的。”

我急忙上去接,被母親一把拉住,“退後!餓不死你,鍋裏給你留的麵。”

母親的嗬斥我就當聽不見,麵怎麽會有麻花好吃?我努力的扭動身子,想掙脫母親的懷抱,奔向那屬於自己的麻花。無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是掙不脫母親的手掌。

自稱是我叔的人見狀不忍,忙站起將麻花送到我手上,嘴裏勸道:“好嫂子,看娃都餓成啥咧,吃些麻花有什麽關係。”

我拿到麻花趕緊往嘴裏塞,緊塞慢塞仍然被母親擋在口外,還伴隨著母親的斥罵:“吃,吃,吃,吃不夠啊你一天,餓死鬼托生的。”說著硬是將我手裏的麻花搶了去。

我正準備大哭抗議,餘光掃到父親陰沉的臉,嗚了一聲又咽了回去,死死的盯著父親,估摸他今晚準備怎麽收拾我。

不能隨便吃人東西,這是父親給我定的第一條家規。我經常犯,也經常挨打,父親的鐵砂掌就是從我屁股上練出來的。

那叔尷尬的站在原地,看看母親,再看看父親,眉頭擰成一股繩,嘴唇蠕動了兩下,忽然噗通一聲跪下。

“哥,嫂子,我不是人,我不該挖你家祖墳,我是牲口,是我害的我侄子變成這樣,我該死啊...”

那人說完哭了出來,腦袋不停的撞地,母親急忙過去拉他,我則趁機衝到桌子跟前,抓起一把麻花。

母親一人拉不起他,父親過去輕輕一扶,他就起了。

“算了,都過去五年了,你也受了五年刑,你今天能提著東西來道歉,表示你已經悔改了,至於挖祖墳壞風水,那些都是些迷信,侃娃他該是啥樣就是啥樣,與你挖沒挖我家祖墳沒關係。”

那叔聽完哭的更大聲了,嗚嗚的像個女人,“哥,你要看得起我,就讓侃娃認了我做幹爸,你放心,我絕不會再幹壞事,一定把侃娃當親生的看,叫我贖些罪...”

“行了行了,這事以後再說,你今天剛回來,村裏人多,你抓緊時間,再多去兩家看看,五年沒回村了...”

那叔走了以後,母親黑著臉說父親,“就你心大,侃娃咋跟他沒關係?剛生下來就會叫爸的娃能有幾個?不是那個慫貨挖咱家墳,侃娃能變成這樣子?都五歲了連話都說不全,整天就知道吃...”

母親說完照例哭了起來,父親則蹲到門外抽煙,我則繼續研究桌子上除了麻花還有什麽。

晚上睡覺的時候想起一個問題,那叔是誰?為什麽拿這麽多好吃的給我?問父親,他說:那是蛋娃他爸,剛從監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