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是學校長的

紀鎮長是曹操,說來就來,操場上一陣隆隆響,一輛綠色北京吉普開了進來,連我在內的一夥人全在宿舍門口迎接。

車門一開校長就開始哭了,“哎呀紀鎮長,真的對不住您啊,都怪我管教不嚴,居然出了這等事,讓您孫女蒙羞。”

根朝叔站在後麵像哭不像哭,像跪又不像跪,看著非常難受。柳老師則一轉身進了宿舍。

從車上下來一個矮矮胖胖的老頭,很像彌勒佛,下來先和校長握握手,你好你好,又和根朝叔握握手,你好你好...又把手伸向我,我正要去握,他卻一下子摸到我的頭,“好,長的真可愛,嗬嗬...”

彌勒佛握完手問校長,“你剛才說什麽?讓我孫女蒙羞?是怎麽回事?”

校長剛要說,紀嫣然從宿舍裏出來,一下子撲進彌勒佛懷裏,甜甜的叫道:“爺爺~”

“哎,好好。”彌勒佛一下子將紀嫣然抱進懷裏,嗬嗬笑道:“乖乖,是不是在學校裏不聽話,惹老師生氣了?”

紀嫣然搖搖頭,“我才沒有。”

校長在一旁補道:“都怪我不好,沒有教育好學生,今天,一個男同學居然在教室裏脫了您孫女...的褲子。”

校長說完頓足捶胸,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彌勒佛則很驚訝,“會有這種事?那男同學在哪?”

校長又嚴肅起來,朝宿舍厲聲喝道:“蕭文成,你給我出來。”

蛋娃低著頭慢慢走到彌勒佛麵前,一鞠躬說道:“對不起紀爺爺,我錯了。”

彌勒佛仔細打量了一下蛋娃,嗬嗬笑道:“好你個小子,年紀輕輕不好好學習偏偏要學壞,說!為什麽要脫我們家嫣然的褲子?”

看著米勒佛發笑,校長忙給根朝叔遞了一個眼色,根朝叔收到,一把拉過蛋娃,橫放在腿上,抬起手來就是一竄猛擊,劈啪之聲震天響。邊打還邊罵:“我叫你學壞!我叫你學壞!”

彌勒佛慌忙放下紀嫣然,口裏厲聲喝道:“停下,不準打。”

根朝叔放了蛋娃對彌勒佛連著鞠躬,口裏連連說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沒教育好兒子,您要罰就罰我吧。”

彌勒佛狠狠的剜了根朝叔一眼,“你這人咋是這樣?小娃娃家懂什麽?脫了褲子能怎樣?我看是你思想有問題吧。”說著將蛋娃拉過來,輕輕拍他後背,“痛不痛?”

蛋娃噙著眼淚搖頭,“不痛!”

彌勒佛又瞪了根朝叔一眼,“看你把娃打成啥樣了?我可給你說,你把娃打壞了我要找你麻煩!真是莽夫,遇事要先查原因,你打娃娃能解決問題?”

根朝叔被彌勒佛說的麵紅耳赤,連連低頭稱是。

彌勒佛問蛋娃,“好孩子,告訴爺爺,為什麽脫我家嫣然褲子?”

蛋娃抬頭看看根朝叔,又看看校長,低頭不語。

彌勒佛也看看校長和根朝叔,又對蛋娃說道:“娃娃,不怕,告訴爺爺,為什麽要脫嫣然褲子?”

蛋娃似乎在考慮什麽,終於鼓起勇氣說道:“我是學校長的,我看見校長就是這樣日柳老師的。”

此語一出,彌勒佛臉色巨變,柳老師臉色巨變,校長臉色巨變,變的最厲害的是根朝叔,都成紫的了,不等其他人有所反應,大喝一聲:“我叫你狗日的胡說!!”抬腳一踢,蛋娃就從彌勒佛手中飛出,撞到宿舍牆上,又落在沿台上。

隻聽“嘣”的一聲悶響,似乎是西瓜開瓢的聲音,我就看到從蛋娃頭上飆出一股血箭,嚇得一聲尖叫,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我病了,大病,和我出生那年的病一樣,一直高燒不退,用什麽藥都不管用,整天昏昏沉沉,老做惡夢,夢到無數妖怪要吃我,我拚命的跑,可是怎麽都跑不動。我看見蛋娃在前麵,就拚命的喊他:“文成,文成,快來救我!”但是蛋娃笑笑,就不見了。

最後一個夢最是離奇,我夢到尿急,想找個地方尿尿,可怎麽找都找不到那裏有花,要知道,沒花我是尿不出來的,要不我就不是活寶了。我找啊找,終於看見一朵野花,我就奔過去尿,可是那花又不見了.被柳老師摘了,她正把那花湊到鼻子上聞。我又找,又看到一朵,但被張小花摘了,那廝將花撕成碎片,笑嘻嘻的對我說:“就讓你尿不成。”

最後,我在蛋娃家找到一朵野花,是戴在蕭文玲頭上的,她將那花取下來放在地上,說:你尿吧。

我就尿了,很舒服,很順暢,但有些奇怪,怎麽大腿肚子上一股熱?隨後醒來,悲哀的發現,我尿床了。

再去學校已經是一個星期後,就在父親準備將我從縣醫院往省醫院轉的時候,我奇跡般的好了。

聽二哥說,蛋娃還在省醫院沒回來,他腦袋破了一個大洞,縣醫院的醫生都不敢給他治,是他爸用布纏了他腦袋,連夜送到省城的。

柳老師不見了,代課的是以前那個胖女人,她操著地道的陝西普通話對我們說:“怎麽樣?校長那瓜皮叫我去養豬,他好搞人家小閨女,結果把他自己給搞進去了,現在張校長還不是請我回來?”

我才知道,劉校長也不見了,現在的校長姓張,是以前的主任。主任在就職大會上憤慨激昂,痛訴劉校長的種種不是,比如他在學生報名時收受群眾賄賂,比如學生上交的感恩棉花錢他獨吞了一半,比如他經常借關心女學生的名義占人家便宜,比如他讓小女生們在教室裏脫褲子的變態行為,比如這次,他卑鄙的占有了柳老師...

從此,學校裏開始流行“卑鄙”這個詞,比如張小花給老師告狀:蕭侃同學卑鄙的占有了我的橡皮...

胖女人教學生很簡單,一個字,就是“打”。作業沒寫完要打,背書沒背過要打,上課打瞌睡要打,上學遲到還要打...

唯獨沒打過我,因為我是傻子。

很懷念蛋娃,沒有他,我的生活沒了樂趣,變的無聊起來,無聊到空虛,索性好好讀書。

我發現我記憶力特好,紀嫣然背了一遍《靜夜思》,我聽一遍也會背。

晚上回去給二哥背了《靜夜思》,將二哥高興壞了,他拉著我的手說:“老三,等下給爸背,他這幾天給你治病累壞了,讓他高興高興。”

我跟著二哥去了父母炕前,二哥說:“爸,媽,剛才我給老三教了一首詩,現在叫老三背給你們聽。”說完朝我一擠眼。

我立正,稍息,吊嗓子,開始背:“靜夜思,床前明月光...”忽然腦子短路,不知道下一句是什麽,就冥思苦想。

二哥在一旁幹著急,用腳磕磕地麵提示我。

我朝地上一看,看到父母兩雙鞋,脫口而出:“地上鞋兩雙...”

還沒背完,二哥就飛奔著逃離父母房間。

這個冬天的期末考試,我很布爾B的考了100分,紀嫣然99分。

二哥摟著我對父母說:“你看,我就說老三病了一場聰明了,你還不信。”

快過年的時候,蛋娃回來了,穿著大紅棉襖,瞪著一雙瓷眼,掛著鼻涕蹲在村口糞堆上,我走過去跟他打招呼,他吸吸鼻涕說:“我會日X,你信不?”

蛋娃傻了,被他父親打傻的。還有一種說法,說是醫生給蛋娃動手術時把他腦子裏那根神經搭錯了,所以變成神經病。

但無論如何,他始終是我的好夥伴,哪怕他把牛糞往自己臉上抹。隻要他喜歡,我就不會阻止,我能做的,就是幫他尋找下一塊牛糞。

過完年再開學時,在校門口看見柳老師,腆著肚子給修自行車的瘸子送飯。

賣小吃的老頭笑道:“瘸子,好福氣啊,娶了個仙女...”

瘸子一撇嘴說道:“狗屁仙女,才結婚一月肚子就大成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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