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村長

第二天到學校,雷莊的學生也提了一個大包過來,比蕭張莊的那個包還要大。往講台上一丟,震起一團粉筆灰。

雷莊的學生和蕭張莊的學生站在一起,都用眼睄著我們,“呦,怎麽馬蜂窩沒捅到,變了個豬頭出來?”

文濤一聽就要和說他是豬頭的那個學生打架,被梨花死死攔住。

明波也在一旁譴責那個學生:“你太過分了,怎麽能人家長的像什麽你就叫什麽。”

現在三個莊子就我們莊的馬蜂窩沒捅,這讓我們很沒麵子,放了學我們繼續研究,這個馬蜂窩非捅不可。

文濤撅著豬嘴說他今晚不去了,昨晚回去他爸差點要動手打他,村長家後院的馬蜂窩是村長故意留的,為了防賊,捅那馬蜂窩就是和村長做對,所以嚴令今後不能去捅。

其他幾個夥伴也紛紛表示那馬蜂窩不能捅,八月底土地就要重新劃分,這時候去捅村長的馬蜂窩,實在不明智。

我有些氣餒,回到家裏悶悶不樂,作業也不想寫,看見二哥回來就問他,“你說村長家的馬蜂窩能不能捅?”

二哥一臉喜氣,正拿了梳子梳頭,對著鏡子說道:“能,有什麽不能,一個馬蜂窩而已。”

我忽的竄過去,“那八月底土地改革重新規劃他要給咱們家爛地怎麽辦?”

“喔~。”二哥停下梳子,想了想說道:“那這個馬蜂窩就不能捅,等土地規劃完了再捅。”

我就氣了,衝二哥嚷道:“那你不是跟沒說一樣,我是現在就想捅。”

二哥又想想,忽然笑了。“你不要捅,叫蕭廣運去捅。”

“他肯嗎?”

“你去說說看,看他肯不肯。”

趁著天還亮,我一路小跑去找蕭廣運,他家很破,就在村西頭,半間茅草房,一進門就看見炕。

我一把推開房門,蕭廣運急忙用被子蓋住自己大腿,一臉驚慌。

“哎呀我的爺,你怎麽不敲門就衝進來了。”

我愣在門口,怎麽光棍蕭廣運還有這講究?但好歹人家說了,我就問他,“那我出去敲門再進來行不”

蕭廣運擺擺手不用,從被子下麵扔出一團衛生紙,我鼻子就嗅到一股怪味,問他,“你是不是尿床了?”

蕭廣運笑笑,“碎猴懂個屁。說,找我有啥事?搬樁子可是要管飯地。”

我湊上前去,“不是搬樁子,是捅馬蜂窩。”

蕭廣運一愣,“捅什麽馬蜂窩?”

“村長家後院的,昨晚文濤去捅被馬蜂蟄了,還是蕭火媳婦給上的藥。”我抬出文濤受傷的事,希望蕭廣運能為文濤打抱不平,出於除暴安良的心理捅掉那馬蜂窩。

誰知蕭廣運根本不管文濤的傷,急急問我,“你說是蝴蝶仙子給上的藥?”

我點點頭,心想廣運也是個寶貨,蝴蝶仙子是我們這些小孩叫的,大人都叫她名字,她名字也好聽,叫柳含煙。

蕭廣運急忙拿褲子在被子後麵穿上,那速度才叫一個快,我隻看人影一閃他就站到了地上。同時我也納悶,他剛才一直都沒穿褲子啊。

蕭廣運先去商店買了兩包花生,一包點心,一瓶酒,打開給我吃,說是晚上村長去鄰村喝酒,剛好可以趁機去捅,現在先墊墊肚子。

我有些慚愧,按說我請他來幫忙,卻讓他來請我吃飯,要讓父親知道,肯定怪我不懂禮數。尤其對於蕭廣運,父親多次提到,廣運少時便父母雙亡,靠吃百家飯長大,也未曾讀過書,所以大時一事無成。又因他為人懶惰,雖有一身蠻力,卻掙不來幾個錢,便沒有哪家女子看上他,因此至今未婚。此種人生活已是不幸,更不能占他便宜。

心裏想著事,這點心也吃不香,酒更是不敢喝,喝了今晚就別想安生。

好容易等他吃完,我便問他,“可以出發了嗎?”

蕭廣運抬頭看看天,星光燦爛,就說時間尚早,再等片刻。

等他一瓶酒喝完,估摸已經十點多鍾,我眼皮困的厲害,快要睡著。蕭廣運拍拍我肩膀,“小祖宗,可以去了。”

我們一大一小順著牆根的黑影快速前進,中間碰到有狗叫的廣運一個呼哨,那狗便不叫了。

我很羨慕他這一手絕技,就問他是怎麽學來的。廣運笑笑,“要飯時狗咬的厲害,時間久了懂點狗語。”

當時我就想撲倒在地拜他為師,懂狗語,隻怕這世上都沒幾個人。

到了村長後牆跟,廣運先看看蜂窩,搖搖頭說紮手,從後門攻不行,得從前門攻。

我說從前門進村長就知道了,廣運說村長不在,喝完酒回來怎麽也得12點以後,就趁著他不在我們好下手,等生米熟飯他也沒辦法了。

我想想不妥,那八月底分地的時候我們家就要吃虧,廣運拍拍胸口說放心,捅馬蜂窩的事他一個人抗,與我無關,現在隻要我敲開門就對了。

我想想,還是不妥。要知道,村長如果不在家,屋裏隻有兩個女人,這個時候去敲門是不對的,尤其他們家裏還有一個寡婦,要讓父親知道我半夜敲寡婦門小命怕都不保,就搖頭不同意。

廣運問我為什麽不行,我就說村長家有寡婦,晚上不能去。廣運嘿了一聲說:“你倒不傻啊,懂的還多,那馬蜂窩你還捅不捅了?”

“捅!但隻能在這捅,要到前門我就不捅。”

廣運低頭想了一陣,又搖頭說道:“那對不住了,我捅不了。”說完扭身要走。

這時路口一道白光射來,村長騎著摩托回來了,我們急忙往牆根躲,被他看見要生是非。誰知那摩托拐進村裏時忽然一歪,“哐”的一聲倒了下去。

我被嚇了一跳,問廣運怎麽辦?要不要喊醫生來?

廣運想想,趕緊往車跟前跑,我也跟著一路小跑,不知道村長摔成什麽樣了,要是摔死,我的馬蜂窩就能隨便捅,但他們家可就兩個寡婦了。

跑近前一看,村長正趴在地上吐,一股餿味撲鼻而來,臉上破了一塊,滿是血。

廣運先將摩托扶起,然後帶著哭腔說道:“我的叔啊,你咋喝這麽多酒,開車也不小心些,我蕭火哥這才走了幾天,你都不吸取教訓。”

村長嘴裏“哬哬”著說不出話,眼睛一翻一翻的。廣運見狀吩咐我,“你先回去喊我嬸來,拿上手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