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的確不可能拿自己的婚紗開玩笑,但是換成遲蔓……

雖然時衍一直沒有明說,但是他的性子阮安汐自認還是清楚的,這樁婚事能不能成還懸著呢,對方這麽一說她倒真的覺得這婚紗是她自己劃的了。

但這事兒她心裏明白,其他人卻不清楚內情,眾人都隻想著將自己從這種事情裏撇出去,自然不會多在乎別人的冤情,遲蔓這番話說下來,落到阮安汐身上的目光中便夾雜了更多的懷疑。

隻有Fiona還有些許不解:“可阮小姐並沒有碰過婚紗,怎麽……”

“她怎麽沒碰過?”遲蔓打斷了她的話,“剛才我攔了她一下,可能就是那時候她心中不滿,又剛好能碰到我的婚紗……不然調監控錄像看看啊。”

剛才她們兩個的確有接觸,但那是遲蔓單方麵的抓住她。可想想兩人當時的動作,遲蔓的身形剛好完完全全擋住了攝像頭的位置,就算真把監控調出來了也證明不了什麽,不夠浪費時間的。

遲蔓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得意,雖然很快便被自己壓了下去,但還是落到了一直盯著她的阮安汐眼中,她腦中驟然閃過一個念頭,隨即便明白了過來。

之前還在想遲蔓為什麽要撒“時夫人有約”這種一眼就看得出來的謊話,現在看來不過是想托住她的腳步,以便於現在能順利的誣陷她而已。

至於之前對方為什麽對自己態度時冷時熱也有了答案——都是為了配合最後這次汙蔑。

隻是她明白過來並沒有什麽用,其他人見遲蔓如此信誓旦旦,再沒有人懷疑她的說法,當下便有人去喊經理,其他人則是盯住了破壞婚紗的“罪魁禍首”。

隻是阮安汐實在沒心情再陪她玩下去,等陳經理上來之後率先將情況說明,直接道:“如果能調監控出來看更好,但是我沒什麽時間,能不能快一點?”

遲蔓設計好的詞語全被阮安汐這一搶先弄得亂了套,本來的得意瞬間成了火氣:“你要是真沒做虧心事,急著走什麽啊?”

“我還有事要處理,不是所有人都跟遲小姐一樣清閑的。”

阮安汐看都沒看她便直接甩了一句話過去,其實她本來沒有什麽其他的意思,可聽在遲蔓耳中卻變了味道。

雖說現在還在假期中,但身為時氏的財務總監,遲蔓在工作上並沒有多盡心,尤其是時夫人明確表示過對她的興趣之後,她更是完全將自己擺在了時太太的位置上,“財務總監”這個名頭更是成了一個虛銜。

因此阮安汐這句話落在她耳中,便成了完完全全的嘲諷——天天為了時太太的位子勾心鬥角,還好意思在時衍的公司裏屍位素餐?

她的臉色瞬間便沉了下來:“你一個第三者有什麽著急的事情,別是怕阿衍因為這件事怪你迫不及待的要逃走吧?”

若說她之前還會因為“遲家大小姐”的素質沒說什麽太明顯的重話,但現在被阮安汐那句話一激,出口的話就有點不過腦子。

本來吃瓜群眾隻是自己猜的阮安汐的身份,現在被另一個當事人曝光,眾人頓時有種“果然是這樣”的感覺,看向阮安汐的目光也更加意味深長了起來。

別的不說,跟在時衍身邊這麽長時間,阮安汐對這種目光並不陌生,她本來對別人的看法也並不是很在意,但那是在正常情況下。

現在的情況是遲蔓誤導了其他人的看法,就算不說別的,起碼她還得到了時衍的承認呢,遲蔓有什麽,憑什麽這樣趾高氣昂誣蔑她?

突如其來的火氣讓阮安汐裝出來的客套散沒了影子,她沉沉看著麵前咄咄逼人的遲蔓,後者心底莫名冒出來一絲涼氣。

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害怕”,遲蔓心中的涼意瞬間被火氣以及惱怒蓋了過去,她再次往前逼近了一步:“衣服是你弄壞的,這件事我會告訴阿衍,到時候……”

“用不著麻煩遲小姐。”

阮安汐的耐心煙消雲散,這會兒出口的話便刻薄了起來:“您能見到時衍的時候不多,我一會兒會自己告訴他的。”

說完還衝人嫣然一笑:“說不定他還會給您設計一套更華麗的婚紗禮服呢。”

人在失去理智的時候說話做事果然可怕——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阮安汐覺得自己好像要朝著遲蔓的方向走了,那一臉假笑她自己想想都惡心。

顯然被惡心到的並不隻有她自己,遲蔓像是沒有意識到阮安汐會對她說這種話,這種在眾人麵前落她麵子的話甚至比私底下給她一巴掌還讓她受不了,她當即便覺全身的血液都像往上衝了上去,理智的弦徹底崩斷。

阮安汐說完便不欲在遲蔓身上浪費時間,按照她跟時衍的約定那人差不多也是時候到了,她轉身便要下樓,卻不防身後傳來一陣大力:“你把話說清楚!”

遲蔓像是要將她拉回去,隻是阮安汐剛好要轉身,遲蔓要抓人的手正正從她肩膀上擦了過去。

“抓人”這種事在遲蔓做來自然不會憐香惜玉,就算被蹭這一下力道也大的很,阮安汐又是毫無防備,隻覺身子一空,遲蔓像是瞬間往後退了幾步。

——大腦隨著身子一起空了幾秒,阮安汐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覺耳邊都是驚叫聲,隱約還有一道熟悉的喊聲傳來,她下意識的循聲看過去,卻隻聞到一陣草木香氣,隨後便失去了意識。

因為從來沒陪著時夫人或者其他女性逛過街,他自己也很少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故而阮安汐報上的地方時衍並不是很熟悉,跟著導航硬是在外麵轉了一圈才拐了進來。

WMYB的招牌倒是好找,將車子停在店門外的時候時衍剛來得及鬆口氣——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什麽動靜,那女人應該沒從別人那兒吃到什麽虧。

隻是還不等他這個念頭落下,心髒便重重跳了一下,一陣恐慌隨著這一下跳動像水波一樣傳了開去,下車時他甚至有一瞬間眼前發黑。

顧不上細想這種情緒是怎麽回事,他揮開迎過來的導購匆匆衝進門,隨即便聽斜上方傳來幾聲尖叫。

他循聲看過去,正正看到一臉憤恨還沒來得及收回手的遲蔓,以及如斷線的風箏一樣從樓梯上落下來的人。

那一刻他隻覺心髒跳得快的像是要崩開,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走過去的,等他回過神來,懷中已經抱了一具瘦弱的身子。

阮安汐蹙著眉,目光往他這邊轉了一下,時衍像是活過來一般輕輕喊了一聲“阿汐”,可還不等他再說什麽,懷中人便合上了眼。

“阿汐?醒醒!”

時衍再次喊了她一聲,自己都沒感覺到自己的聲音發著顫,隻小心翼翼的將懷中人有些散亂的拂到了耳後。

阮安汐本就生的白,這段時間因為小貝的事又一直被他“關”在室內,麵上更是白的有些過分,甚至能看清她脖頸上青色的血管。

麵上的摔傷蹭傷更是明顯的過分,整個人仿佛一隻被殘忍對待過的破布娃娃一樣,讓人看了難受。

這樣的人閉了眼躺在他懷中,時衍心中控製不住的恐慌,他又喊了幾聲,像是懷中人隻是不合時宜的睡著了,喊幾聲就能醒過來一樣。

“時……時先生吧?我是這兒的經理,我……”

陳經理聞訊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單看男人的背影她就覺得心中一涼。

就算再怎麽怕她這會兒也無法逃避,腦中思緒轉了幾圈她才開口,本想著把整件事推到另一個當事人身上,可剩下的話在對上對方的目光後徹底咽了回去。

完了。

這是她腦中唯一剩下的兩個字。

時衍隻瞥了旁邊聒噪的人一眼,隨後才像是明白過來懷中人是從樓梯上摔下來了,顫著手去試她的呼吸。

隻是方才他太過緊張不覺得,這會兒把手拿出來才意識到手上有些粘稠,目光下意識的移到自己手上,便被一片血紅刺激的猛地睜大了眼。

“小……小汐?”

他失神般的又喊了一聲,隨後才打了個激靈,像是被摁開了開關一般抱起懷中人便匆匆離開了大廳。

等外麵發動車子的聲音響起來,聚在樓梯口的眾人才像是被摁下了開關一般,齊齊鬆了口氣。

但也僅僅是這樣而已,一眾人誰的心情都輕鬆不起來,更別說當著另一個當事人的麵討論八卦了。

時氏的勢力有多大她們並不清楚,但是時衍剛才有多重視那人她們卻是看明白了的,萬一那人出了點什麽事,時衍要來找她們麻煩,那她們的力量並不比螻蟻強多少。

想到自己越發灰暗的未來,幾個人不自覺便看向了整件事的罪魁禍首,眼中的厭惡排斥絲毫不再遮掩。

遲蔓這會兒卻毫不在意——或者說根本沒精力再去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時衍進門之後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過她,她卻覺得整個人仿佛進了冰窖,冷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