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短發薇薇安
片刻之後，薇薇安肩膀聳動的幅度漸漸變小了，哭泣的聲音也逐漸變成了抽噎。
吳用歎了口氣，憐愛看著薇薇安滿是淚痕的小臉，伸出手來幫她拭去眼角的淚珠，柔聲說道：“小薇別怕，一切有哥哥在呢。”
“哥哥……對不起……”薇薇安眼淚立刻又湧了出來，小臉之上盡是委屈，口中卻始終隻有這幾個字。
吳用的心又被揪了一下，鼻子一酸，連忙又把薇薇安抱進懷裏，甕聲甕氣的說道：“傻丫頭，別哭，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呢？哥哥現在不是好端端的麽？你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哥哥的事，況且就算真的做了，哥哥也絕對不會怪你，以後都不許對哥哥說對不起了，知道麽？”
“哥哥……對不起……”
像隻無助的小貓一樣，縮在吳用懷中，薇薇安仍然重複著之前的話，仿佛除了這三個字就再也不會說起他的話了。
“好了，都過去了，已經過去了。”輕輕揉了揉薇薇安的腦袋，吳用略微將頭昂起片刻，重重的吸了下鼻子，苦笑著說道：“現在回答哥哥，你剛才到底怎麽了？身上為什麽會有亡靈的氣息？還有你的眼睛……”
話剛說到一半，吳用忽然感覺到胸口被狠狠的推了一下，薇薇安不知受到了什麽刺激，已經掙脫了他的懷抱，驀地退到了兩步之外，眼中水霧汪汪，臉上盡是掙紮之色。
牙印尚在的櫻唇略微動了動。薇薇安帶著哭腔問道：“哥哥……你全都看到了麽？”
“是，小薇……”吳用疑惑點頭。
“住口！”薇薇安猛烈的搖著頭，厲聲叱道。竟將尚未流出眼眶的水霧甩了出來，等她停下來的時候，俏臉已經換上了一抹決絕，目光如刀子一般，將吳用從頭到腳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任何一處都不曾漏掉，像是要將他的模樣刻在心中。
“小薇……”吳用詫異的愣住了。自從相識以來，他還從未見過薇薇安對自己這般口氣，心中不由的更加疑惑。但在搞清楚怎麽回事之前，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看罷，薇薇安重新將目光放到了吳用臉上，但此時目光已經變得冰冷。連帶著語氣都夾雜著絲絲寒意：“大師。我想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你是一名玩家，而我則是雲端城的一城之主，你我身份有別，我們之前的關係，也隻不過引導任務發展的逢場作戲，現在活動已經結束，一切回歸正軌。所以……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你的小薇。你也不再是可笑的哥哥，我想你可以和其他玩家一樣稱呼我為薇薇安城主，或者城主什麽都可以，我不會介意的。”
“大師……逢場作戲……可笑的哥哥……”
吳用一陣錯愕，他怎麽都不願意相信，這樣的話，能從前一秒還在自己懷中哭泣的薇薇安口中說出來，但看著薇薇安依然清亮的眸子，卻又似乎正是薇薇安沒錯，吳用迷茫了，“我的小薇絕對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你到底是誰！？”
“你以為我是誰？大師，拜托你清醒一點吧，被迫對你言聽計從了這麽久，本城主已經受夠了你的自以為是，最後這一出苦情戲，便算是對你的一點小小的報複，現在我們已經扯平了，你可以走了。”薇薇安冷冷的笑了起來。
“自以為是……苦情戲……報複……”
薇薇安的每一個用詞都刻薄到了極點，讓人心碎，而這個態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就隻是一兩秒之間的事，讓吳用覺得很不真實，他身不由己的向前邁了一步，難以置信的追問：“小薇，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有誰在逼你，你是被逼的對不對？你回答我！”
隨著吳用邁前的一步，薇薇安明顯緊張了一下，連忙後退了一步，手中的小劍再次舉了起來，指向吳用，急怒道：“我警告你，不要再靠近了，否則我真的會刺下去！對於你的問題，我的回答是，我乃一城之主，沒有人能逼迫的了我，一切皆是我的真心話，怎麽樣，夠清楚了麽？清楚了就請離開！”
“我不清楚！”吳用咆哮著，薇薇安那僅僅是一秒鍾的緊張之色，已經落入了他的眼睛，他更加肯定薇薇安剛才的話都是在說謊，既然說謊，那就一定有原因，至於什麽原因，隻有薇薇安自己才知道，但看薇薇安的表現，她似乎並不打算說出來，那麽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徹底將如此倔強薇薇安逼到崩潰。
隻有這樣，他才有可能知道真正的原因，才能把薇薇安從痛苦中解救出來……也把自己解救出來……
哎，逼迫薇薇安的同時，何嚐不是在逼迫自己呢。
吳用又向前邁了一步，眼中的目光變的凶狠，盯著薇薇安的眼睛，沉聲道：“如果如你所說，都是真心話的話，那就刺下來吧，想必這樣你也不會有任何負擔，如此一來，也算是徹底讓我清醒了，從此以後，我們形同路人，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忘了你。”
小劍的劍尖差點碰到吳用的喉嚨，薇薇安身體狂抖了一下，又是連忙退了一步，眼中點點淚光泛起，臉上一閃即逝的痛苦神色直教人心碎，她仍然強撐著城主的架子，像是哀求一般喝道：“停下！我以城主的身份命令你停下！不要再逼我了，我隻是不想濫殺無辜，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再見到你，請你立刻離開城主府，如果你想忘了我，就請……忘了我吧……”
凝視著薇薇安，吳用不依不饒的道：“你不是說你是一城之主，沒有人逼迫的了你麽？為什麽現在又說我在逼迫你，既然說的是真心話。我為什麽可以逼迫到你！？還有，什麽叫我想忘了你，就忘了你吧。你到底是希望我忘了你還是記住你！？”
“忘了我！我希望你忘了我，徹底的忘了我，以前的我，現在的我，通通都忘掉！”薇薇安歇斯底裏的吼著，眼淚奪眶而出。
吳用的心都在滴血，但他仍是強迫自己冷冷一笑：“忘了你？我試過了。可是真的好難啊，就像此時此地，看著你手中的小劍。我心中就會想起與你初次見麵的情景，那時你也是這樣指著我。看著你的嘴唇，我心中就會想起你初次吻我的情景，側臉就不由的發燙。看著你的身體。我就會想起策馬奔騰……這個不算。總之想要忘了你真的很難，所以，你還是殺了我吧。”
“哥哥……”
這一刻，薇薇安的整個身體都失去了支撐，握著小劍的手臂無力的垂了下來，晶瑩的淚珠仿佛斷了線的珍珠串子無聲滑落，眼中盡是不舍，早已泣不成聲：“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如果忘不掉。那就記住我，狠狠的記住我，隻許記住之前的我，請務必忘了現在的我，現在的我不配被哥哥記住。”
吳用一把捏住薇薇安的肩膀，他再也狠不下心來，撕心裂肺的嚎叫著：“傻丫頭，你到底怎麽了，你說啊，你倒是說出來啊！你到底在擔心些什麽？為什麽到了現在還什麽都不肯說？”
“哥哥，沒有用的，一切都來不及了，但是能被哥哥記住，能被哥哥喜歡，小薇很高興……”薇薇安抬起絕望的眼睛，咧嘴淒然一笑，淚水就這樣順著翹起的嘴角劃入口中，苦澀的味道蔓延開來，一抹混沌紅光閃爍了一下，就如同最開始那樣詭異。
“你的眼睛……”吳用急問。
薇薇安的眼中閃過一絲掙紮，但嘴角卻仍然在笑，不答反問：“哥哥，答應小薇一件事可以麽？”
吳用無聲點頭。
薇薇安俏臉泛起一抹嫣紅，如同天邊的晚霞一般淒美動人，她微微張開小嘴，輕聲說道：“哥哥，親我一下，然後就請頭也不回的離開吧。”
“為……唔……”
為什麽一定要我離開，這是吳用想說的話。
然而剛說出第一個字，薇薇安就已經毫無征兆的撲了上來，雙臂緊緊箍住吳用的脖頸，踮起腳尖，用嬌豔欲滴的櫻唇堵住了吳用的大嘴，一股奇怪的味道融入口中，有血液的惺澀，有眼淚的鹹苦，但更多的是少女特有的香甜味道，這遊戲居然逼真到這種程度。
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薇薇安閉著的眼睛之上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吳用直接傻掉了，天旋地轉，渾身僵直，心髒仿佛就在腦中跳動，震得耳膜咚咚作響，兩隻手不知所措的到處亂擺，卻不知道該放到什麽地方，腦中更是一片空白，這就是傳說中的強吻麽？
然後，他可恥的臉紅了，告訴你們一個秘密，這還是我們吳大官人的初吻，其實這並沒有什麽好奇怪的，五年前就開始一個人生活甚至門都不出的宅男，你們還想他怎麽樣。
就在吳用剛剛習慣了這種感覺，閉上眼睛，準備給與薇薇安回應的時候，臉上忽然感覺到一股暖流。
吳用慌忙睜開眼睛，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薇薇安微微顫動的眼瞼之下，豆大的淚珠正止不住的狂湧而出，順著她滑嫩的肌膚輕輕滑落，融入兩人緊貼的麵頰，他感受的那股暖流，竟是薇薇安的淚水。
“日啊！這尼瑪到底是個什麽破遊戲！老子不想玩了！！”
吳用再也壓抑不住淚腺的悸動，淚水瞬間湧出眼眶，如同決了堤一般無聲滑落，與薇薇安的眼淚混在了一起，任誰也無法再分開。
“薇薇安，不論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或者即將發生什麽，你都永遠是我的小薇，誰都無法改變。”
吳用索性閉上了眼睛，緊緊的抱住薇薇安，沒有動作，沒有回應，放空了大腦，就是那麽單純的抱著，單純的吻著，他隻覺得任何的動作或思想都會玷汙這片刻的寧靜和感動，不可原諒。
抱著，吻著，仿佛天地萬物都在這一時間靜止了，良久……
突兀的。薇薇安身上的黑色戾氣濃重了一些，即使閉著眼睛，也掩蓋不住她眼中閃爍的混沌紅光。
薇薇安瞬間被驚醒。連忙鬆開吳用的脖頸，掙脫吳用的懷抱，快速向後退了兩步，小臉之上滿是驚恐之色，仿佛將會發生極為可怕的事情。
“哥哥，你快走。”薇薇安對如夢初醒的吳用催促道。
到了這時候，吳用怎麽還可能走。他想都沒想，堅定而果決的脫口而出：“小薇，我不會走的。雖然你不肯說，但不論即將發生什麽，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你隻要躲在哥哥身後就好。”
“可是哥哥……沒有時間了……小薇希望你走。你幫不了小薇……那麽醜陋的小薇。不希望被哥哥看到……不希望傷害哥哥……哥哥，你答應過我的……”薇薇安眼中的混沌紅光再次強盛了起來，就連她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有些不連貫。
“小薇，你到底怎麽了，你給我說清楚啊！”吳用急的大吼，眼中布滿了血絲，已經快要發狂。
“哥哥……已經來不及了……小薇好想留在哥哥身邊……可是……已經完全無法阻止了……”
“請哥哥……忘了小薇吧……小薇知道很難……對不起哥哥……下次見麵請哥哥千萬不要心軟……那隻會讓哥哥危險……因為已經不是小薇了……不希望哥哥被困擾……這是小薇最後能做的事情……”
僵硬的說著斷斷續續的話，薇薇安忽然將滿頭的銀色長發攏到了胸前。抬起了手中的小劍……
“小薇！你要幹什麽？不要！”吳用瘋狂的撲了上去。
但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小劍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淒美的弧線，寒光從銀色長發中間閃過。那一頭亮麗的及腰長發一下子被斬成了兩截，斷掉的一截緩緩飄落，長發及腰的薇薇安從此變成了短發披肩的薇薇安。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一把抱住薇薇安，吳用心疼的仿佛快要死掉，那斬斷長發的一劍就像斬在他的心髒之上。
“哥哥……長發的是小薇……已經死了……活在哥哥心裏……短發的不是小薇……很危險……一定要記得……短發危險……希望不要再見……永別了……哥哥……”薇薇安此刻眼中的混沌紅光已經不再跳躍，因為，她清亮的眸子已經再次完全紅光所取代。
“小薇，你到底在說什麽啊？不論長發短發，不論你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永遠是我的小薇，誰都無法改變，誰都不許傷害！”
吳用咆哮著，將薇薇安嬌小的身軀抱得更緊，但是現在薇薇安已經沒有了任何回應，黑色戾氣洶湧而起，像寒風一樣吹在吳用臉上，刮得生疼，吳用卻是一刻都不肯鬆手，直覺告訴他，隻要一鬆手，可能便是永遠。
“嘭！”
一聲巨響，黑色戾氣瞬間爆發了一股強大的力量，竟硬生生將吳用彈射開來，摔出了數米之外。
吳用艱難的爬起來，卻見薇薇安已經變回了之前可怖的模樣，五官扭曲，身體僵直，母露紅光，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再也沒有無風而舞的銀色長發……
“小薇！”
吳用此時已經不顧一切了，瘋了似的再次撲了上去，想要將薇薇安抱在懷中。
聽到喊聲，薇薇安將眼中的紅光鎖定了吳用，卻再也沒有了任何感情，嗜血而冰冷，小手做了一個詭異的手勢。
“嘩哢！”
一道尖利的冰刺悴不及防的從吳用腳下猛然竄出。
—1000！
一個恐怖的傷害從吳用頭上飄出，直接將吳用打了一個趔趄，險些掀翻在地。
“小薇……”
吳用也是瞬間被打醒了，薇薇安奇怪的話語仍然縈繞耳邊，“短發危險”，“短發的不是小薇”，難道這就是薇薇安想要表達的意思？薇薇安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已經不記得我了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好端端的，薇薇安會變成這幅模樣？
如果是這樣的話……吳用忽然理解了剛才薇薇安為何要在即將刺中他的那一刻，咬破舌尖！難道那時候，她也處於這種狀態？所以薇薇安就是“不希望哥哥被困擾”，才會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斬斷長發？
一種心髒被刺痛的感覺再次籠罩了吳用。
“小薇，不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發誓，我一定要把你找回來！”
吳用怒吼著，也不管此時的薇薇安是否聽得懂，是否聽得到，連忙衝背包之中取出了影子風衣。
疾風步！
吳用瞬間消失在空氣當中，借著疾風步的加速效果，快速朝薇薇安奔去，他不想對薇薇安動手，隻想抱住薇薇安，將她控製住，喚回她的意識。
然而，就在吳用已經奔到薇薇安身邊，已經打算奮力一抱的時候，薇薇安的小手再次有了動作，詭異的手勢一晃，一個湛藍色的球星冰牢忽然出現，將薇薇安包裹在了其中。
“砰！哢嚓！”
吳用狠狠的撞在了球星冰牢之上，竟無法再前進半分，與此同時，他的身體瞬間進入了減速狀態。
球星冰牢之中的薇薇安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舉起了手中的小劍，狠狠朝吳用刺來。
見避無可避，吳用一慌，連忙將狂徒鎧甲換在了身上。
“噗！”
小劍刺過，又是一個恐怖的傷害。
—802！
此時的薇薇安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虛弱的薇薇安，傷害高的驚人！
如果不是吳用連升5級，生命值又有了不少的提高，此刻已經直接被秒殺了。
但饒是如此，之前的冰刺加上這一劍，已經將吳用打成了空血，現在的減速狀態下，不論是再補一個冰刺，或者再輕輕的來上一劍，都可以輕輕鬆鬆要了他的命。
而球星冰牢的存在，已經徹底斷絕了吳用靠姿勢控製薇薇安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