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牢獄之災

見到爹爹以後,莫顏安心,心情也好了幾分,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廖師爺被停職處理,廖喜兒也不會拎著糕餅點心來衙門賣弄**,明州知府衙門一切恢複正常。

王老爺子來衙門的日子越來越少,屋內隻有莫顏一人。白日裏,一個人坐在屋中,困得打嗬欠。

因為仵作辦公地點比較偏,下麵的地窖又是衙門存放屍體之地,很少有人衙役過來。

這個院子朝向不好,偏僻幽靜,院中幾顆樟樹,陰森森的很少見光,在內室裏看書,需要點著火燭。

莫顏不浪費時間,她把筆墨紙硯都準備好,開始寫法醫手劄,其中包含一些案例,通過案例的講解,更形象地說明如何驗屍,一點點擴展其深度,以便於仵作們理解。

晚上回到家中,莫顏研習師父祝神醫留下的典籍,把琢磨不透的地方抄寫在紙上,等師父祝神醫歸來後請教。

“娘子,你答應做東,請衙役們吃酒?”

洗漱完畢,萬俟玉翎進入到堂屋,見莫顏正低著頭,眼睛盯著牆角處溜號,打斷她的思緒。

“你怎麽知道?”

丟了飯碗之後,萬俟玉翎就在離家不遠的菜市場上擺書攤,替人讀信,寫信。

這個時代讀書人金貴,認為商人低賤,眼睛長在天上,自覺高人一等,除非日子過不下去的,否則絕不會擺攤,這麽一來,一天下來也有不少銅板的收入。

“看到劉捕快,問我哪天請客,他認識悅然居的掌櫃,可以給咱們抹零頭。”

悅然居是明州城一家中高檔的酒樓,酒樓內很有多特色菜品,上次秦三娘的案子結案,知府尚大人自掏腰包,請眾人到悅然居搓一頓,結果這些人就記在心裏。

在衙門當差,每個月都有固定的銀子,比一些車販走卒體麵,收入也高一些,但是僅限於能比百姓們寬裕一點,要說去酒樓,還是去不起的。

“劉捕快還當真了?我那是場麵話。”

莫顏吐了吐舌頭,聞著萬俟玉翎清新的味道,還是寒毒解了之後好,雖然夏日不能解暑,但是冬日等於多個火爐,有失必有得。

劉捕快是莫顏,應該說是祝二妮的堅決擁護者,因廖喜兒為難她,私下沒少說廖喜兒的壞話。

現在整個衙門,乃至衙門的家眷都知曉廖喜兒為人風流**,把青鬆從衙門逼走,廖師爺也跟著受到牽連,被停職這段時日,無一人主動提起。

“答應了人家,還想說話不算數嗎?”

萬俟玉翎眼中帶著柔和之色,揉了揉莫顏的頭發,他家未婚妻總是那麽的奸詐,時常忽悠這群人暈頭轉向。

“哼,人家劉捕快說想念的是你。”

莫顏在心中打著算盤,二人藏匿在市井之中,花銷並不少,她買了很多藥材,做成藥丸,偷偷接濟窮苦的百姓,那些人不知道她的職業,真的把莫顏當成救命的活菩薩。

衙門那點月俸銀子,還不夠打上幾兩好酒,光是衙役捕快們就幾十號人,她好像請不起。

“罷了,請就請,上次幫著我測量郭家井深度的,有個趙捕快,你有印象嗎?就是那個高高的胖子。”

尚知府請客,眾人沒少喝酒,席間有人談起家事,這個趙捕快還抱怨過衙門當差俸祿少,不如他家一個養豬的親戚賺得多。

趙捕快好像提起過,他家親戚的豬剛肥就被收購一空,而且不愁賣,價錢也好。

“恩。”

萬俟玉翎點頭,對趙捕快有印象,如果他那裏能提供線索再好不過,通過他的親戚,查明豬肉的去向,以確定私兵的位置。

明州城春日多雨,微雨的清晨,帶著些許的涼意。

門前的桃花又落下一層,米分紅的花瓣被雨水打濕,散落在小院的地麵上,莫顏踩過,腳底鞋麵上沾上一層。

打著一把油紙傘,剛出門沒多遠,一個髒兮兮地小乞丐差點撞到她身上。

“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

小乞丐沒打傘,身上已經被雨淋得潮濕,應該是出來不短的時間,衣衫全是補丁,赤著腳,伸出的小手,指甲縫隙也是黑乎乎的。

無論是大越的哪個城池,都有一些乞丐。在這裏,很少會有人把乞丐當成一種職業,而是為生存迫不得已。

官府的慈善堂收留不了太多的人,有些失去爹娘而親人又不願意奉養的孩子,隻能上街乞討,吃百家飯長大,這些流民和乞丐,是市井中生活的一個縮影。

莫顏想起秦三娘一案,郭老實也有一個同樣淒苦的童年,可是他比這些小乞丐幸運,至少有郭家村那些心善的村民幫扶。

到底為何會步步錯,走到最後一步?甚至他交代殺害秦三娘的過程,初衷也是不想讓娘親鄒氏受皮肉之苦,說來說去,到底是心中的執念罷了。

從荷包裏翻出五個銅板,莫顏接過那一封雪白的書信,把銅板給了小乞丐,讓他留著買饅頭吃。

“打傘也能讓自己淋到。”

下雨天寒涼,衙門給仵作配備的房間萬俟玉翎去過,所以出來給莫顏送衣衫,若是被淋濕,也能及時換新,以免受寒。

“恩,你怎麽出來了?”

莫顏把書信扔在荷包之中,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下意識地給小乞丐打傘,油紙傘拿偏了,她有半個肩膀露在外麵。

“給你送更換的衣物。”

萬俟玉翎把莫顏的油紙傘收回,二人共同撐著一把傘,他送她上衙。

路過市場,熟識的攤販們打著招呼,下雨天買賣的百姓不多,每個人都在賣力的招攬生意,見到二人攜手,隻是給他們善意的微笑。

“青鬆,送祝小娘子上衙啊?我這豬肉是今兒早上新宰的,新鮮著呢,你們要不要來一塊?”

賣豬肉的老板娘磨刀霍霍,刀尖上還沾染那麽點血腥,滿臉橫肉卻熱情地打招呼。

“晚上可能要請衙門的兄弟去吃酒,老板娘得空也去吃一杯吧!在悅然居。”

莫顏點頭微笑,對著賣豬肉的老板娘招了招手。

“是嗎?悅然居可是好地方,得空一定去喝一杯!”

老板娘爽朗一笑,見到攤子見麵有幾個主顧,立刻招呼著。

“你說,她不能真去吧?”

莫顏有些懷疑,這個時代的人淳樸,心眼實在,說點什麽總信以為真,前幾天和張嬸子聊天,她說見過鬼,張嬸子還真的信了,打聽了半天鬼長什麽樣。

萬俟玉翎把傘傾斜到莫顏那邊一些,自家未婚妻走路不走直線,說不定看到什麽新奇的就停下來張望,他可以理解,生活在京都高門人家的小姐,對市井中的一切都覺得稀奇。

“這又是場麵話?”

口不對心的都是場麵話,前幾天家裏做了紅燒肉,張嬸子趴在牆頭,鼻子動了動,一副眼饞的模樣。

莫顏心軟,就說了一句場麵話,邀請張嬸子來家裏吃飯,結果對方當真,馬上抱著小娃出現在門口。

萬俟玉翎不喜和外人同食,莫顏有眼色地盛了一大碗紅燒肉,才把這尊大佛送走。

“場麵話,別當真。”

莫顏囧了囧,這是她在現代為人處世的習慣,從前生活在京都,那些小姐們心眼多,自然是不會當真,彼此間虛情假意,你來我往的客套,她發現,真的不適用於市井中。

果然,晚上在悅然居請客,賣豬肉的老板娘帶著自家的小夫君一起來赴宴,但是她沒空手,知道莫顏喜歡吃排骨,就帶著小半扇過來。

反正人多,也不怕多那麽幾張嘴,悅然居三樓被莫顏包場。

衙役們還算有良心,隻點了幾樣特色菜,剩下都是酒樓最廉價的土豆絲,熗拌蘿卜等小菜,還是莫顏覺得招待不周,特地加上幾盆燉肉菜。

一共請了三桌,眾人在三樓的廳堂裏熱鬧著,開始大家開有些放不開,說著衙門的瑣事,等喝上了小酒,一個個的就飄了。

“青鬆老弟,二妮姐能幹,雖然不是那麽好看,但是娶妻娶賢,廖喜兒那種貨色,隻配做小。”

高胖的趙捕快打了個酒嗝,絮絮叨叨,在接到莫顏殺人的眼光之後,立刻反應過來,“呸呸呸,看看我說的是啥吧,真是喝了幾杯貓尿就混沌了,廖喜兒那種,做小都不配!”

莫顏撇撇嘴,盯著趙捕快的胖臉看了半天,心裏琢磨,“你說誰不好看呢?”

這年頭,男人滿口都是謊言,說什麽女子更注重賢惠,而不是外表,最後這麽說的男人,都有無數相貌過的去相好。

說到廖喜兒,莫顏早上收到的信就是廖喜兒寫的,約莫顏明日晚上,在衙門後麵的小樹林相見,而且隻讓她一個人來,有事情告知,若不是到,廖喜兒威脅,會讓她後悔終身。

瞧瞧,就是這麽一封不上不下的書信,傻子都知道,廖喜兒打著什麽主意,大半夜的小樹林相見,然後……

“廖喜兒那騷狐狸勾引青鬆了?二妮妹子別怕,姐姐這裏還有一把殺豬刀,咱們剁了她!”

賣豬肉的老板娘大手一拍桌子,眾人立刻抖了抖,想到二妮姐也有一把刀,那是專門剖人用的。

“對了,趙三胖子,你堂哥還賣豬嗎?”

明州城的豬肉供應緊張,收購豬肉一直是高價,老板娘想找可靠的進貨渠道。

“我堂哥一直賣豬,但是都賣給一個叫王老七的,誰知道他幹啥買那麽多豬肉。”

趙捕快嘀嘀咕咕,莫顏和萬俟玉翎對視一眼,挑了挑嘴角,眼神中帶著得意。雖說場麵話讓老板娘當真,但是她一來,就自然的引開這個話題。

眾人都喝酒,下酒的花生米和小拌菜很快被吃得幹幹淨淨,莫顏趕緊招呼夥計,每桌給上大份,順便上兩壇子好酒。

有好酒,有好菜,大家的興致更高,言語間也沒有剛才的拘謹。

“王老七我認識,早幾年還是個拉板車的,誰曉得他這兩年發達了!”

賣豬肉的老板娘很羨慕,對著眾人道,“他家以前窮的,連燈油都買不起,小兩口起早貪黑,他媳婦才苦呢,晚上到家擦地,不用燈油,腦袋磕到牆上撞出個大包……”

“那都是老黃曆,人家現在有商隊,媳婦兒也過上富太太的日子,有丫鬟婆子伺候著。”

趙捕快補充,別看在衙門當差衣著光鮮,實際沒幾個錢,尚知府是個清官,禁止手下人濫用職權,平時最多在能得個饅頭,得個梨吃。

“那他咋發達的呢,可是做了什麽大買賣?”

莫顏引導眾人繼續這個話題,衙役們對此很感興趣,紛紛看著老板娘和趙捕快等待後文。

“就是收豬,從大前年開始,豬肉的價格突然飛漲,然後就沒下來過。”

賣豬肉的老板娘對此很是困惑,莫顏卻若有所思地點頭,看來,私兵隱藏的時日不短,也有幾年,和魏國棟將領家眷從京都失蹤的時間上吻合。

王老七應該是在民間的收豬人,可能還要收購其餘的糧草,青菜等物。

了解到一些情況之後,衙役們氣氛更加熱烈,酒後壯膽,眾人說著衙門裏的內幕。

一直喝到悅然居要打烊,這些衙役的媳婦兒紛紛來樓下接人,一個個身強力壯,就是有那身材瘦小的,同樣像扛包一樣,扛起自家夫君就走,莫顏站在原地,目瞪口呆,這群娘子軍已經刷新她對大越女子的認知。

當然,最後結賬,莫顏很是心痛,一共花了九兩多銀子,掌櫃的直接抹零,收九兩,這可是四個半月的俸祿啊!

莫顏迷迷糊糊地被萬俟玉翎抱回家,朦朧中好像有人在幫著她擦洗,她揉揉眼睛,“廖喜兒約我明天晚上在衙門後的小樹林見麵,我決定赴約,順便揍她一頓。”

上次下了點藥警告,死不悔改,還敢用言語威脅和挑釁,莫顏決定下狠手,湊她個鼻青臉腫,生活不能自理。

一個廖喜兒,不喜歡直接殺了便是,不過自家未婚妻是仵作,殺了廖喜兒還要給這種人驗屍,緝拿真凶,所以廖喜兒運氣好,撿了一條命。

次日晚,天已經黑了,天邊一輪圓月,月光皎潔,晃動的樹影隨著微風輕拂,看到圓月,莫顏才想起,今天正好是農曆三月十五。

身上帶好各種藥米分,莫顏大搖大擺地來到小樹林,僻靜的小路,沒有多少行人,在樹林後麵有幾座孤墳,被雨水衝刷過,墳頭上的雜草很高,似乎很久沒有人打理過。

風吹過,飄來血腥味,莫顏內心狐疑,在月光照不到地方,林中黑暗,飄著淡淡的霧氣。

“廖喜兒,我來了,別藏頭藏腦的!”

莫顏喊了一嗓子,突然,從樹上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莫顏驚得一個閃身,發現是人的一條腿。

腿很白,上麵帶著幾個紅色的豆豆,這正是莫顏下藥,不到十五天,餘毒未清的狀態,這麽說,這條腿是廖喜兒的!

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馬上離開小樹林,可她偏偏犯了職業病,接近斷腿,仔細看上麵的缺口,竟然整整齊齊,應該是被人用了大力氣截斷,這條腿還沒有僵硬,死亡時間應當在兩個時辰之內,那麽凶手可能在樹林中……

不知為何,在樹林的東麵突然竄起了火苗,接著火勢越來越大,周圍的百姓們出來查探,尖叫一聲,竟然發現一個女子的人頭!

人頭麵目猙獰,死不瞑目,眼角和口鼻有血跡,在這個夜晚看這個格外的滲人。

“啊啊,著火了,死人了!”

百姓們出門查探,很快有人發現了正在一條斷腿邊的莫顏,見她一臉鎮定,沒有什麽害怕的情緒,立即到衙門外擊鼓。

莫顏沒有躲避有幾個原因,有心人一查就能得知廖喜兒約她到林中見麵,她如若躲避,到時候更說不清楚。

捕快們都要進被窩了,聽說有命案,就在衙門後不遠的小樹林,還是殺人分屍,立刻趕來現場。

“二……二妮姐。”

劉捕快揉揉眼睛,以為自己是做夢,看廖喜兒死的這麽慘,目前隻找到兩條大腿和一個人頭,不會是二妮姐幹的吧?

眾人身上起了雞皮疙瘩,弱弱地問,“這是咋回事啊?”

“凶手不是我,我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這條大腿。”

莫顏很鎮定,血已經流幹,死亡時間在一個時辰以上,而莫顏晚上到張嬸子家納了一會兒鞋底,她何時出門,張嬸子能作證,手上這封書信,證明廖喜兒約她前來。

“可是,二妮姐……”

捕快們雖然相信祝二妮,可她出現在殺人現場,廖喜兒曾經覬覦青鬆,逼二人和離,從邏輯上來說,祝二妮有殺人動機。

“我知道辦案程序,不會為難你們的。”

莫顏打了一個嗬欠,明日尚知府升堂,她就能洗清嫌疑,問題是,凶手是誰?用這麽殘忍的手段殺害了廖喜兒。她剛到樹林,有人放火引來百姓,是不是要嫁禍於她?

莫顏很是鬱悶,才到市井中不長時間,好像沒有誰和她有深仇大恨,殺人者把屍塊切得這麽完整,一看就是有經驗之人。

“夫君,看來今夜我得去衙門吃牢飯了。”

莫顏耷拉著腦袋,用腳在地麵蹭了蹭,大牢她還沒進去住過,就當體驗生活。

“我知道,被子已經給你帶過來了。”

事發後,有捕快找萬俟玉翎,他沒有什麽表情,表示自己知道了,立刻回房收拾東西,帶上兩床軟軟的被子,還有一盒莫顏喜歡的點心並一壺茶水。

“咦?家當都搬過來了?”

莫顏眼睛一亮,牢房裏都是稻草,紮人,哪有軟軟的棉被睡著舒服。

一旁的捕快們抹著冷汗,祝二妮都快被當殺人犯,青鬆還有心情送棉被,這夫妻二人,心得多大啊!

莫顏沒第一時間回衙門,而是和後趕到的王老爺子交代了一下基本情況,由王老爺子判定廖喜兒的死亡時間。

眾人在樹林一處發現大量的血跡,和一把斧頭,地上還有廖喜兒在掙紮的時候留下的一隻耳墜。

“這裏是案發現場。”

王老爺子打著燈籠,觀測下土壤中的血跡,從血跡滲透情況,直接推斷出死亡時間。

莫顏心服口服,沒有她那套現代理論,仵作們仍舊有自己的本事,在時間的判斷上,精準。

“二妮姐,雖然王老爺子和您的鄰居張嬸都能證明,但是咱們明天才能上交報告,所以今夜您還得委屈一下。”

捕快們很難為情,昨天剛吃了二妮姐一頓,今兒就翻臉不認人,可幹他們這行人,六親不認,沒辦法。

“我理解,也就是一晚上。”

莫顏跟在萬俟玉翎的身後,他沒說什麽,一臉淡定,莫顏甚至懷疑他是凶手,不過廖喜兒被分屍,那大腿光溜溜的,皇叔大人可沒有此變態嗜好,一般都是用石頭子打咽喉部,一擊斃命。

到了衙門的大牢,守門的衙役們還不清楚怎麽回事,見祝二妮被押送,瞪大眼睛,“咋了這是?二妮姐,你腐敗了?”

“廢話,上哪腐敗去?從死人堆裏撈錢?”

雖然這事,莫顏真的幹過,她瞪了看門的衙役一眼,“姐今晚來體驗生活,所以找一間幹淨的牢房,不和別人混住!”

莫顏提著要求,鑒於她在衙門裏任職,衙役們很照顧,特地燒了熱水。

明州知府衙門的牢房,剛進門有一個狹長的走廊,分為地牢和普通牢房,地牢裏關著重犯,莫顏這種情況隻是有嫌疑,被安排在靠窗的一排空房。

四周都是鐵柵欄,有一個送飯食的小窗,上麵上鎖,犯人們一天隻有下晌一頓飯,若是想加餐也行,隻要有銀子。

牆壁上掛著昏暗的油燈,牢房一片死寂,犯人們正窩在牆角睡覺,姿勢千奇百怪,見有人進來,也不好奇。

莫顏昂首挺胸,不是誰都有吃牢飯的機會,她忍了!

牢門打開,萬俟玉翎先進門整理,這裏算是衙門裏比較好的一間,有床榻,一張小桌子和獨立被隔離的淨房。

“二妮姐,這裏是有錢老爺來才能住的待遇。”

衙役們嬉皮笑臉,有時候商戶人家因為生意發生糾紛,勢力弱那個就得進來住兩天,他們收了好處,自然要安排獨立的單間。

“好吧,就這間。”

萬俟玉翎已經鋪好床,莫顏坐上之後,軟軟的,很不錯,她滿意地點點頭,“夫君,記得明早來給我送早飯。”

衙門隻有下午供飯,莫顏一頓不吃就能餓個前胸貼後背。

“明早趙捕快來送,送油條豆腐花,還有你喜歡的蔥油餅。”

萬俟玉翎對著門口的衙役們揮揮手,讓人鎖上門,輕輕地吐出兩個字,“陪房。”

兩個衙役離開後,一邊走一邊嘀咕,“你說二妮姐是不是這裏有啥問題?”

說話的衙役指了指腦袋,一臉糾結。

“青鬆大哥也是不太正常,陪著媳婦瘋。”

二人搖頭歎息,腳步聲逐漸遠去。

捕快們沒有透露廖喜兒的案子,衙役們不曉得情況,總之是讓人進來,而不是放人出去,對他們沒影響。

這邊,莫顏正盯著萬俟玉翎的臉,她眨眨眼,露出一副很懵懂的表情,“原來你也想體驗一把?”

萬俟玉翎板著臉,直接抱起莫顏,在她的屁股上打了兩下,這丫頭,一點不解風情,他隻是想陪著她,就這麽簡單!正常人誰願意來這種地方!

“咳咳……”

隔壁牢房的人似乎受不了夫妻**裸的秀恩愛,輕輕咳嗽兩聲提醒。

“師父?”

莫顏聽著聲音耳熟,轉過身,看到對麵牢房裏躺著一個眯著眼睛的老頭兒,老頭的頭發花白,衣衫卻漿洗的幹淨,隔壁牢房也算不錯,還有單獨的油燈和紗帳。

“師父,你不是說你去采藥了嗎?”

莫顏趴在鐵柵欄旁邊小心詢問,萬俟玉翎早就察覺到隔壁有一個高手的氣息,從二人進門,對方一直偷看。

“這個嘛……”

祝神醫吹了吹胡子,他是去采藥了,還沒走遠,遭遇老友追殺,祝神醫東躲西藏,最後偷了攤販幾個土豆,被扔到牢房裏。

他有銀子賄賂衙役,平日三餐都有人采買,衙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這樣的肥羊在,賴在牢房不走,他們還能多賺一點油水。

私下裏,衙役也曾經問過祝神醫,“您不缺銀子,怎麽能偷人家土豆呢?”

祝神醫拉著衙役喝茶,講述了一個故事。

他以前是個小毛賊,靠偷起家,後來金盆洗手,可小偷小摸的習慣改不了,上集市上溜達一圈,順了幾個土豆,所以就被送官,牢房是他熟悉之地,回來找找曾經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