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選擇

一路上走走停停,眾人抄了小路,終於在農曆七月十四這天達到了大越阜陽縣。

腳底踩在大越的土地上,莫顏說不出自己的心情,就好比遠行的遊子,終於在多年之後回歸。

阜陽最寬闊的主街上,百姓們人來人往。

農曆七月十四,正是酷熱難耐之際。

自從兩國貿易恢複後,百姓們臉上帶著笑容,那些之前因為生意蕭條而倒閉的鋪子重新開張。

在街口的老樹下,如以往一般,站著穿粗布衣衫的壯漢,這些人都是等待做苦力活計的,二十文就能出一天力氣。

漢子們打著赤膊,偶爾用手抹一把汗。

這在大吳被稱之為粗魯的動作,卻看起來那麽真實。

莫顏深呼吸,心情說不出的開闊,空氣都是甜的。

被自家娘親感染了好心情,寶貝和寶寶兩個小家夥非要往人多的地方湊,看著街上賣糖畫的老人,邁不開腿了。

“真真是沒見過世麵。”

馮牡丹冷哼一聲,用惡毒地眼神看著莫顏。

她得知被指給葉相做平妻後,又哭又鬧,毫無作用,她傷了腿,隻能坐輪椅,想要玩上吊的把戲,卻苦無幫手。

還有一點,馮牡丹不能接受,她發現原來對她殷勤的大吳官員,見到她如洪水猛獸,躲得遠遠的。

莫非是因為葉相的關係,所以認為她是有夫之婦?

馮牡丹用指甲掐著手心,咬牙切齒,沿途沒找到對莫顏下手的機會,好戲還在後頭。

事出反常必有妖,馮牡丹越來安靜,就說明其中越有問題。

“玉翎……”

莫顏抱著寶寶,把寶貝推到皇叔大人的懷中。

不愧是兩個人的孩兒,第一眼就盯著龍形狀的糖畫,目不轉睛。

說起糖畫,莫顏想到自家夫君為兩個小的起的大名,默默地咽了一口血。

寶貝叫金龍,寶寶叫銀龍,若是再生個老三貝貝,銅龍,老四多餘就叫鐵龍。

一家子龍,這俗氣的名字,確定不是為了坑孩子們的?

莫顏激烈地反對,為此在床第之間格外勇猛,反壓皇叔大人,要是叫這個名字,就和他沒完。

處於癲狂狀態的莫顏沒有注意到,萬俟玉翎在平靜眸子下露出那一抹狡黠。

名字問題夫妻沒達成共識,莫顏連續壓了幾天,腰酸腿疼,她幾乎要屈服了。

要不,就叫這麽個名字吧,反正以後都是稱呼皇子,叫阿貓還是阿狗,無人關注。

萬俟玉翎不過是逗弄下自家娘子,誰知道莫顏竟然當真,那麽利用此給自己謀求福利真不錯,他體會了娘子前所未有的熱情和衝動。

“娘,要糖糖。”

寶寶看了一眼爹爹,最後還是覺得娘親更有話語權,拉著莫顏的衣袖撒嬌。

這小子以前都是來硬的,不給就哭鬧,雷聲大雨點小,滿足要求後立刻偃旗息鼓,就和什麽沒發生一樣。

次數多了,莫顏掌握訣竅,哥倆提出要求,她幹脆置之不理。

於是,寶貝和寶寶兩個小包子商議後,轉變套路,軟磨硬泡,還會說好聽的。

“娘,娘最美。”

寶貝在萬俟玉翎懷中,揮舞著小手。

這一對年輕夫妻,站在街道兩旁,很快引起百姓們的注意。

“天啊,你們看,是南平王和王妃!”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來往的百姓們跪倒一片,就連一心做糖畫的老者都激動得發抖,顫顫巍巍地跪倒在地。

莫顏無奈苦笑,她是不想造成轟動的。

以前看電視上,明星出門,不是戴著帽子就是戴口罩,現在她終於能理解了,其實每個人都需要點隱私。

“您快起來吧。”

莫顏攙扶買糖畫的老者,又對眾人說了幾句。

這時候,指望不善言談的皇叔大人是不可能了,他就是那副冷臉。

或許是感覺到不對勁,兩個小的沒要到糖畫也沒哭鬧,一家四口灰溜溜地回到之前買的宅院。

提前得到消息,墨香把一切安排妥當。

之前阜陽這邊開戰,莫顏收購不少院子和商鋪,當時低價購得,而現在變得分外搶手。

主仆二人許久不見,要聊的很多,不過南邊邊境開戰,李德還在盯著。

莫顏不忍心讓李德和墨香分別太久,簡單說了幾句,讓墨香收拾行李過去看看。

大院和幾年前差不多,有一個她喜歡的葡萄架,莫顏坐在葡萄架下,帶著兩個包子玩耍。

明日繼續上路,大吳的人留在客棧中整頓。

兩國相鄰,水土不同,大吳這些人很可能在大越水土不服。

“寶貝,寶寶,你們說見過最漂亮的女子是誰?”

莫顏找出一個托盤,把阜陽產的青蘋果切成小塊,喂兩個小的吃。

“是娘。”

寶貝和寶寶沒有猶豫,回答得很順溜。

他們見過女子不多,家裏的親戚,娘親身邊的丫鬟,都沒有娘親好看,剩下的路人甲,他們不關注。

也就是說,莫顏是在僅有的十幾個人中,長相最美。

“娘也覺得自己是最美的。”

莫顏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喜滋滋地,完全不知道兩個包子的想法。

回到阜陽後,師父祝神醫就陪著胖丫回了娘家。

這次不同以往,祝神醫小心翼翼地,胖丫有了身孕,而且是兩個月了。

之前胖丫沒有來葵水,她自己沒注意,還是夫妻行房,祝神醫搭上脈搏才發現的。

莫顏不清楚,她在阜陽百姓心中有極其崇高的地位,聽說她回到阜陽,百姓們就和炸鍋一般。

多虧當年莫顏隨機應變,組織百姓們抵抗大吳的軍隊,又為萬俟玉翎派來的人手送吃食募集軍需,軍民一心,同心協力,不然大吳也不可能這麽快示好。

萬俟玉翎走進院子,見母子三人正依偎著在葡萄架下避暑,他內心一暖。

有時午夜夢回,他感受到莫顏的呼吸才能放心下來,這種患得患失一直在困擾他。

或許太在意,所以怕失去,他一直小心地將她捧在手心上。

萬俟玉翎一身白衫,站在不遠處,他臉上的寒冰在漸漸地融化,最後變成汩汩溪流。

他的眸子澄淨,瞳孔裏隻有三人的影子。萬俟玉翎負手而立,那麽專注地看著。

墨冰端著茶水,默默地收回腳步,這麽美好的一幕,仿佛任何人出現都是多餘的,會破壞這份美感。

突然,一個黑影從上空而來,護衛連忙上去攔截,眾人仔細一看,竟然是大越的二皇子洛峰。

洛峰再沒有曾經的淡然,胡子拉碴,臉頰迅速消瘦下去,多日不見,就和老了幾歲一般。

他的眼睛渾濁,紅血絲也變成了朱紅色,可見不是熬了一夜,估計最近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莫顏想起來,這幾日趕路,似乎沒見洛峰從馬車中出來過。

“是不是菲兒她……”

莫顏騰地站起身,保護在兩個小的麵前,雖說有於菲兒在中間,她也不能放鬆對外人的警惕。

“是,祝神醫在何處?”

洛峰難得的放下原來的高傲,為表現自己的誠意,退後幾步,急切地道,“在不在這裏?”

話畢,他的眼睛四處看,沒見到祝神醫在場,很是失望。

聽暗衛們回稟,洛峰幾乎十二個時辰守候在於菲兒身邊,每天離開隻有一刻鍾而已。

他洗漱都是用最快的速度,吃飯也是隻有感覺到饑餓的時候才吃兩口。

莫顏感歎,也難怪憔悴的這麽快。

她想說話刺激洛峰幾句,卻覺得,他似乎沒做錯什麽。

每個人生長環境的差異,所需求的東西不同。

洛峰這個地位,若是隻要美人不要江山,應該是不現實的吧?

若是沒有洛祁,兩國又保持曾經的關係,說不定,於菲兒早就嫁給他了。

“師父不在。”

莫顏沒說祝神醫在哪裏,她緊盯著洛峰的眼睛,“是不是菲兒她出事了?”

彼此都知道其中的內情,莫顏不想偽裝自己,果然,他看到洛峰眼中濃重的傷痛。

一個把權勢看得比命都重要的人,為權利不擇手段的人,竟然也會傷痛,看他那眸中糾結和痛苦,讓莫顏不由得心跟著顫動。

對,絕望,無助,這種感覺,在萬俟玉翎落下懸崖的瞬間,莫顏體會過。

想到那時的義無反顧,她突然懂了。

這世間就是如此不公平,用種種束縛和枷鎖來折磨一對有情人。

太陽火熱,陽光絲絲縷縷,是那麽刺眼。

洛峰一身黑衣,站在刺眼的光下,卻顯得那麽孤寂。

萬俟玉翎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的關係說不上是朋友,很可能還是仇敵,不過此時,他給了洛峰無聲的支持。

絕望,傷痛,想毀滅一切,他有過,好在,上天不曾薄待他,經曆過千難萬險,莫顏是他的妻,他們還有雙胞胎兒子。

“菲兒的毒素惡化了嗎?”

莫顏讓墨冰把兩個小的帶到內室休息,洛峰上門求助,可見於菲兒的情況十分糟糕。

之前,於菲兒服用的各類藥,都出自洛峰的手。

洛峰誰都不信任,包括擦身,換洗,換月事帶,都是他親力親為。

盡管是大吳不受寵的皇子,洛峰也從未幹過伺候女子的活計,見於菲兒的月事幾天都止不住,他深夜蒙麵跑到百姓家去,抓到個婆子,問起來個沒完。

那個婆子第二日起來以為自己在做夢,哪有那麽變態的人深夜來,用刀架在她脖子上問女子月事來幾天,吃什麽調養……

可是那倒地的桌椅板凳咋回事?難道說農曆七月十五要到了,見鬼了?

“她喝不下去藥,一直在嘔吐。”

洛峰壓下心底的恐懼,他想,如果有一天,他登上大吳的皇位,萬裏江山,沒有她的笑靨,長夜漫漫,一盞孤燈,該如何度過?

他突然覺得,自己追求的那些,不如從前一般有**力,他甚至提不起精神。

馮牡丹算計莫顏反被將一軍,馮相得知後,定會大發雷霆,洛峰有補救的辦法,他卻袖手旁觀了。

他隻有一個念頭,為於菲兒解毒,哪怕用他的性命,他都義無反顧。

莫顏翻了個白眼,關心則亂。

於菲兒的毒,本來是兩種對衝,其中一種毒素減弱,才導致她一係列的反應。

洛峰的藥,包含天山雪蓮,極其不容易弄到手,可惜除了滋補之外,並無太大的作用。

天山雪蓮解百毒,卻不包含奇毒。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洛峰第一次低頭,他甚至沒有自持身份,就現在而言,他隻是個需要幫助的人,脆弱得不堪一擊。

“我會派人給師父送信,最快兩個時辰。”

莫顏點點頭,答應得很幹脆。

她是為了於菲兒考慮,若是如洛峰所說,那麽控製不住的時候,不是相當可怕?

若是按照師父的法子,不知洛峰會怎麽抉擇。

最愛的女人和有著競爭關係的親弟弟陰陽調和,作為一個男人,這種痛苦沒有比挖心肝好多少。

洛峰點點頭,幾個起落消失在原地。

莫顏看到他的胳膊上有一處衣衫破了,還在滴滴答答地淌血。

估計是護衛們看到洛峰硬闖,采取的防護措施,他沒有躲避,也不在意自己的傷口。

“玉翎,為什麽我突然覺得他有點可憐了呢?”

莫顏望著天邊那一抹消失的黑影,歎了一口氣,她抱住萬俟玉翎的腰身,把頭伏在他的胸前,聽著穩健有力的心跳,浮躁的心馬上恢複平靜。

萬俟玉翎把莫顏的碎發撩撥至耳際,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不管別人如何,隻要二人可以一直攜手走下去,這就夠了。

他的心裏隻裝得下她一個人,對於別人的喜怒哀樂,他並不在意。

女子感性,自家娘子也不例外。

“若是,你是洛峰,你會怎麽做?”

莫顏吸了吸鼻子,突然有流淚的衝動,就好比看了一部淒苦的肥皂劇,輕易地勾起她心底的不安。

那種不安,來自曾經的經曆。

因為經曆過生死離別,所以感同身受,她知道問這個問題不對,卻希望得到答案。

其實問出口後,莫顏有點後悔,這本就是個兩難的問題,所以她急切地改口,“如果我是菲兒,我寧願死。”

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接受這樣的安排,特別是在心裏有愛人的前提下,其中穿插這麽複雜的關係,不如死了幹淨。

可能洛峰不這麽想吧,他希望於菲兒活下去,即便是內心千瘡百孔,也會接受。

“傻了吧。”

萬俟玉翎絲毫沒有在意,用手輕輕地敲了下莫顏的腦袋,寵溺道,“俗語有雲,一孕傻三年,為夫終於信了。”

他的說話聲很輕,溫熱的氣息就在莫顏的耳際,帶著香草清新的味道。

莫顏沒得到答案,還被調侃,氣得用小米分拳砸萬俟玉翎的胸前,“胡說八道!”

“聽我說。”

萬俟玉翎抓住莫顏的手,按住她扭動的身子,低下頭。

陽光下,他美好的側臉,完美的沒有一點瑕疵,他的輪廓硬朗,眼睛狹長,眸中如甘冽的泉水,清澈見底。

“你問我,我是洛峰會如何,當然是讓你活下去。”

萬俟玉翎嗓音逐漸轉化為暗啞,一字一頓,重重地敲擊在莫顏的心上,“但是,我的女人,怎麽會讓別人碰一個指頭?”

見自家娘子麵色大變,萬俟玉翎怕她誤會,趕忙說出下半句,他能感覺到,莫顏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這麽簡單的問題,何須糾結?

他是洛峰,就會主動感染洛祁所中的毒素,若莫顏代替於菲兒的位置,他當然要給自家娘子用身體解毒。

當然,一切都是假設。

萬俟玉翎一定會如此做,因為這樣,兩個人是彼此依存的關係,中著同樣的毒,同生共死,一輩子都不能分開。

莫顏感動得流了眼淚,她用帕子擦擦紅著的眼眶,有些訝然。

是啊,這麽簡單的問題,她沒有想到。

萬俟玉翎回答幹脆,是因為他站在她的角度去考慮,從未想過自己會如何。

趴在皇叔大人的懷中,莫顏用小腦袋拱了拱,她也不知是自己哪根筋不對,還好兩個包子被帶進內室,不然她這個做娘的哭鼻子,會被小娃們嘲笑。

這邊,祝神醫正在給胖丫一家人敬酒,胖丫自打有了身孕後,越來越能吃,但是體重不長,反而瘦了些。

家人不知道,以為胖丫受了委屈,對祝神醫不假辭色。

“爹,娘,我每天都吃好幾個大饅頭,就是吃不胖。”

胖丫提著一把斧子要劈柴,把祝神醫嚇得三魂丟了七魄,這樣體力活,由他代勞。

墨紫找到祝神醫的時候,他正揮汗如雨,旁邊堆著小山包一樣的柴火,而胖丫坐在樹蔭下吃果子,順便指點幾句劈柴的要領。

“祝神醫,王妃讓您回去一趟,有要事。”

墨紫不敢耽擱,而祝神醫心裏默念著,等人來解救,誰想到救星這麽快就出現了。

祝神醫點頭,到後院洗漱換了一套衣衫,和胖丫打招呼後,施展輕功絕塵而去。

今夜是七月半,鬼門關大開之日。

殘陽如火,紅霞染了半邊天際。

天色暗下來之後,百姓們早早地回到家中。

一眼望去,街道上空空****的,一片死寂。

聽聞這天是陰氣最重的時候,尤其家裏有病人要格外注意,尤其是子時,很容易被魑魅魍魎帶走。

不知道洛峰是不是擔心這一點,主動上門來求助,不管傳言真假,寧可信其有,隻因他承受不住那個後果。

風帶著涼意,空氣中飄著煙火的味道,莫顏向前走著,看到飄來紙錢,正好落在她的前方。

繞過紙錢,莫顏繼續前行。

客棧就在前麵不遠處,或許是受日子影響,今日阜陽的青樓楚館關閉,幾位大人無處可去,在一樓大堂內喝茶。

莫顏前腳邁入,就聽到樓上叮叮咚咚敲牆壁的聲音,夾雜著幾聲謾罵。

那聲音尖銳刺耳,應是馮牡丹在折騰。

這女人心術不正,苦日子還在後頭,那封告密信已被送出,估計最快幾天,葉相家的母老虎能收到。

正在胡思亂想,莫顏突然被一隻手拉近房間,那人輕聲地道“顏顏,是小爺我。”

“你怎麽回事,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

莫顏拍了拍胸脯,看到洛祁正一臉糾結,她狐疑用手搭上洛祁的脈搏,麵色大變。

“你這樣不早說,你是想死嗎?”

莫顏大驚失色,洛祁身上毒有控製不住的跡象,竟然有蔓延的趨勢。

蠻族的奇毒,到底是在哪弄的,每一種都如此霸道。

洛祁嬉皮笑臉,他看到莫顏眼神的擔憂不做假,很滿足,人早晚都有那麽一天,唯一遺憾是想做的事還未做完。

他沒有為莫顏鋪平道路,相信,萬俟玉翎不會也不舍得讓她失望的吧?

唇邊溢著一抹苦笑,洛祁的眼睛卻燦若星辰,他眨了眨,小聲地道,“祝神醫在搞什麽把戲?”

他在十三歲就有通房丫鬟,對男女事不陌生,可現在,若讓他和陌生女子做那事,他是不願意的。

早晚要死,還是清清白白的更好。

這樣到了地府,他要和閻王許願,但願來世可以碰見莫顏。

這一世,太晚了。

他什麽都比不過萬俟玉翎,拿什麽競爭?

不等擺出條件,就被三振出局。

洛祁想,莫顏這麽美好的女子,但願,但願萬俟玉翎能此生不負。

“不管師父搞什麽把戲,你身體這樣,為什麽不和我說?”

莫顏拎著洛祁的衣領,質問道,“你是不想活了吧?早知道當年就不應該管你。”

為了救洛祁,不知道搭進去多少好藥材,這就是莫顏對朋友的態度。

話雖說的狠,聽在洛祁的心裏卻暖洋洋的,他露出自認為讓女子迷醉的笑容,“當然要珍惜這條命,我還想找萬俟一決高下,當年明明小爺我是你的貼身丫鬟翠花,他趁著小爺不在,把你搶到手,當真無恥!”

半開玩笑,半是認真,這話洛祁說過無數次,莫顏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她抖了抖衣袖,順便抖掉一身的雞皮疙瘩。

洛祁身上的毒是洛峰所下,說不定洛峰還有點存貨,救於菲兒沒問題,那麽隻中一種毒的洛祁該如何?

除去以毒攻毒,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萬物都是相生相克,若說此毒無解,並不能讓莫顏信服。

配置藥丸需要時間,需要多種名貴藥材,隻能治標,不能治本。

毒素仍舊在擴散,一直到五髒六腑,基本上回天乏術。

到底該怎麽辦呢?

“顏顏,不用為小爺擔心。”

洛祁吊兒郎當地坐在椅子上,抬起頭,隨手拈起一粒花生,扔到嘴裏。

“吉人自有天相,閻王看小爺這麽俊美,萬一被收了,不是要攪得地府女鬼不得安寧?”

說完,洛祁拋了一個媚眼。

莫顏麵部抽搐,滿臉黑線,這人不愧是大吳皇子,大吳那變態的風氣,都是這在來的。

幾句玩笑話,讓剛才緊繃的氣氛放鬆不少,洛祁見莫顏不如剛才那麽嚴肅,心裏好過點。

如果再過一段沒有效果,他就要離開了。

一路上高水長,去哪裏都好,這樣沒有他的消息,莫顏會以為他在另一個地方生活的很好,就不會難過了吧?

他不想死,想活著,可是一切不是他能控製的,他不能死在她的眼前。

她是神醫,救死扶傷,若是不能解毒,會不會像祝神醫一樣呢?

她馬上是大越的皇後,有至高無上的地位,為大越百姓所敬仰。

洛祁說著無傷大雅的玩笑話,卻把目光放在莫顏身上。

幾年以前青澀的小丫頭,如今長開了,如一塊白玉,與日月同輝,她的眼神裏總是帶著些許的霧氣,懵懵懂懂,讓人不禁起了保護的心思。

那是莫顏的保護色。她有很多麵,洛祁還來不及了解太多。

“說的沒錯,禍害遺千年,你這樣的禍害,閻王爺都不能輕易收了你。”

莫顏撇嘴,心裏卻琢磨,不管是民間偏方還是珍惜草藥,隻要有一線希望,就要付出百分百的努力。

現在還不算晚,是時候找師父好好談談,師徒二人一同想法子,沒準就歪打正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