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

這是一個無情的事實,不管她多難受,多不能接受,可事實就是如此的殘酷無情,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曉蘇在洗手間裏哭了很久,聲音不大,一直都壓抑著,王媽帶著熠熠和燦燦在裏麵的病房,所以並沒有聽見丫。

然而,半個小時過去了曉蘇還沒有出來,王媽終於覺得不對勁,趕緊把燦燦放熠熠**來洗手間門口敲門,大聲的喊她。

曉蘇在裏麵答應了,然後低聲的讓王媽幫她拿衛生棉,王媽在門外楞了一愣,隨即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曉蘇人工授精助孕失敗的消息季非墨晚上才知道的,他當時也楞住了,望著眼睛哭得紅紅的曉蘇,張開雙臂把她摟抱在懷裏媲。

不需要安慰,因為兩個人同樣難過,不需要言語,因為任何的言語都顯得無比的蒼白無力。

隻需要擁抱,緊緊的擁抱著對方,讓難過的雙方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隻需胸口和胸口貼在一起,告訴對方,我和你的心跳頻率是一樣的——

你痛我也痛!

這個夜晚,對於季非墨和曉蘇,甚至對於季家人來說,都是難過的夜晚!

因為曉蘇這一次沒有懷上孩子,就意味著熠熠的病無形中要等多一個月,而她的身體,真的是越來越弱了。

季非墨和曉蘇是第二天一早就去找的邱主任,把她月經又如期而至的消息告訴給了邱主任,然後問沒有受孕成功的原因。

邱主任說人工受精第一次失敗的人很多,而懷孕原本就是一個很難說清的問題,有時也許是心情或者不知名的原因,總之沒有懷上,那也就隻能等下個月了。

邱主任又讓她做了個抽血檢查激素水平,拿到結果後直接說了句,雄性激素有些偏高,要吃藥調理了。

曉蘇聽了這話,整個人完全的懵了,說自己上次檢查不是不偏高嗎?這一次怎麽就偏高了呢?

邱主任就說,這個激素偏高有時也和人的心情有一點的關係,估計是你最近太緊張了,這人一高度緊張就容易激素偏高,而激素偏高就影響到了受孕的成功率。

曉蘇就趕緊問怎麽辦?那這個月還能不能再做人工受精了?

邱主任說當然要先把激素給降下來,這是一個慢性的過程,所以急是急不來的,這個月不能做人工受精,先吃藥調理,等下個月檢查激素水平,如果雄性激素降下來了,那就再做唄。

或許醫生對於人工受精助孕失敗已經見慣不驚了,所以說這話時都很輕鬆,可曉蘇和季非墨聽了她的話卻是無比的沉重,因為這意味著熠熠要多等的不是一個月,而是兩個月或者三個月都不止。

倆人謝了邱主任,默默的走回病房去,一路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而且一說,估計就忍不住要流淚。

拐彎處,有一女人在低聲的哭泣,她的好友在一邊安慰她,那女人低聲的說:“你不知道,我再懷不上孩子,他就要跟我離婚了,可我這都是做第三次人工受精了,還是沒有懷上啊?”

聽見這樣的消息,曉蘇隻是覺得一陣又一陣的心酸,看著那個女人,恍然間就好似又看見了自己似的。

一次沒有成功,意味著下一次不知道會不會成功,如果多幾次不成功,那麽......

後果她不敢去想,真的不敢去想,她的熠熠,她的燦燦,她兩個美麗漂亮的女兒,她們現在都眼巴巴的望著她趕緊懷孕生弟弟呢。

就在曉蘇為自己來月經萬般苦惱,為自己要吃藥降低雄性激素萬般惆悵,為自己4月份能不能再做人工受精萬般煎熬的時候,一個驚爆的消息卻差點把她整個人都震暈過去。

3月8號是婦女節,按說是曉蘇的節日,這天的女人們都應該會收到鮮花和禮物,而曉蘇也一樣。

隻不過,她收到的禮物不是季非墨送給她的,因為季非墨的禮物會在晚上送回來,而這個禮物是一早就到了。

當然,這個禮物也可以說是季非墨送給她的,因為這個禮物跟季非墨有關!

8號早上,季非墨上班去了,王媽幫忙照看掛點滴的熠熠,而燦燦昨晚被關琳琳抱回季家去還沒有帶過來,關琳琳說下午才帶熠熠過來,同時告訴她們不用買晚上的菜了,因為她會讓季家的廚師做好晚餐送過來。

因為關琳琳下午才過來,所以中午就隻有王媽熠熠和她三個人,於是曉蘇就決定到附近的超市去買點新鮮蔬菜和豬肝瘦肉給熠熠煲粥。

自從生了孩子後,準確的說是生了燦燦後,曉蘇就已經把曾經喜歡看報的習慣給丟掉了,因為她那時在德國整天照顧兩個孩子都忙不過來,哪裏有那麽多的時間去關心民生大計和明星緋聞?

所以沒有想過要買報紙,偏偏今天是三八婦女節,是屬於女人們的節日,現在的商場都很會抓住這些節假日籠絡顧客,醫院附近這家超市也一樣。

今天凡是到超市購物的女性朋友都送一份濱海天天見的日報,當然數量有限送完即止,而曉蘇去得比較早,運氣也好,所以她買單的時候報紙還剩了十幾份,她理所當然的得到一份贈送的濱海天天見。

她沒有看報的習慣了,所以拿著這份報紙也並沒有當即就翻開來看,隻是很隨意的扔購物袋裏,想著拿回去給熠熠疊紙飛機。

然而剛走出商場門口時,身邊有已經在看報紙的顧客就在議論著:“哎呦,真是天大的新聞哦,顧明珠居然懷孕了。”

“是啊,”另外一個可能喜歡八卦的人在一邊接過話來,然後搖晃著手裏的報紙說:“沒見報上說嗎?顧明珠肚子裏的孩子,估計就是她曾經的老公季非墨的......”

曉蘇的頭當即就轟隆了一聲,好似天空中響起一個驚雷,當即劈在當場,整個人像雕塑一般一動不動了。

顧明珠懷孕了?而且還是季非墨的?

她即刻快速的把購物袋裏的報紙抓出來,手忙腳亂的翻到娛樂版塊,果然看見了頭版頭條,重返娛樂圈的珠珠昨晚參加女人節派對暈倒,在暈倒前連續幹嘔兩次,疑是有孕!

當然,報道裏詳盡的報道了顧明珠參加派對時麵色蒼白狀態欠佳,同時又說她不飲酒和果汁,隻喝白開水,最終不知道怎麽回事暈倒。

這篇報道下麵還有後續報道,據可靠消息,珠珠已經有了身孕6周左右,據知情人士透露,珠珠的孩子應該是其剛離婚不久的前夫季非墨的。

曉蘇因為手裏拿著報紙走路,以至於身邊有汽車的喇叭聲都沒有聽見,腦海裏反複呈現的是情人節那天季非墨和顧明珠的車震門,然後是今天報紙上這無情的事實。

“曉蘇!”季非墨見她還像個傻子一樣茫然的朝前走,終於忍不住把車靠路邊停下,然後猛地推開車門下車來去叫她。

季非墨也是今天早上到公司看了報紙才知道這件事情的,他當時整個人也楞住了,因為這樣的事情完全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發愣了好久之後,他才猛的想起曉蘇還在病房裏,雖然說她不喜歡買報紙看,可有時候自己的母親會帶報紙過來,萬一......

於是,他在公司坐不住了,即刻又迅速的離開公司開車回醫院,這件事情他一定要主動和曉蘇說,絕不能讓她從別人那裏知道或者幻想著她不看報紙不知道就蒙混過關什麽的。

然而等他回到醫院時,王媽卻告訴他季夫人來電話要下午才帶燦燦過來,所以曉蘇就去附近的超市買中午的菜去了。

他在病房裏坐了幾分鍾,因為心裏有事到底坐不住,於是又開車來附近的這家超市找曉蘇,剛到超市門口,就看見曉蘇從裏麵走出來了,他即刻就按喇叭。

可曉蘇整個人像是丟了魂魄的一樣,別說他汽車的喇叭聲,看她那個樣子,就好似周遭的聲音都聽不見了似的,整個人提著個購物袋拿了份報紙就那樣茫然的朝前走著。

“曉蘇,”季非墨終於兩步追上了她,伸手拉著她的手腕,一把搶下她手裏的報紙扔在路邊的垃圾桶裏,然後又急急忙忙的說:“不要去相信報紙上的胡說八道,這是假新聞,娛樂圈的女星為了讓人記住她們,總是喜歡用這些假新聞博取眼球。”

曉蘇望著抓住自己手的季非墨,原本茫然的她終於稍微清醒了一點點,被他拉上車,然後才又疑惑的問了句:“你確定這真的是假新聞嗎?”

“應該是假新聞,”季非墨一邊開車一邊分析著說:“顧明珠已經退出娛樂圈兩年了,這裏剛剛重返娛樂圈,她怕大家都把她忘記了,所以就用這樣的新聞......”

“大家怎麽會把她忘記?”曉蘇迅速的搶斷季非墨的話,然後白了他一眼道:“你把她趕出季家時不還登報澄清過和她的關係嗎?這才多久?兩個月不到而已,誰會把她忘記?”

“那也是假新聞,”季非墨依然非常肯定的說:“8年前,我們從石坑崆回來後,她就懷孕過一次,那一次是宮外孕,她的卵巢都被切除了一隻,醫生說她很難再懷孕了。”

“這樣啊?”曉蘇聽了季非墨這話,原本緊張的心裏又稍微平息了一點點,不由得想,季非墨和顧明珠就車震門一次,如果顧明珠是健康的女性,那她懷孕的幾率倒是很有可能,但是她那樣的情況,應該沒什麽幾率吧?

“好了,曉蘇,不要去理會這個假新聞了,”季非墨把車開進醫院的停車場,然後又側臉過來看著她,輕聲的問:“今天是你的節日,你想要什麽?”

曉蘇微微一愣,隨即心裏一陣酸楚,她想要什麽?

現在的她,除了想要孩子,想要季非墨的兩個男孩子,別的,她就什麽都不想要了,因為要了也沒有任何的用處。

季非墨見曉蘇不啃聲,知道她又惆悵起懷孩子的事情來了,於是伸手過來握了她的手,緊緊的攥緊在自己的手心裏,想對她說句安慰的話,可話還沒有出口,眼眶裏就冒上了溫熱的霧氣。

“你去上班吧,我沒事,”曉蘇被他的大手握得生疼時才回過神來,稍微用力掙脫他的手,一邊推開車門一邊又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說:“如果真想在今天送我禮物,就送我花吧,可以吃的花。”

說完這句,推開車門下車,隨即朝車上的季非墨揮揮手,示意他去上班,然後提了購物袋朝住院部上樓的電梯門走去。

正是上午10點半的樣子,住院和出院的高峰期,所以電梯運行有些緩慢,曉蘇並不趕時間,很自然的讓那些老弱病殘著急趕時間的人先進電梯,進不了,她就又等下一趟。

終於,在連續兩次擁擠之後,電梯稍微鬆緩了一次,曉蘇也順利的走進了電梯,隨著大家一起上樓去。

來到熠熠住院的這一層,剛走到護士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護士站此時一個護士都沒有,而尚明溪正從辦公室朝熠熠的病房跑。

她心裏一驚,即刻迅速的朝熠熠的病房跑去,剛到門口,就看見護士已經推著罩上氧氣罩的熠熠出來了,而尚明溪在旁邊喊著直接送重症監護室。

曉蘇手裏的購物袋在瞬間跌落在地上,西紅柿土地雞蛋撒了一地,她顧不得去撿地上的東西,迅速的跟著護士推著的熠熠跑去。

“熠熠怎麽會這樣?”曉蘇一邊跑一邊語氣急促的問身邊的護士:“究竟出什麽事情了?”

“出什麽事情我們不知道,”其中一個護士迅速的解釋著,“我們是聽見急救鈴聲響起時跑過去的,當時熠熠就已經從**摔倒下來了,事情的起因估計要問病房裏照看熠熠的王媽才知道。”

護士這話說完,重症監護室就已經到了,曉蘇看著熠熠被護士推了進去,而她自己卻被攔在了監護室的門外。

她整個心髒幾乎在瞬間被像是被什麽拽著是似的捆綁起來,雙手握緊成拳頭緊緊的放在胸前,想要把那捆綁著心髒的繩子解開一點點,偏偏,卻是越解就越緊。

“大小姐,”王媽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看見曉蘇又一下子哭了起來:“大小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王媽,究竟是怎麽回事?”曉蘇用手抓著王媽的肩膀,聲音哽咽著的問:“熠熠......熠熠怎麽會從**摔下來?”

“是這樣的......”

今天上午,曉蘇剛去超市買菜不久,季非墨回來了,不過隻坐了幾分鍾,就說去超市找曉蘇,然後也迅速的走開了。

季非墨走後,王媽見熠熠躺在病**閉上眼睛睡著了,就沒有在病床邊坐著了,而是起身去了洗手間,因為昨晚洗澡時換下的衣服還沒有洗。

雖然曉蘇和季非墨的衣服都在他們的房間,當然曉蘇也都是自己洗,從來沒有讓她幫忙洗過。

不過這邊房間她和熠熠倆人的衣服,一直都是王媽洗的,因為醫院場地小,洗衣機放不下,所以都是手洗的。

雖然是春天,不過昨晚熠熠換下來的衣服多,而且前幾天的外套也因為她練習塗鴉給弄上顏色了,所以王媽就洗得有些認真,以至於病房門被推開有人走進來都沒有察覺到。

當然,因為住在醫院的病房裏久了,王媽也習慣了病房門隨時有人推開的情形,畢竟熠熠的情況特殊,醫生護士幾乎每隔一個小時就會來查房一次。

而正是因為這個疏忽大意,以至於讓顧明珠成功的進了熠熠的病房,而王媽是聽見熠熠大聲的在喊:“騙子,你這個大騙子,你滾開,給我滾開時!”時才從洗手間跑出去的。

她跑進熠熠的病房,就看見站在熠熠病床邊的顧明珠正和熠熠四隻手扭打在一起,也不知道顧明珠怎麽就把熠熠給惹到了,熠熠像發了瘋似的,小小年紀的她居然用腳去踢顧明珠的肚子。

而顧明珠當時估計也是氣急了,原本抓住熠熠的手猛的鬆開,而剛好熠熠正抬起腳去踢她的肚子,顧明珠的身體朝後退了兩步,熠熠當然沒有踢中她的肚子,反而是整個人一下子就跌到床下來了,當即就摔出了血來......

曉蘇聽了王媽的敘述,趕緊又朝熠熠的病房跑,心裏隻想著要把顧明珠這個死女人給抓住,敢對她的女兒下手,她今天一定要和她拚命。

王媽見曉蘇猛的一下子跑開了,稍微一愣,隨即又迅速的追了上來,隻是她到底年紀大了,當然跑不過曉蘇,所以等她追上曉蘇時,已經在熠熠的病房裏了。

隻可惜,病房裏空空如也,早就沒有顧明珠了!

王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雙手扶住病房的門框對曉蘇說:“大小姐,熠熠被推出病房後二小姐就溜走了,當時我還用手去拉著她想要把她給拉住,可她力氣大,把我的手甩開就跑了,我......我真沒用......都怪我......”

王媽說話間就用頭去撞門框,曉蘇趕緊過來攔住了王媽,然後痛苦得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她哽咽了半響才說:“王媽,不怪你,要怪也隻能怪我自己,如果我不去超市買菜,如果我一直守在熠熠的病床邊,如果......”

那麽多如果,可都隻能成假設,事實卻無情的發生了,所有的如果都不存在!

當曉蘇和王媽再度趕回重症監護室門外時,尚明溪已經從監護室裏出來了,看著哭得泣不成聲的曉蘇,又重重的歎息了一聲。

“熠熠的身體情況原本就每況愈下了,我一直在努力的維持著她的病情,希望能再拖個兩年,能夠給到你和季非墨更多的時間,可是......”

“可是什麽?”剛剛趕到的季非墨搶在曉蘇的前麵問出來,隻是他的聲音因為急速跑步的緣故氣喘籲籲中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他是接到曉蘇的電話飛車趕過來的,從墨集團到三醫院,明明要二十分鍾的車程,他硬是隻用了12分鍾就趕到了。

曉蘇給他打電話時,他剛從醫院回到公司不到五分鍾,氣都還沒喘勻,就聽曉蘇在電話裏哭著說了一句:“熠熠從病**摔下來了......”

就這一句,驚得他的手機當場就掉在地上,然後抓起自己的外套就朝辦公室門外跑,甚至連秘書在後麵喊他都沒有去理會。

熠熠的身體現在是什麽情況他再清楚不過了,每天晚上他都要在**給女人講睡前小故事,每天晚上都會把她抱在懷裏,每天他的手撫摸著她那隻有骨頭沒有肉的背都心疼得恨不得把熠熠的病轉移到自己身上來,恨不得自己代替女兒去受那些苦那些痛......

這樣的熠熠,就是稍微累一點點或者說話久一點點或者走路快一點點都有些支撐不住,又怎麽能經得起從**摔下來的傷痛?

開車來的路上,他大腦裏一直在反複著一個問題,燦燦不在醫院裏,就熠熠一個孩子,而王媽和曉蘇都在病房裏,兩個大人看守一個孩子,又怎麽會讓熠熠從病**摔下來呢?

尚明溪看了看因為跑步滿頭大汗喘氣不勻的季非墨和哭得兩眼紅腫的曉蘇,稍微歎息一聲說:“這一次熠熠受了重創,不僅隻是她身體摔傷的緣故,我覺得她潛意識裏好似都不願意活下去了似的。”

“這怎麽可能?”曉蘇即刻就喊了起來,然後和季非墨麵麵相覷的對望一眼,又看著尚明溪說:“不可能,熠熠的心態一直很好,她每天都快快樂樂的,她不想死,她想要好好的活著,她還說要長成一個胖胖的小粉豬呢,她還有好多的夢想呢......”

曉蘇說到這裏就說不下去了,她的熠熠,她可愛的女兒,那個具有語言天賦的孩子,小小年紀,在德國卻能說三種語言,而且中文一點都不差。

季非墨用手把曉蘇攬住,強忍住心裏的難過,望著尚明溪,又追問了句:“為什麽這麽說?你根據什麽來判定熠熠的潛意識?”

尚明溪望著他們倆,然後又重重的歎息一聲,用難過的聲音說:“剛剛在搶救熠熠的時候,她痛得一直在喊,我不要,我寧願死也不要,死也不要。”

尚明溪說到這裏又停頓了片刻,接著又用手扶了扶已經沾染上霧氣的眼鏡說:“我目前還不知道熠熠嘴裏的不要是什麽,不過卻也能看出來,她已經做好了死的心裏準備了,所以,我就說她潛意識裏對求生的***沒那麽強烈。”

季非墨聽了尚明溪的話,然後又望著曉蘇,低聲的道:“究竟怎麽回事?熠熠是怎麽摔倒的?她那麽乖巧懂事聽話的一個孩子,又怎麽會......”

“是顧明珠,”曉蘇的回答切斷了季非墨的話,她的雙手握緊成拳頭,幾乎整個人都在顫抖著,咬牙切齒的說:“顧明珠今天來了......”

“二小姐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闖到熠熠的病房裏來了......”王媽見曉蘇整個人顫抖著,於是趕緊在一邊幫忙補充道。

季非墨聽了曉蘇和王媽的敘述,臉即刻就陰沉了起來,顧明珠趁曉蘇不在病房,王媽又在洗手間洗衣服之際直接去找熠熠,她又跟熠熠說了什麽呢?以至於熠熠那般的激動?

王媽說她看見熠熠拚了命去踢顧明珠的肚子,那麽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顧明珠肯定是告訴熠熠她懷孕了,而且還懷了他季非墨的孩子。

熠熠是不喜歡顧明珠的,而且熠熠曾經也不喜歡他,如果她知道顧明珠現在還懷了他的孩子,那麽......

又想著尚明溪說熠熠嘴裏喊著我不要,我寧願死也不要,由此可以推斷出顧明珠肯定是告訴熠熠,她肚子裏的孩子可以用來給熠熠做臍帶血移植術。

顧明珠,他原本還想著她的懷孕是假的,看來,他的判斷錯誤了,難道說,顧明珠還真的懷上他的孩子了?

曉蘇人工受精助孕失敗,顧明珠卻因那次意外懷上了季非墨的孩子,熠熠因為此事從**摔倒下來直接進了重症監護室!

這些個事情對於季家,對於季非墨和曉蘇,無疑是致命的打擊!

而更大的打擊是,尚明溪說熠熠的身體估計拖不過一年了,所以,曉蘇如果不能盡快的懷上孩子,那麽他真的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撈骨髓這也是一項工作,當然這比等曉蘇懷上男孩的希望還要渺茫無數倍,幾乎不去做一個等待的契機。

為了追究顧明珠的刑事責任,季非墨迅速的找了醫院的安保人員,要求調看熠熠病房的監控視頻,想要看看當時的顧明珠走進去後發生的情形。

隻可惜,監控裏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

季非墨即刻追問這是怎麽回事,保安隊長即刻查看了記錄,然後非常誠實的告訴季非墨,這是他自己要求關掉熠熠病房和隔壁病房的監控的,不能怪醫院的安保人員。

季非墨這才想起來,的確是有這麽回事,因為他和曉蘇結婚,熠熠隔壁的病房做了他和曉蘇的新婚,他和曉蘇是夫妻,房間裏當然不能被人偷窺。

於是,他在結婚前一天就給醫院的安保人員打了招呼,要求關掉監控,安保人員告訴他,那蘇熠的病房也要關閉,因為兩個攝像頭用的是一個開關。

他當時並沒有多想,因為熠熠病房裏整天有人,何況熠熠稍微有什麽情況都是送監護室的,貌似沒有需要監控的必要,於是就答應了。

隻是,做夢都沒有想到,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而且還是顧明珠跑進來傷了熠熠,隻是她們倆為什麽會扭打,熠熠為什麽會踢顧明珠,一切都隻能等熠熠醒過來問她才知道了。

熠熠是晚上8點多才醒過來的,經過這一次的重創,整個人已經蒼白瘦弱得不成人形了,小臉好似更瘦削,一雙大眼睛愈發的凸出來,看上去更加的有些嚇人了。

曉蘇和季非墨是穿了防菌服走進重症監護室的,熠熠頭上的氧氣罩已經取開了,不過心率還監控著在,兩眼無助的望著曉蘇和季非墨。

“熠熠......”曉蘇強忍著難受和心痛,輕聲的呼喊著女兒的名字,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柔聲的問:“熠熠,感覺怎麽樣了?”

季非墨在她的身邊,伸手把熠熠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裏,強壓著心裏的難過和痛苦,低聲安慰著她:“熠熠,爸爸相信你,你肯定能闖過每一關的是不是?”

熠熠望著他們倆,半響才用柔弱的聲音問了句:“媽咪,你懷上弟弟了嗎?”

季非墨和曉蘇一愣,隨即迅速的對望了一眼,卻在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熠熠這個問題了。

她懷孕失敗了,這已經不是秘密,可他們沒敢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熠熠,因為怕熠熠也跟著傷心難過,畢竟心情不好會影響到孩子的病情。

可是,這會兒,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她就更加不能跟孩子說實話了,於是,她就想,哪怕是騙孩子,怎麽著也要先讓孩子闖過這一關,然後......

“媽咪原本打算今天下午去檢查的,”季非墨搶在曉蘇前麵開口,依然強迫著自己露出一個微笑來,輕聲的跟女兒說:“熠熠,你還是孩子,媽咪懷寶寶的事情很複雜很奇妙,所以媽咪有時候自己也拿捏不準的,等明天媽咪去找醫生做了檢查,然後才知道準確的消息。”

“那就是說......媽咪有可能懷上弟弟了是嗎?”熠熠剛剛還死灰白的臉終於有了一點點亮色,無助的眼神也在瞬間有了點精神。

“是,”曉蘇迅速的搶在季非墨的跟前回答,然後用手理了理熠熠那幾根稀疏的頭發,輕聲的道:“熠熠,媽咪雖然還沒有找醫生檢查肚子裏究竟有沒有弟弟,不過媽咪這兩天的感覺和當初懷了熠熠跟懷了燦燦的感覺是差不多的,很有可能弟弟就已經在肚子裏了。”

熠熠聽了曉蘇這話,臉上終於了一絲絲笑容,她的聲音雖然還是很弱,不過卻有了些些精神:“我就說嘛,顧明珠那個壞女人在說謊,她說媽咪沒有懷上弟弟,她說她肚子裏懷了爸爸的孩子,還說要用她的孩子給我治病,那個壞女人就會胡說八道,我才不要她肚子裏孩子的臍帶血,我寧願死都不要......”

熠熠的話,無疑是一顆炸彈把曉蘇當場就炸得差點暈了過去。

她驚訝的已經不是熠熠說顧明珠懷了季非墨的孩子了,因為這個已經提前知道了,她驚訝的是顧明珠怎麽會知道她沒有懷上季非墨的孩子呢?

她前天來的月事,昨天去的邱主任處檢查,知道她沒有懷孕的隻有季家人和邱主任,就連自己的父親和外公,她都沒有打電話告訴他們,而且這個消息甚至都還沒有告訴給尚明溪,顧明珠又是從哪裏打聽到的呢?

“季非墨,是你告訴顧明珠我沒有懷孕成功的是不是?”曉蘇剛走出熠熠的重症監護室,還在脫防菌服時就對季非墨低吼了起來。

季非墨當時就被曉蘇的眼神和語氣給楞住了,把衣服掛好抓住她的手腕走出來,然後用手去探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小心翼翼的問了句:“曉蘇,你沒發燒吧?”

“你才發燒呢?”曉蘇氣得把額頭上他的手狠狠的甩下來,然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既然你沒發燒為什麽說胡話?”季非墨是被她給弄糊塗了,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覺得她的問題好白癡。

“我說胡話?我哪裏有說胡話?”曉蘇非常憤怒的反駁了回去:“如果不是你告訴顧明珠的,那麽就是你家裏的某個人告訴顧明珠的,否則的話,顧明珠怎麽可能知道我懷孕不成功呢?我可是連我的外公和尚醫生都沒有告訴呢。”

“我們季家也就我和我媽還有非池知道這件事情,我爸已經去國外了,”季非墨想了想說:“我相信我媽和周非池也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給顧明珠的,而我自己和顧明珠現在的關係和你跟顧明珠的關係是一樣一樣的,你覺得我會把這樣的事情告訴她嗎?”

“按你這麽說,這個消息它還長了腿,自己就跑到顧明珠的耳朵裏去了?”曉蘇瞪著季非墨,臉上是疑惑的表情,雖然她一再告訴自己要相信季非墨,要和他一條心,可現在這件事實擺在這裏,除了他,她又想不到別人。

“會不會是......王媽?”季非墨小心翼翼的開口,然後不等曉蘇回答又趕緊補充道:“我並不是說王媽把你沒有懷孕的消息告訴給顧明珠,我是說她有沒有可能告訴給你父親,然後你父親再說給那母女倆聽?”

“這個......”曉蘇被季非墨這樣一提醒,倒也一下子就楞住了。

按說王媽她是信得過的,畢竟王媽在顧家做了二十多年,王媽跟她的關係就好似母女一樣,而且王媽和她母親的關係也特別好,她應該不會把她的事情拿去給鄭心悅母女倆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