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徐堰兵的“親筆”回信,公輸鈺明顯鬆了一口氣,夫妻感情雖然淡,但彼此的字跡還是可以認得出來的。

“小姐,少將軍怎麽說?”侍女冬竹關切的問道。

“老樣子,催促我抓緊回去,”公輸鈺看完之後渾不在意的將書信丟在了一旁,“惜字如金的樣子好像多跟我說一句都是浪費時間!”

“小姐啊,你和少將軍這是何苦呢?”

“說了你也不懂,好了,今天隨我去集市上逛逛吧,今年南來北往的商隊特別多,看看能不能買到一些小玩意兒。”

一提到逛街,冬竹立刻兩眼放光。

可就在主仆二人準備出門血拚的時候,客棧外卻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金屬交鳴聲。

公輸鈺素來機敏,聽到聲音之後立刻麵色一緊,拉著冬竹就俯身躲在了衣櫃後麵,果不其然,隨後就有大量的箭矢穿破窗子射入了房內。

若非二人躲在衣櫃後頭,估計已經死在了亂箭之下。

冬竹這才反應過來,麵色煞白,渾身發抖,說話都不利索了:“小姐……有人要殺我們……難不成是少將……”

公輸鈺瞥了冬竹一眼:“不可能!這些箭矢製作粗糙,並非北庭軍所用,反倒像是西域流匪常用的箭矢,我們估計是被波及到一場江湖恩怨了,不要出聲,靜觀其變就好!”

果不其然,十個呼吸之後,窗外傳來了一陣叫罵聲:“姓朱的!你以為躲到北庭這種偏僻地界爺爺就找不到你了呢?快點出來給老子受死!”

“一陣煙!你不要太過分,你弟弟的死跟我沒有關係,冤有頭債有主,你不去找殺人凶手,來找我作甚!”

公輸鈺一聽這對話,立刻就分辨出了這是客棧朱掌櫃的聲音:“果然是江湖仇殺,早知道就不住這家店了。”

“姓朱的,少給爺爺打馬虎眼子,我弟弟即使不是你殺的,也是因你而死的,你拍拍屁股就跑路了,分明就是心虛!”

“一陣煙,你莫要逼人太甚,魚死網破的話誰都討不到好!”

“不知死活!就憑你雇來的這個鏢行能擋得住我上百弟兄麽?裏麵鏢行的兄弟聽清楚了,爺爺給你一個選擇,不要再給姓朱的賣命了,爺爺絕對不對你們動手!”

“一陣煙當家的,你可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說話可還算數?”這是鏢行首領黑哥的聲音。

“黑蛟!你什麽意思?我給你這麽多傭金,你竟然臨陣倒戈?”

“再多錢也得有命花!你看看外一百多人,我們就二十多人,我得為我們鏢行的弟兄負責!”

“哈哈哈哈,識時務者為俊傑黑蛟,隻要你兩不相幫,我一陣煙記你一個人情!姓朱的,你還要負隅頑抗嗎?”

“一陣煙,你別得意,今天我就算死也要咬掉你一塊肉來……”

聽著屋外激烈的交鋒,公輸鈺眉頭緊鎖著打開了自己的行李箱,從中取出了一個個精巧的道具。

“冬竹,待會兒打起來,我們肯定會受到波及,這些東西你拿上一些趁手的,一切聽我指揮!”

“是!小姐!”

江湖仇殺往往都是以一方流盡鮮血作為故事的結尾。

一陣煙正如他話中所說的那樣,是個真正殺人不眨眼的悍匪,緊緊半個時辰的時間,整個回龍坡都被他所帶領的馬匪踏平。

黑蛟死了,因為他輕易的相信了一陣煙的許諾,而一陣煙最大的愛好就是背信棄義。如今的他正和朱掌櫃一起被吊在回龍坡最高的那棵歪脖子樹上。

獨眼大盜一陣煙看都沒看被吊在樹上的兩個人,親手將回龍坡客棧一把火燒掉,最後,他把目光放在了回龍坡下已經亂作一團的集市。

“弟兄們,這一趟不能白來,現在大仇已報,給你一天時間耍耍,都去吧!”

隨著一陣煙的號令下達,上百馬賊歡呼雀躍著策馬衝入集市當中,對他們來說,肥的流油的回龍坡集市是對他們最豐厚的犒賞。

冬竹親眼看到自家的馬車被一陣煙手下的悍匪掠奪,忠心的馬夫和護衛已經被斬殺於馬下。

“小姐,不僅是我們的馬車,這些該死的馬匪把所有的車馬都搶走了,我們要怎麽才能逃出回龍坡!”

“稍安勿躁,”一層白布披在雪地上,將公輸鈺和冬竹掩蓋,不仔細看的話,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上誰都注意不到有這麽一塊突兀的地方。

“小姐,我冷!”隻是躲了半個時辰,冬竹就已經開始鼻子堵塞了。

“堅持住,到了晚上,我們逃出生天色幾率更大!”

“小姐啊,咱們其實沒必要這樣小心翼翼的躲著,你把身份亮出來,別管他是一陣煙還是兩陣煙,要是敢動你一根指頭,都護府能把他大卸八塊!”冬竹恨恨地嘟囔著。

“別說了,要是這點事情都自己處理不了,那我還有什麽資格做都護府長媳!少將軍還不得看輕了我?”公輸鈺立刻打斷了冬竹的話。

“唉,真是不明白你和少將軍到底是怎麽想的,”冬竹眼睛一閉,感覺到自己當初真的不應該陪嫁過來……

被馬匪強占的民居中,房子主人正熱情的招待著一陣煙。

粗糙的毛氈毯子,簡陋的炭火爐,主人用最原始的方法烹飪著漠北特色食物,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恐懼或者憤怒。

如果公輸鈺在場,他一定會發現,陪同一陣煙一同做客的還有應該已經死透了的朱掌櫃和黑蛟。

“郡馬爺,你說少夫人不會看出我們是假扮了的吧?怎麽都小半天了都沒見到她的蹤跡?”黑蛟撓著腦袋,語氣中充滿了焦慮。

“哥舒校尉,你就算對自己沒信心,也要相信郡馬爺,咱們這場大戲,豈是那麽容易被看穿的,”朱掌櫃喝了一口熱奶茶,笑嘻嘻。

沒錯,一陣煙就是張鵬,黑蛟就是哥舒炎,朱掌櫃就是朱崖。

“等消息吧,李驍那小子馬上就會帶著消息回來了,如果所料不差,他應該已經被他大表哥或大表嫂給教訓一頓了,”張鵬把自己的綁帶眼罩摘了下來。

“郡馬爺,您明明知道裕王爺不是少將軍或者少夫人的對手,為什麽還要派他去搜捕呢?”哥舒炎有些不解。

“因為他不服啊,”張鵬無所謂的笑了,“他不甘心作為這出大戲完成後的背鍋俠,所以他認為隻要他真的把二人中的其中一人給抓住了,這場戲演不下去了,他就可以逃出一劫,然後光明正大的把鍋重新甩給我。”

朱崖有些擔憂:“裕王爺才智敏捷,萬一他真的成功了呢?”

張鵬微微思考了一個瞬間……李驍或許真算得上才智敏捷,但他的大表哥和大表嫂卻都是百年不遇的妖孽。

然後他立刻搖了搖頭:“不會有萬一的,李驍一定會失敗的,我對他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