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靜苑。
夜已深,院子裏卻依然燈火通明,肅穆而又緊張的氛圍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徐婉儀站在院中,看著燈火最亮的那個房間,那裏是張鵬費了很大力氣建起來的手術室。
張鵬進手術室之前下了命令,說不允許徐婉儀進入手術室。
徐婉儀出了奇的竟然站在院子直到午夜時分都沒有踏入手術室半步。
她知道,張鵬正在努力的救治拉緹絲。
腦海中,拉緹絲為張鵬擋箭的那一幕反反複複的在腦海中閃現。
她一遍遍提醒自己,這隻是意外,自己的做法沒有錯。
但是每當回想起張鵬質問自己時候的眼神,她都會感覺到莫名的惱火。
可自己為什麽要惱火?因為他當著眾人的麵指責自己?
還是……因為他為了別的女人而指責自己?
又或者是他救治別的女人卻不讓自己在旁看著?
放在以前,張鵬要是敢這樣對自己,自己怕是要暴起把他修理一頓吧。
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說話了?自己為什麽會遵守張鵬的禁令?
就在徐婉儀不斷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劍萍從手術室中走了出來,她的額頭上滿是汗水,身上穿著淺藍色的手術室工作服,戴著口罩,夾帶著酒精和血的氣息。
“如何了?救治的還算順利麽?”徐婉儀問道。
劍萍看著徐婉儀,摘下口罩,眼神有些躲閃:“郡馬的醫術很高超,拉緹絲姑娘已經度過危險期了。”
“劍萍,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徐婉儀和劍萍從小一起長大,對劍萍的脾氣性格以及習慣性的動作都了如指掌,她一眼就看出了劍萍明顯有心事。
劍萍回頭看了一眼手術室,臉上寫滿了糾結。
“是不是郡馬內傷發作了?”徐婉儀突然想到當時嘉諾狠狠踹在張鵬胸口的那一腳,氣合境大高手的全力一擊,張鵬肯定是受了內傷的,想到這裏,她立刻關切的問道,“我可以去給他輸送內力療傷!”
說完,徐婉儀就朝手術室的方向前進,也顧不得張鵬定下的不許讓她進手術室的禁令了。
“別,郡主!”劍萍趕忙拉住了徐婉儀的胳膊,麵色為難的說道,“您還是別進去了。”
劍萍越這麽說,徐婉儀心中越是狐疑,焦急問道:“為什麽,難道張鵬已經懂得運功調息的法門了?”
“不是,郡馬他,他沒事的,”劍萍也有些著急了,“他正在給拉緹絲姑娘縫合傷口呢。”
“沒事就好,”徐婉儀的動作這才停下來,但她突然轉念一想,然後瞪大了眼睛,再次發問,“縫合?他親自上手縫合?”
劍萍低下頭,點頭道:“是,整場手術都是他親自操刀,拉緹絲姑娘中的箭透體而出,很難處理,隻差半寸就會傷及心脈,而且和上次郡主您一樣,箭上有毒,中途姑爺給拉緹絲姑娘輸了三次血,活活把三個突厥俘虜放血放死了!”
“我們一直在裏麵幫忙,一刻也沒有閑著,就在剛才,郡馬說拉緹絲姑娘手術基本成功,箭頭取出,毒素也已經消解,現在已然在縫合了,這種難度的手術,我們還無法掌握,隻能讓郡馬做。”
“拉緹絲可曾穿著貼身衣物?”徐婉儀鬼使神差的問了這麽一句。
“沒有穿著衣物啊,有衣物怎麽縫合,”劍萍下意識的回答,但她馬上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兒,她驚訝的看著徐婉儀,“郡主,您可不能誤會啊,行醫治病,生命至上,男女大防的思想在手術室中是最為危險的陋習!”
徐婉儀根本沒有聽清劍萍後麵說的什麽,她滿腦子都隻剩下了“沒有穿著衣物”這句話,下意識的,她攥緊了拳頭,咬緊了牙。
劍萍觀察著徐婉儀表情的變化,觀察了好久,然後不確定的問道:“郡主,您……吃醋啦?”
徐婉儀頓時一驚!
吃醋?
我徐婉儀會吃醋?我徐婉儀會因為張鵬而吃醋?
“劍萍,你胡說什麽!本郡主怎麽會吃醋?你不知道我跟郡馬隻是表麵夫妻麽?”徐婉儀立刻就爆發了,語速變得非常快,表情十分認真,“他就是在我郡主府裏打工還債的大掌櫃罷了!還清了債務,本郡主就一腳把他踢開,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他張鵬算個什麽東西!”
劍萍越聽,眉毛挑的越高,臉上寫著兩個大字:不信。
解釋,繼續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講故事。
“劍萍!你什麽表情!”徐婉儀氣得直跳腳,自己解釋了這麽大半天,劍萍明顯不信。
“郡主啊,我知道您可能一時之間沒法迅速理解,”劍萍歎了一口氣,握住徐婉儀的手,苦口婆心的勸道,“對於醫生來說,這真的隻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您想想啊,將來在戰場上,我們醫療營負責給傷兵清創、縫合、包紮,難道因為士兵都是男的,我們就不給他們救治了麽?”
“我不是這個意思!”徐婉儀繼續解釋道。
劍萍忍住笑意,追問道:“那您是什麽意思?難道您隻允許郡馬爺給您醫治,不允許給拉緹絲姑娘醫治?”
“死妮子!你皮癢了是不是!”徐婉儀繃不住了,舉起小拳頭就開始朝劍萍身上招呼。
劍萍笑嘻嘻的躲著,一路跑出了靜苑……
手術室,結束了縫合操作,手術圓滿成功,張鵬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隻覺得心中的愧疚少了幾分:“給她換上病號服吧。”
持劍侍女們輕輕給拉緹絲換上了印著藍白豎條紋的病號服,張鵬則走出了手術室,下意識的伸手朝褲子口袋探去。
但手術服雖然跟後世一樣款型,但口袋裏沒有香煙。
張鵬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身處古代。
“救活啦?”一個聲音突然從身邊傳來。
張鵬朝左邊一看,原來是袁老頭兒回來了,趕忙行禮:“師父。”
“婉儀那丫頭,站在院子裏大半天了,直到聽說你手術成功才走,”袁老頭淡淡的說著,他手裏握著一壺酒,灌了一口,繼續說,“小婉儀的選擇沒有錯,如果她不那麽做,你可能真的會死。”
“師父,您要是來給她開脫罪名的,恕徒兒不奉陪了,”張鵬氣鬱未解,此刻聽不的徐婉儀的名字。
可是沒等張鵬走開,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衣領上傳來巨力,然後自己雙腿離開了地麵,他驚呼道:“老頭兒,你幹嘛,快放我下來啊!”
袁老頭兒笑而不語,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提著張鵬,踩著屋簷就朝院外飛了出去。